2011-04-30 14:46:43ST

吶喊



-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只能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龍應台

 

看了龍應台的〈山路〉與〈寂寞〉兩篇,那時正聽著電影〈Threeidiot〉裡的寶萊塢歌舞曲〈zoobi  doobi〉,當下內心湧起的萬緒千言,竟是如此讓我無法忍受的只能將太過歡樂的歌聲關閉。內心幽塞的聲音因而得已緩緩竄出,遊蕩在我特意清空了的空間裡,飄走著,迴蕩著。

兩篇文,下筆著重之處不一,卻前後連貫起我深處的吶喊,那曾讓年少輕狂的我原以為會是蕩氣迴腸的吶喊,如今,卻幽曲委澀的只在角落裡跺步著,慢慢的、拖著步伐、躊躇徬徨,不知這吶喊是該向何處喊去。

〈山路〉提及了四五十歲一代的人,「我們這一代人,錯錯路落走在歷史的山路上,前後拉得很長。同齡人推推擠擠走在一塊,或相濡以沫,或怒目相視。年長一點的默默走在前頭,或遲疑徘徊,或漠然而果決。前後雖隔數里,聲氣婉轉相通,我們是同一條路上的同代人。」那麼,我們這一代呢?我們這一代約廿五至卅五歲的青壯年呢?怎樣子是屬於我們的世代?怎樣是這世代的共通性?

M曾說,我們是青黃不接的一代,令我印象深刻。

我們運氣不好僅稍稍能觸碰到艱苦世代的一點點尾巴影子,卻又動作太慢,無法一下就跳入八年級以後快速且活絡多樣的網絡靡漫世界中;只是夾在這中間,少了刻苦銘心的生存背景,腦袋卻多了空間開始思考起宇宙人生以及存在的價值,卻又還趕不及裝載無視一切、放膽做自己的無謂心態,終究在探尋自己與尋求價值認同中來回擺蕩不已,卻又想極力在當中維持某種自以為可以達到的平衡。

生活在不愁吃穿的環境下,生存已不是我們生命中的重點課題,多出來的那份氣力,我們看了《少年維特》、看了《紅樓夢》,看了《老子》、《莊子》和〈白蛇傳〉,看了佛洛伊德與貝克特,我們去細看了千千萬萬份的掙扎與無奈,最後回到自己身上想找條出路。怎知,在上一代眼裡,我們嘴裡不應該講「苦」,那不是我們的經歷,所以我們沒有這樣的權利,講出口了,只是世人眼中的無病呻吟;講出了口,就彷彿在褻瀆上一輩所經歷過的一切慘痛與苦難,就連我們自己,也漸漸開始覺得不配,狂野的吶喊逐漸消退至深處的角落。

只是,能這樣相比嗎?是應該這樣子相比嗎?吶喊暫消退了,掙扎卻消退不去。

以至於,我們太想學習嚴肅,卻曾經學得很荒謬乖誕;我們太想尋找自己,卻曾經找得漫無目的像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至此,一日復一日,一年又一年,我們還惶惶不安揣著孤獨的掙扎與吶喊,踏上無人開拓的荒野;至今,還沒個下落處。

看看身邊的朋友,都還在這樣的考驗中,維持著或而隱幽、或而高亢的吶喊,用自己的步調與問題相處著。而我,思考至此,竟感到心安,想起〈寂寞〉中所述:「有一種寂寞,身邊添一個可談的人,一條知心的狗,或許就可以消滅。有一種寂寞,茫茫天地之間『余舟一芥』的無邊無際著落,人只能各自孤獨面對,素顏修行。」我們是同一世代的人,在同一脈絡下一起寂寞著,卻又在自身脈絡下發展著只能自己面對的孤獨,而這,竟能讓我心安的獨處著。

究竟,是這樣的時代推演,造就出我們這樣一群人,還是我們所追求的,原本就是普世裡所不認同的?歷朝歷代、東西文化中,不容於世的文人雅士及悲壯情懷皆多不能書,我們怎能與其相比?又該如何相比?每個時代背景下所異於世者,都也還是在他自身的歷史脈絡底下所發展出的,我們終究是我們,無法與誰相比。

我們既不屬於青,又不屬於黃,我們是青色與黃色中,努力連結卻又接不起前後二者的那一塊,那是不存在大眾眼中與認知中的一塊。青與黃若無法相接,我們也就只是斷層中、微微細縫裡想掙扎著出來的、不知該填何種顏色的空隙而已。有誰能聽得到我們的吶喊?吶喊該向何處去?滄海天地間,可有沒有這一處,且讓我們小小聲卻又恣意的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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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螞蟻 2011-04-30 15:09:36

我準備研究所,念到台灣最近二、三十年歷史的時候,以及想到那些政治或歷史事件與我自己成長起來的年代的時候...除了有與這篇文章一樣的感覺外,還感到另一點不知是幸或不幸

就四五年級仍殘存一點大歷史大時代成分的世代,與八年級以下,那充滿碎裂感的世代而言,我們這群人是有幸參與及感受到這些細微變化的世代,所以往上還能聽懂那些老人們在牢騷些什麼 往下也對八年級那些世代的碎裂與懸浮不會太陌生。

對我而言,具有這種過渡性是幸運的,就像我可以是客家人,也可以是閩南人,有一種不純然是什麼 卻兼有不同成分的屬性。我竟是喜歡自己是這樣的,也許那是在一種不會感到無所歸屬的情況下才能出現的感受??

也或許是因為我們正處於25-35歲之間,這個年紀的族群本身即有過渡性
比方說再過十年,我們成了未來八年級世代眼中的老人,他們成了發言主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