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人曾經對我說，味道，特別是聞到的香味，最能喚起他的記憶。比方說，聞到某種香水、或一塊香皂，甚至一瓶洗髮精的香味，都能將他擦那瓶香水、使用那塊香皂或洗髮精時的心情全部喚醒。那時候我還半信半疑，因為之前我沒有類似的經驗。對我而言，聽覺反而比較有類似的效果。聽到一首歌的前奏，就能將我帶回一段時光。

一直到我有了使用香水的經驗，才體會到這種感覺。

香水，曾經是高不可攀的舶來品，也曾經並不是那麼普及，甚至可以說是某些行業的特殊印記。曾何幾時，她已悄然由奢侈品成了日用品。而時光流逝中，我使用香水的經驗也在轉變。

在沒有去英國前，我的最愛是Estee Lauder的 White Linen。扁平長方形半透明的薄砂霧面瓶子裡，裝的是清澈晶瑩的香氛。不帶粉味、沒有果香調的甜膩，亦沒有花香調的女性，但也不算中性調香水。她的味道…真的還滿難形容的，唯一想到的形容詞是清新吧。有一段時間，每天出門前都會噴一點在耳後，一整天心情都很愉悅。一次，計程車司機在我上車後對我說：小姐，妳擦的是什麼香水？我說：為什麼？他說：妳是我載過，最好聞的客人了！我想去買一瓶送給我女朋友。

然而一個好友卻對我說，她覺得這瓶香水很臭，她都把她拿來噴在廁所當除臭劑！有趣的是在我從英國回來後，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也開始覺得她很臭，再也沒有辦法使用她。

這是我第一次體驗到嗅覺喜好的轉變。

相對的經驗是，在英國時，我常擦的是美体小舖的白麝香淡香水。這瓶一直是該品牌的最暢銷商品，很多各行各業的知名英國人士在接受訪問時，提到最愛的香水常常是這一瓶。往往在倫敦的街頭、地鐵站裡、或擁擠的人群中，不經意的就能聞到那熟悉的味道。

然而，回到台灣後，我竟也不想再擦她。沒有理由的，她就是不再吸引我。她被我靜靜地放在梳妝台的一角。偶而我拿起來聞一聞，或者在人群中不經意又聞到時，那年的記憶，往往在瞬間，又湧上心頭。

我這才驚覺到嗅覺記憶的力量。

有一次，和一個陌生女孩子面對面談話好一會。她身上斷斷續續、隱隱約約地散發出一股令人迷眩的味道。最後，我忍不住開口問她用的是什麼香水。她說那不是香水，她出門前用了Crabtree & Evelyn的玫瑰水沐浴乳，天氣熱，味道隨著她的體溫散發了出來。

第一次，我領教到傳說中，玫瑰的催情效應。

一直記得那一年在英國，那個瑞士朋友用的古龍水：Lagerfeld的PHOHO，黑色的玻璃瓶身，裝的是令人陶醉的記憶。與之交纏的是Estee Lauder的Youth Dew。這一瓶是該品牌推出的經典東方調香水，曾經在美國鍗造輝煌的銷售記錄。那年秋天分手前，兩人到倫敦的牛津街各買了一瓶送給對方。

希望你記得我。記憶裡的香氛仍在，香氛裡的記憶，不該散去。


註：
1.White Linen 後來重新包裝，走年輕化較中性調路線，名稱也改成White Linen Breeze. 原本的 White Linen已不復存在。

2.Youth Dew 台灣已停止銷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