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1998年帶學生到英國上夏令營

那天是學校安排禮拜天的校外參觀日
目的地是里茲古堡 (Leeds Castle)
號稱全世界最美麗的古堡之一
事實上也是如此
不僅古堡建築物本身美麗全整
碩大的庭園造景
碧綠的湖水和天鵝
池畔隨風飄搖的楊柳
讓即便是小鬼們
都能由衷的欣賞她的美

陪伴小鬼們大致逛完整個古堡
放他們去參觀整點演出的仿中世紀武士的打鬥表演
我一個人走到古堡最偏避的一角
非常的安靜
天氣有點冷
在涼涼的空氣中
隱約可聽到遠遠傳來小孩的嬉笑聲

悠悠我心
豈無他人
為君之故
沉吟至今
...
我看了角落裡的那部公用電話一眼
手心開始冒汗
一咬牙
我投下銅板
開始撥出那得來不易的號碼

嘟…嘟…嘟…
歐洲古老的撥接聲在聽筒裡響起
我在這頭等著
心…在加速跳動

“Hello…”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著德國口音的女人聲
“Hi, may I speak to Stephan please?”
“Oh! Wait…a moment…please.”
聽得出女人不太習慣說英文
聽得到他們之間簡短的一陣德文對話後
“Hello!”
我沉默了一下下
很艱難的開了口：
“Stephan…”
“Sunny?”
“Yes, it's me!”
“Where are you?”
“I'm back to the paradise again.”

Paradise...
那是我們當年對英國的暱稱
在這如夢似幻的國度
我們短暫的交會後別離
對我們來說
那不正是天堂的寫照嗎?

他很快的說了：
“You are in England, right?”
我說是啊
你好嗎？
他說很好
你好嗎？
我們聊了開來

“你有小孩了吧？”我問
因為我已經聽得到小孩的聲音
正確來說
是一家人在星期天早晨共享早午餐的幸福背景音樂
他說“是啊，一個小女孩，很可愛的小女孩”
語氣裡盡是為人父道不盡的驕傲與滿足
“你的人生完全在你的計畫裡呢！”我說
他說：“是啊，我想我很幸運”
“恭禧你！”我由衷的說
他說：“那你呢？你還好嗎？”
我說：“還好啊”
我開始描述離別後的近況
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這次為何來英國
前幾天去了IH和倫敦綠色公園
他專心的聽著
有幾次要求我說慢一點
像以前一樣
他的英文不算太好
又好久沒說英文了
聽的有一點點吃力

末了我告訴他
我還單身呢
他說：“很好啊！你還年輕，不要擔心，不急的”
我笑了
他問我笑什麼
我說
以前你總是嘮嘮叨叨
叫我不要浪費時間
如果男人對我不認真
就要趕快另起爐灶
女孩子青春有限…
怎麼現在改口說不用急了
想必我老了
你只是在安慰我
我好可憐哦！
他笑了
笑得好開懷
我又告訴他
我現在正在和什麼樣的人交往
他聽著
不斷說很好啊 很好呢

我的錢快沒了
所以我告訴他我快要掛電話了
他說：謝謝你打電話給我
我說不客氣
只是想問候你好不好
他終於提起之前接到那個和他同姓的瑞士陌生人的電話
得知我在找他
心裡好高興
也好難過
到此我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決堤而下
電話那頭他也開始哽咽了

你懂我的意思對不對？我說
他說：我懂　我懂你的意思
謝謝你　我說
他說：你保重
我會的　你也是

窩。哎。ㄋㄧ　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我忍不住大笑出來
你還記得哦！
他也笑了
I liebe di.
我掛了電話

I liebe di.
I liebe di.
I liebe di.
I liebe di.
I liebe 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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