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29 07:58:22YUYU
桂花
我不清楚桂花的花语，我也无意写什麽桂花树下相遇而发生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的别名叫离别，不是会再见的离别，是那种生离死别。
老人妻子自从搬离儿媳硕大的别墅搬回那间住了多年的老房子，他的命运就注定等待，等待一切结束回归到最初。
这是一间三层高的老房子，除地下一层归老人妻子住外，其余的两层都是空着，因为没人走动那木地板呈现出深深浅浅的裂纹，还有那斑驳的墙壁，早已退尽的石灰，让老房生出了丝凉意。老房子虽然是儿子名下的物业，但这里的一砖一瓦无不是老人的心血，从农村打拼，多少人有他这般幸运，乘上开放改革的列车从贫下中农到现在的小康眼红了多少人，每天清晨步上石板街在小巷里穿梭，有时身後还跟着可爱的孙女，拖着这身年过七十的身躯他能给家人的就只有这些。
老人躺在床上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桌椅那闪亮的光影，还有从厨房倾泻出来的声响，即使流连在睡梦中，老人还是忘不了抬头，嗅闻着空气中的饭餸味儿，那一刻老人又回到从前。
‘别净顾着吃肉。‘生於五六十年代的孩子永远也吃不饱，只要看着这一屋的孩子净是为解决吃这个问题就够他头痛。
‘孩子们在长肉。‘坐在一旁的妻子低声说。
‘一屋的蚀本货。‘他边骂边往嘴里灌酒，瞄了眼桌的饭菜，‘扒饭。‘他指挥着孩子们，那六七双眼睛左右转了圈，低着头乖乖的扒饭，看着父亲边喝酒边大口大口的把餸菜往嘴里送。
吃饱了倒头就睡，那呼噜噜的鼻音泪珠儿混和了，妻子忙一辈子忙着操持家务，还有那田里干不完的活儿，她要守着的就只是这一屋子的孩子，看可怜的孩子还有想到那身世不觉悲从中来，他不是看不见只刻意的选择忽略。
最大的儿子自小受父亲暴力对待，孩子的腿上至今还是留着长长的伤疤。那天的天很灰很灰虽然是九月她感到特别寒冷，她抱着三岁的儿子急冲的跑到村里唯一的诊所，尽管诊所四周布满灰尘但她抱着儿子的手没有停过抖震，医生看见孩子的情况也大吃一惊，儿子就这样躺了个多月。
现在想起了她还在抖震，她没有一刻不恨这个丈夫，如果她还有点骨气，说不定早已拿刀宰了他，可惜她连拿刀的勇气也没有，曾经下定决心带着儿子逃跑，结果半天的时间她又回丈夫的身边
‘爸爸给我1元。‘小女儿乞着向熟睡的丈夫拿钱，她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女儿好不容易才考上镇的寄宿学校，一星期就只有这1元生活费。现在都冬天了看着女儿的双脚又红又肿,**着双脚站在泥泞上，她不忍的推了推丈夫。
‘吵什麽吵?‘他故意粗着声说，转了个身叽噜几下又继续睡。
‘爸爸给我1元。‘小女儿含着泪再次对父亲乞求，她怎的不明白，这丈夫是故意不想给女儿生活费，她又是怎的不明白，没这1元女儿又如何能渡过这个星期，她偷偷的把手伸到丈夫的枕下，摸索了一下，抽出一张邹巴巴的1元，快速地离开睡**，把这钱塞到女儿手里就把她往外推，‘快上学去。‘
那关上的门内传内母亲悲恸的哭泣，偷了丈夫的钱小不免一顿毒打，她只能咬着牙关承受。
转眼的两三年里妻子从地上走到**上，自从半身不遂後他再无踏进跟妻子共同的房间，妻子还能走动時她仍住在那间房间，但现在她跟自己一样安置在大厅，只是他们天各一方，他只能远远的隔着墙想妻子的容貌。
‘怎的把头发染成这样子?‘出门时还是一头白发回来却变了一头鸟发。
‘都新年了，染这头烏发看起来比较年轻。‘看着妻子爱惜的梳理着头发，就好像又回到令人不堪回的岁月。
‘阿成你梳这髻真好看。‘明天就是新年，妻子特找梳头的大妈梳了个鳯仙髻。这个大妈是在田里工作时认识的，这阵子她每天除了干自己田里事，只要帮的她也尽量帮着，结果到这年关大妈也没什可报答她就帮她梳了个鳯仙髻。
髻子梳好了妻子一脸興奮的跑回家，见人就问‘漂亮吗?‘孩子们当然大大的赞赏了母亲一番。
只是到傍晚妻子帮他洗衣服时不小心掉到鱼塘里，大冬天的水冰冰冷冷的，寒得她不住地打震，由頭到腳湿漉漉的，髮梢間滴着水，那鳯仙髻早已坍下来，只是妻子不舍得拆了这髻，这一年的新年妻子就这样顶着一只东歪西斜的鳯仙髻过年。
妻子爱美他很清楚，只是那时他实在穷得连饭也吃不成，虽然是公社的社长但他还是一贫如洗，他实在有负於妻子。
四清运动来得像一阵风，刮得他东歪西倒也差点吹走了他的家，那时最细的女儿还未出生，他这个公社社长被人抄了一次又一次家，只因姐姐嫁了个海盗，早年送他一把早已不知下落的黑枪，黑枪案成了公社头号大案，每天到他家抄家的人如流水般，即使鱼塘里的水也不放过，一点一滴也要抽干。
