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8-27 15:25:57湘穎
鄉居往事──養豬當時年紀小
每次告訴我的學生，關於小時候養豬的事情，不是沒人相信，就是認為我應該生長在光復初期，但事實上，姑娘我可還沒滿三十歲呢。
小時候住在台南縣的海邊鄉下，村子裡清一色以農為主，家家戶戶也幾乎都會養豬，這是副業，可以貼補家用。印象中第一次「養」豬，是五六歲的時候。
放小豬吃奶
就怕母豬泰壓頂
以前，母豬生完小豬，大人會在豬圈的角落，以鐵欄杆圍成一小區域，當成小豬的「床」；鐵欄杆會有一個小門，當小豬肚子餓的時候，只要把小門拉起來，基於本能，小豬會自己跑出來找母豬吃奶。在當時，只要白天父母下田工作，這就是我的差事。
放小豬出來吃奶不是問題，對我來講真正的考驗，是如何防止小豬吃奶吃到一半時，母豬爬起來，換個位置又躺下來；因為牠常常會壓到小豬。還有在小豬吃完奶時，如何將牠們以第一速度趕進去欄杆裡，也是個挑戰；因為往往這時候母豬已經起來走動了。
這差事對當時只有五六歲的我是一個夢魘，母豬龐大的身軀一直是我內心揮不掉的恐懼！我常常一腳趕小豬進欄杆裡，兩手卻推著母豬的大耳朵，以防牠對我襲了過來；等小豬全部進去後，再連滾帶爬地爬出豬圈，兩隻腳常常因爬過豬圈而磨破皮。
記得有一次，我來不及把所有的小豬趕進欄杆裡，母豬就躺下來了，剛好壓到一隻小豬，任憑小豬如何哀號，我如何推打母豬，牠就是一動也不動，很快地，連小豬也不動了。那一次我被奶奶打得很慘，因為一隻小豬可以賣很好的價錢。
有一陣子台灣的豬價似乎很好，因為左右鄰居養的愈來愈多，我家也不例外。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每天一放學，第一件工作就是餵飽家裡五六十頭的豬。
別看我瘦巴巴的，我可是很有力氣，五六十頭的豬，要提水，要提飼料，得趕在半個小時內做完，因為還有兩百多隻的雞鴨等著我，不趁著黃昏前把牠們找回來，等老爸老媽回來，我又有戲瞧了！這樣的日子持續到我上國中，因為上完輔導課回來天都暗了，才作罷。
幫母豬接生
長夜漫漫一眙多產
除了養豬外，我還會幫母豬接生，甚至賣小豬的時候，我還會與豬販討價還價，那是我小學五年級的事。
當時爸爸為了生計，到台南市工作，兩三天才會回來一次，如果遇到母豬生產，而爸爸不在，我得在一旁當媽媽的助手。
母豬生產常常在晚上，由於一次可以生個十五、六隻，所以生產的時間拉得很長。半夜時分，一盞小燈，伴著裊裊的蚊香，母女兩個守著待產的母豬，常常睡意襲了上來時，又生了一隻！拿著抹布擦去小豬身上的汙垢，抱過來餵「豬」奶時，看著小豬吸吮的滿足感，我也心滿意足！
而說到賣小豬，我可是十分得意的。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大家正快樂地在院子裡玩耍時，來了一個豬販，看了我們家的小豬之後，覺得不錯，打算向我們購買。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我乾脆抓起一隻小豬，拍拍牠的屁股，說：「你看！我們的豬多健康，多活潑，多五十塊錢絕對值得！」
後來就以一隻一千一百元成交，我樂得趕快叫弟妹們來抓豬，也請他把現金給我。沒想到傍晚媽媽回來，發現小豬不見，緊張得不得了，因為早上她已經賣給熟識的豬販，也收了訂金。這時本來想臭屁的我，頓時臉垮了下來。
但沒料到不知豬價的我，賣的價錢竟然還比媽媽多了一百元，媽媽只有把訂金退還。
至於我到底賣給誰，我也不認識他，但他和爸爸卻成了好朋友，後來我們家的豬也都賣給他。向我買豬是他生平的第一次做販豬的第一樁生意，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很成功的生意買賣。
抓豬仔玩樂
追趕跑跳最佳童伴
養豬當然也會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像姊弟四人，會各自認養屬於自己的小豬，然後在小豬身上做記號，吵架的時候就打別人的小豬出氣，往往對方會因心疼而投降。或者吃奶時間一到，大家爭先恐後地將自己的小豬放在奶水最多的奶頭上，就表示勝利！這都是我們常玩的遊戲。
不過我們最常玩的還是抓小豬在曬穀場上賽跑，小豬賽跑很好玩，主要是因為跑掉了我們還抓得到；但如果是母豬賽跑，那就完了。
以前的豬圈很低，豬常常一跳就跳出去，我們家又在甘蔗園中央，一旦豬跑進甘蔗園，你就會發現一群小孩子拿著棍子，在甘蔗園裡追著豬，追著追著，豬就不見了。最後我們索性坐下來吃甘蔗，反正到了傍晚，「竹筍炒肉絲」這盤菜一定會上場，乾脆先飽餐一頓。
我對豬有著很深厚的感情，牠是我小時候學費的來源，也是我日後能刻苦耐勞的基礎訓練。現在更成了我親密的伴侶──我的另一半，與我一樣也是屬豬，我叫他「豬豬」；而前陣子我們家才添了「小豬豬」──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屬於我的「豬豬家庭」正式上場！
