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再繼續詳細寫下去，還沒寫到這兩隻長大我就提早陣亡了，決定讓小小白蓮的故事到此暫告一段落，下兩章全力描寫東瀛的還真(畢竟東瀛才是主戰場=.=)，然後再出現的白蓮和小釵就是美少年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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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之一



玲瓏身軀愜意地窩在迴廊前、一棵百年老樹盤根錯結的椏臂所形成的天然吊籃裡，白蓮枕著藕白雙臂閉眸，午后的陽光透過葉隙篩落在他紅潤的嫩頰上，帶來絲絲暖意。

「小釵，上來啊，窩在這兒很舒服的。」嘴上如是說，身子卻不安分地左挪右移，靜沒幾刻光景，他便渾身不對勁，禁足對生來好動的他，無疑是一大酷刑。

盤腿倚靠在樹蔭底下乘涼的葉小釵聞言，抬首注視從椏間探出的雪顏，古靈精怪的俏皮眉眼，活脫宛如粉琢花仙，讓四周的扶疏綠葉簇擁著，看著看著，不禁，笑開了一張木愣的臉，柔緩了原先的一板一眼，葉小釵的五官竟是出乎意料的俊俏。

「嘿，蓮兒想的沒錯，小釵笑起來真好看。」雙手捧頰，白蓮由衷讚道。

笑？好看？下意識摸摸略微僵硬的嘴角，葉小釵霎時恍惚走神。葉府的日子舒適得仿若置身仙境，仙境合該是給眼前這琉璃般精緻的仙子居住，豈設想得到，樸拙如己，竟也有幸留佇……莫名地，葉小釵又綻開一抹笑，有別於前一刻的驚豔，這抹笑裡含藏些許寂寥、些許難堪。

白蓮轉轉烏黑晶瞳，儘管年幼，然其心思之敏細卻超越同齡孩童甚多，他明白葉小釵是想到了他自己的出身。「小釵，說說你的背景好嗎？你原本叫什麼名字？」

「我……背…景？」指著自己鼻端，葉小釵一臉茫然，話題何時轉移到他的身世？他發現，要跟上白蓮腦筋運轉的速度，有一點吃力。

「對呀，人皆有其身世，就算是石頭裡蹦出來的齊天大聖也有他的身世，小釵你呢？咱倆以後是兄弟了，自然要多多了解彼此。」絲毫無愧於自己擅自幫人改名的有失禮儀，白蓮滔滔不絕地說明著。

「我…我是……個…棄…棄兒，是…娘……娘親…在…荒林裡……撿…撿來的，娘…娘親…都喊我……靜兒。」愈說頭愈低，俊秀的臉上浮現不知是羞赧還是憶往的緋紅。

「原來小釵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也？聽出弦外音，葉小釵愣愣地盯著白蓮沐浴在耀日下閃閃發亮的笑靨，劍眉微攏，眉梢掛著困惑。

「蓮兒也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笑嘻嘻的天真童顏閃爍巧詐，令人辨不清話裡虛實。見葉小釵清澄的瞳仁飄染疑惑，白蓮直笑道：「別不相信，蓮兒真的是被現在的爹娘收養的。」

即便葉府上下有志一同地隻字不提，但外頭不比葉府，守得再滴水不漏，流言閒語恁是相準了縫兒鑽進耳洞裡，一般而言，這個年紀的孩童是無腦思去理會這類耳語，但白蓮卻不比尋常孩童。早在稍稍懂事時，白蓮就詢問過自己的身世了，光是自己姓白不姓葉，就有充分理由懷疑。

「爹親娘親也從不打算隱瞞蓮兒，我一問，他們就坦承了，只是他們不肯告訴我，為何會領養我的原因。」

白蓮說完，又逕自笑得燦爛，全然沒有葉小釵想像中的反應。記得當初養母向他言明事實時，他雖未顯露激動情緒，心裡仍不免難受好一陣子。他從不埋怨家境赤貧生活清苦，然而親生父母遺棄自己這點猶是在他心底留下一道陰影，他總是暗自猜測，也許是自己天生的痼疾讓人嫌棄了。