那是的黑牢又黑又潮，我像走到了末日，每天在狱中等待，等待妻子为我送饭，等待见她一面，等待对她说些体己话，我怕我再没机会跟她说了。可惜我没等到妻子的到来，那时的抄家场面早已把妻子吓傻，这我怎会不明白呢?一个小女人既没亲戚也没朋友，一个人孤伶伶的跟着我嫁到这条一贫如洗的村庄，丈夫入狱了也不知再有没有出狱的一天，家里还有七个眼巴巴等着开饭的小孩。
一身呢布花衣的她，穿上只会出现在新年的衣裤，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望着桌上放着的农药。**上還睡着孩子，她崩溃了，她的世界不再有希望。
‘妈妈‘
‘妈妈‘
一声两声的叫喊，夾雜着孩子的哭声，却把死亡边缘的她叫回来，到最後只能搂着女儿不停的哭泣。哭过痛过四清运动的风又一下停下来。
桂花树下的老人和妻子并行的坐在轮椅上，好不容易享受一下午後的阳光，妻子瘪着嘴，不时耳语，他只是默默的听着，佣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到最後换了儿媳妇服待他们，儿媳妇对他们跟她家养的狗差不多，难道这九十多年来他是白过的吗?这一切他都看在眼内，他不怨这儿媳妇，每一天睁眼的时间越来越少，到这最近他连眼皮也不愿睁一下，自从从医院回来，他仿佛感到他在这个世间的日子越来越短。
大寒的冬天妻子带着子女们露夜瑟缩在街角，那**是他们家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恶梦，望着那熊熊火光，到最後什麽也没留下。
多少年過後，那原本茂盛的桂花樹以不知名的藉口被移除了，老人也在寒冬中獨自離開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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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章时那夜坐在**上，刚接到老人去世的电话，心情久久不能平伏，为了他的爱情我只能默默的记下他的故事，然而文章一直没发表，到半年的某天老人的妻子也开了，我的心一下子像被掏空了，到了今天老人的故事仍然处於待发的状态，最终还是选择了发文，因为这是记录他们爱情最好的故事，没有心惊胆颤，五十多个年头後他们一一长埋黄土之下。
老人妻子自从搬离儿媳硕大的别墅搬回那间住了多年的老房子，他的命运就注定等待，等待一切结束回归到最初。
这是一间三层高的老房子，除地下一层归老人妻子住外，其余的两层都是空着，因为没人走动那木地板呈现出深深浅浅的裂纹，还有那斑驳的墙壁，早已退尽的石灰，让老房生出了丝凉意。老房子虽然是儿子名下的物业，但这里的一砖一瓦无不是老人的心血，从农村打拼，多少人有他这般幸运，乘上开放改革的列车从贫下中农到现在的小康眼红了多少人，每天清晨步上石板街在小巷里穿梭，有时身後还跟着可爱的孙女，拖着这身年过七十的身躯他能给家人的就只有这些。
老人躺在床上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桌椅那闪亮的光影，还有从厨房倾泻出来的声响，即使流连在睡梦中，老人还是忘不了抬头，嗅闻着空气中的饭餸味儿，那一刻老人又回到从前。
‘别净顾着吃肉。‘生於五六十年代的孩子永远也吃不饱，只要看着这一屋的孩子净是为解决吃这个问题就够他头痛。
‘孩子们在长肉。‘坐在一旁的妻子低声说。
‘一屋的蚀本货。‘他边骂边往嘴里灌酒，瞄了眼桌的饭菜，‘扒饭。‘他指挥着孩子们，那六七双眼睛左右转了圈，低着头乖乖的扒饭，看着父亲边喝酒边大口大口的把餸菜往嘴里送。
吃饱了倒头就睡，那呼噜噜的鼻音泪珠儿混和了，妻子忙一辈子忙着操持家务，还有那田里干不完的活儿，她要守着的就只是这一屋子的孩子，看可怜的孩子还有想到那身世不觉悲从中来，他不是看不见只刻意的选择忽略。
最大的儿子自小受父亲暴力对待，孩子的腿上至今还是留着长长的伤疤。那天的天很灰很灰虽然是九月她感到特别寒冷，她抱着三岁的儿子急冲的跑到村里唯一的诊所，尽管诊所四周布满灰尘但她抱着儿子的手没有停过抖震，医生看见孩子的情况也大吃一惊，儿子就这样躺了个多月。
现在想起了她还在抖震，她没有一刻不恨这个丈夫，如果她还有点骨气，说不定早已拿刀宰了他，可惜她连拿刀的勇气也没有，曾经下定决心带着儿子逃跑，结果半天的时间她又回丈夫的身边