【2001-03-16/聯合報/36版/繽紛】
小時候住在台南縣的海邊鄉下，村子裡清一色以農為主，家家戶戶也幾乎都會養豬，這是副業，可以貼補家用。印象中第一次「養」豬，是五六歲的時候。
放小豬吃奶
就怕母豬泰壓頂
以前，母豬生完小豬，大人會在豬圈的角落，以鐵欄杆圍成一小區域，當成小豬的「床」；鐵欄杆會有一個小門，當小豬肚子餓的時候，只要把小門拉起來，基於本能，小豬會自己跑出來找母豬吃奶。在當時，只要白天父母下田工作，這就是我的差事。
放小豬出來吃奶不是問題，對我來講真正的考驗，是如何防止小豬吃奶吃到一半時，母豬爬起來，換個位置又躺下來；因為牠常常會壓到小豬。還有在小豬吃完奶時，如何將牠們以第一速度趕進去欄杆裡，也是個挑戰；因為往往這時候母豬已經起來走動了。
這差事對當時只有五六歲的我是一個夢魘，母豬龐大的身軀一直是我內心揮不掉的恐懼！我常常一腳趕小豬進欄杆裡，兩手卻推著母豬的大耳朵，以防牠對我襲了過來；等小豬全部進去後，再連滾帶爬地爬出豬圈，兩隻腳常常因爬過豬圈而磨破皮。
記得有一次，我來不及把所有的小豬趕進欄杆裡，母豬就躺下來了，剛好壓到一隻小豬，任憑小豬如何哀號，我如何推打母豬，牠就是一動也不動，很快地，連小豬也不動了。那一次我被奶奶打得很慘，因為一隻小豬可以賣很好的價錢。
有一陣子台灣的豬價似乎很好，因為左右鄰居養的愈來愈多，我家也不例外。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每天一放學，第一件工作就是餵飽家裡五六十頭的豬。
別看我瘦巴巴的，我可是很有力氣，五六十頭的豬，要提水，要提飼料，得趕在半個小時內做完，因為還有兩百多隻的雞鴨等著我，不趁著黃昏前把牠們找回來，等老爸老媽回來，我又有戲瞧了！這樣的日子持續到我上國中，因為上完輔導課回來天都暗了，才作罷。
幫母豬接生
長夜漫漫一眙多產
除了養豬外，我還會幫母豬接生，甚至賣小豬的時候，我還會與豬販討價還價，那是我小學五年級的事。
當時爸爸為了生計，到台南市工作，兩三天才會回來一次，如果遇到母豬生產，而爸爸不在，我得在一旁當媽媽的助手。
母豬生產常常在晚上，由於一次可以生個十五、六隻，所以生產的時間拉得很長。半夜時分，一盞小燈，伴著裊裊的蚊香，母女兩個守著待產的母豬，常常睡意襲了上來時，又生了一隻！拿著抹布擦去小豬身上的汙垢，抱過來餵「豬」奶時，看著小豬吸吮的滿足感，我也心滿意足！
而說到賣小豬，我可是十分得意的。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大家正快樂地在院子裡玩耍時，來了一個豬販，看了我們家的小豬之後，覺得不錯，打算向我們購買。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我乾脆抓起一隻小豬，拍拍牠的屁股，說：「你看！我們的豬多健康，多活潑，多五十塊錢絕對值得！」
後來就以一隻一千一百元成交，我樂得趕快叫弟妹們來抓豬，也請他把現金給我。沒想到傍晚媽媽回來，發現小豬不見，緊張得不得了，因為早上她已經賣給熟識的豬販，也收了訂金。這時本來想臭屁的我，頓時臉垮了下來。
但沒料到不知豬價的我，賣的價錢竟然還比媽媽多了一百元，媽媽只有把訂金退還。
至於我到底賣給誰，我也不認識他，但他和爸爸卻成了好朋友，後來我們家的豬也都賣給他。向我買豬是他生平的第一次做販豬的第一樁生意，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很成功的生意買賣。
抓豬仔玩樂
追趕跑跳最佳童伴
養豬當然也會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像姊弟四人，會各自認養屬於自己的小豬，然後在小豬身上做記號，吵架的時候就打別人的小豬出氣，往往對方會因心疼而投降。或者吃奶時間一到，大家爭先恐後地將自己的小豬放在奶水最多的奶頭上，就表示勝利！這都是我們常玩的遊戲。
不過我們最常玩的還是抓小豬在曬穀場上賽跑，小豬賽跑很好玩，主要是因為跑掉了我們還抓得到；但如果是母豬賽跑，那就完了。
以前的豬圈很低，豬常常一跳就跳出去，我們家又在甘蔗園中央，一旦豬跑進甘蔗園，你就會發現一群小孩子拿著棍子，在甘蔗園裡追著豬，追著追著，豬就不見了。最後我們索性坐下來吃甘蔗，反正到了傍晚，「竹筍炒肉絲」這盤菜一定會上場，乾脆先飽餐一頓。
我對豬有著很深厚的感情，牠是我小時候學費的來源，也是我日後能刻苦耐勞的基礎訓練。現在更成了我親密的伴侶──我的另一半，與我一樣也是屬豬，我叫他「豬豬」；而前陣子我們家才添了「小豬豬」──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屬於我的「豬豬家庭」正式上場！
【2001-03-16/聯合報/36版/繽紛】
上一篇：壓力的宣洩口─竹中校園
下一篇：主任夫人的家庭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