「你…你不…訝異？不…難…過？」

「為什麼要難過？爹娘視蓮兒如己出，在葉府吃好住好，養尊處優，有哪一點值得難過？」望望葉小釵欲言又止的模樣，白蓮搖晃著小腦袋，煞有其事地道：「就算親生父母不要我，也不是我的問題，或許他們遺棄我是有苦衷的，或許是嫌棄我，我不知道是前者還是後者，但我知道現在的爹娘以蓮兒為榮。」

振振有力的一番話，令葉小釵想起養母慈祥的面孔及叫喚他名字時的溫柔嗓音，他靦腆地朝白蓮點點頭，一對澄眸平靜地回望著他。

賴在樹椏間的白蓮，即使遭人直勾勾地以眼神洗禮著，也是一副天塌不驚的自在樣，他換了換趴臥的姿勢，轉口問道：「小釵不好奇？」

「好奇…什…麼？」

「小釵這個名字的由來。」

「嗯。」用力點頭，一開始白蓮喊他小釵時他沒反駁，是因為他壓根沒想過自己會留在葉府，還成為葉琛禮的養子；之後白蓮再喊他小釵他沒反駁，是因為聽久而習慣了。小釵這個名字過於女孩子氣，他其實不怎麼喜歡，但奇異的是，他並不排斥白蓮這麼喊他。

把玩著雪絲末端，白蓮問道：「小釵真的想知道？」待葉小釵再次賣力地點首，白蓮扯開一抹大大的笑容：「這是──秘密。」

背著煦光，白蓮的笑容更添一股神秘感，半帶捉弄，半帶矇矓。葉小釵微瞇眼，狐疑地打量白蓮，忽然覺得眼前人並不若表面的童稚，猶如方才他有意無意的點化。他就像一個巨大磁場，緊緊地吸引住自己，葉小釵伸手遮掩驕陽高張的烈焰，腦子似乎受到熱氣影響，有些暈暈然，白蓮的笑好似傳遞了日照的熱，薰得他汗涔眼花。

像是知悉葉小釵愣忡的原因，白蓮不作聲，兀自笑得詭異，四肢緊附著樹幹，敏捷地攀爬下來。俐落熟練的爬樹技巧一向是白蓮的好本事，先前看他沒兩三下就攀到樹頂，葉小釵很是放心地佇立一旁等候白蓮。

豈料，馬有失蹄，猴子也有從樹上摔下來的一天，爬至中途，白蓮兩腳的施力點一個踏差，重心失衡，整個身子急速下滑，葉小釵見狀，大攤雙臂一個箭步衝上前，兩眼死死盯牢從天而降的白蓮，生怕漏接他。

白蓮雖輕盈，對同樣是孩童的葉小釵也是個負擔，重力加速度，勉強承接的下場是兩人撞成一團球狀物，在綠茵草地上翻了三圈才停住滾勢。

「你…你沒……事吧？」顧不得手腳膝蓋的擦傷瘀青，葉小釵甫穩住重心，便趕忙拉起白蓮東瞧西看，確定他只有粉頰擦紅了一小角後，才吁出一口憋忍許久的氣。

「沒事。」依順地任葉小釵左拉右扯檢視傷勢，白蓮晶眸益發燦亮，咯咯直笑，小手不忘撥掉沾在葉小釵黑髮上的幾根草屑。

「那…就……就好。」白蓮無偽的舉動令葉小釵感到溫暖，單是凝視白蓮的笑容，心底就萌發一股陌生的悸動，想永遠珍藏這副笑顏。

「哪，我們去店舖找爹親。」規矩待在葉府一個上午，白蓮已克制不了想往外鑽的念頭，雖然他不頂想去葉琛禮的店鋪，但眼下情況不容他挑剔，若再造次觸怒傅紅瑤眉角，他可吃不完兜著走，要發狠關他個十天半個月，他就算不生病全身大概也要發霉了。

即思即行，不由分說地牽起葉小釵的手，咚咚咚跑進廂房同傅紅瑤報備一聲，便飛揚著一張明亮小臉，揹起那只佔去他半身長的萬用袋，朝葉府臨江布料分鋪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