‘爸爸给我1元。‘小女儿乞着向熟睡的丈夫拿钱，她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女儿好不容易才考上镇的寄宿学校，一星期就只有这1元生活费。现在都冬天了看着女儿的双脚又红又肿,**着双脚站在泥泞上，她不忍的推了推丈夫。
‘吵什麽吵?‘他故意粗着声说，转了个身叽噜几下又继续睡。
‘爸爸给我1元。‘小女儿含着泪再次对父亲乞求，她怎的不明白，这丈夫是故意不想给女儿生活费，她又是怎的不明白，没这1元女儿又如何能渡过这个星期，她偷偷的把手伸到丈夫的枕下，摸索了一下，抽出一张邹巴巴的1元，快速地离开睡**，把这钱塞到女儿手里就把她往外推，‘快上学去。‘
那关上的门内传内母亲悲恸的哭泣，偷了丈夫的钱小不免一顿毒打，她只能咬着牙关承受。
转眼的两三年里妻子从地上走到**上，自从半身不遂後他再无踏进跟妻子共同的房间，妻子还能走动時她仍住在那间房间，但现在她跟自己一样安置在大厅，只是他们天各一方，他只能远远的隔着墙想妻子的容貌。
‘怎的把头发染成这样子?‘出门时还是一头白发回来却变了一头鸟发。
‘都新年了，染这头烏发看起来比较年轻。‘看着妻子爱惜的梳理着头发，就好像又回到令人不堪回的岁月。
‘阿成你梳这髻真好看。‘明天就是新年，妻子特找梳头的大妈梳了个鳯仙髻。这个大妈是在田里工作时认识的，这阵子她每天除了干自己田里事，只要帮的她也尽量帮着，结果到这年关大妈也没什可报答她就帮她梳了个鳯仙髻。
髻子梳好了妻子一脸興奮的跑回家，见人就问‘漂亮吗?‘孩子们当然大大的赞赏了母亲一番。
只是到傍晚妻子帮他洗衣服时不小心掉到鱼塘里，大冬天的水冰冰冷冷的，寒得她不住地打震，由頭到腳湿漉漉的，髮梢間滴着水，那鳯仙髻早已坍下来，只是妻子不舍得拆了这髻，这一年的新年妻子就这样顶着一只东歪西斜的鳯仙髻过年。
妻子爱美他很清楚，只是那时他实在穷得连饭也吃不成，虽然是公社的社长但他还是一贫如洗，他实在有负於妻子。
四清运动来得像一阵风，刮得他东歪西倒也差点吹走了他的家，那时最细的女儿还未出生，他这个公社社长被人抄了一次又一次家，只因姐姐嫁了个海盗，早年送他一把早已不知下落的黑枪，黑枪案成了公社头号大案，每天到他家抄家的人如流水般，即使鱼塘里的水也不放过，一点一滴也要抽干。
那是的黑牢又黑又潮，我像走到了末日，每天在狱中等待，等待妻子为我送饭，等待见她一面，等待对她说些体己话，我怕我再没机会跟她说了。可惜我没等到妻子的到来，那时的抄家场面早已把妻子吓傻，这我怎会不明白呢?一个小女人既没亲戚也没朋友，一个人孤伶伶的跟着我嫁到这条一贫如洗的村庄，丈夫入狱了也不知再有没有出狱的一天，家里还有七个眼巴巴等着开饭的小孩。
一身呢布花衣的她，穿上只会出现在新年的衣裤，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望着桌上放着的农药。**上還睡着孩子，她崩溃了，她的世界不再有希望。
‘妈妈‘
‘妈妈‘
一声两声的叫喊，夾雜着孩子的哭声，却把死亡边缘的她叫回来，到最後只能搂着女儿不停的哭泣。哭过痛过四清运动的风又一下停下来。
桂花树下的老人和妻子并行的坐在轮椅上，好不容易享受一下午後的阳光，妻子瘪着嘴，不时耳语，他只是默默的听着，佣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到最後换了儿媳妇服待他们，儿媳妇对他们跟她家养的狗差不多，难道这九十多年来他是白过的吗?这一切他都看在眼内，他不怨这儿媳妇，每一天睁眼的时间越来越少，到这最近他连眼皮也不愿睁一下，自从从医院回来，他仿佛感到他在这个世间的日子越来越短。
大寒的冬天妻子带着子女们露夜瑟缩在街角，那**是他们家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恶梦，望着那熊熊火光，到最後什麽也没留下。
多少年過後，那原本茂盛的桂花樹以不知名的藉口被移除了，老人也在寒冬中獨自離開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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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章时那夜坐在**上，刚接到老人去世的电话，心情久久不能平伏，为了他的爱情我只能默默的记下他的故事，然而文章一直没发表，到半年的某天老人的妻子也开了，我的心一下子像被掏空了，到了今天老人的故事仍然处於待发的状态，最终还是选择了发文，因为这是记录他们爱情最好的故事，没有心惊胆颤，五十多个年头後他们一一长埋黄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