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20 01:45:48施佩姍
【我祇能安靜了。】
今天與朋友去餐館吃自助式下午茶，我們聊著平常閱讀的書籍、電影、客套的問候相關語，當我們大快朵頤享受著豐盛的佳餚與平淡卻興奮的對話，隔壁桌有位老太太突然笑著站起來，揮手對迎面而來的女服務生說：「小姐，請給我代糖好嗎？我有糖尿病呢。」女服務生錯愕的說：「我們沒有耶，」老太太說：「大飯店都有啊，你幫我找好嗎？」
服務生允諾後開始往後台走去，老太太臉上並無慍色。過五分鐘，調皮的我拿起相機開始狂拍朋友與菜色、自拍，正當玩的不易樂呼時，老太太回頭看著我們笑著說：「你們就是年輕啊，才會想玩相機，到我這年齡啊，就不行了。」我們並沒有太回應她，應該說不知道如何回覆她，我只是點頭微笑。
吃沒多久，老太太站起來夾菜，交錯的走道一位時尚的女郎迎面走來，老太太驚聲的說：「啊呀！小姐你的耳環好漂亮啊！」小姐也對她微笑，老太太繼續說：「像我的首飾珠寶啊都被我女兒與女婿收走了。」她繼續自言自語坐下來繼續吃剩下桌上的餐食。
我與朋友面對面邊吃邊談著電影與小說的精采內容，我也顯得很興奮，談到舞台劇時，我更加高興這個話題可以延續‧‧‧。突然，「先生小姐，請問現在幾點了。」我們回頭，老太太笑嘻嘻地走過來，「唉呀，我老啦，居然每帶錶，不知道這下午茶可以吃到幾點呢。」她嗓門很大，彷彿餐廳那一角都貫穿了她的笑聲。我們與鄰桌的客人禮貌的回答她後，他又回到座位繼續用餐。
離開了餐廳，下了點小雨，朋友撐傘一起走過熱鬧的大安區街道。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老太太很孤單？」我邊走邊問著朋友。
朋友加快腳步沒有露出表情的說：「她可能有躁鬱症吧，反正不太正常。」
下著雨，我內心卻很掙扎，因為我看見了一個貧窮的老婦。雖然她出得起高價到高級的餐廳吃下午茶，但她獨自前來，製造許多機會希望可以與人建立溝通關係，聊聊天、紓解寂寞感，但世上的人是我們所知道的遙遠疏離的，我們沒有辦法接近她，我們也許想要與她說說、話給她一點溫暖，但內心又有個聲音，「這跟我有關嗎？會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會不會惹上什麼無謂的麻煩呢？」
是的，我看見了一個老年人貧窮的心靈與寂寥，她再再熱情地發出她寂寞的號角聲時，卻得到冰冷與輕觸的回禮，像是一個單向的路徑，一個個隱形卻重大的挫折感回應著她，一種屬於自己的深層悲哀，那個老婦其實只是不想安靜吃飯，不想獨自寂寞，卻是這樣困難了。
我曾走過她身旁並猶豫過幾秒，我還是從她身邊走了。經過站牌，我躍上公車與朋友道聲再見，望著窗外寂寞與疏離的城市、水泥牆堆砌的建築，沒有表情的人穿梭在街道上，大鳴的喇叭聲，冷風，小與，陰天。我在想，我也變得陰冷，我也變得祇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