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地點 惠來谷關

春節期間先生和孩子白天回去鄉下幫忙包橘子，晚上回台中。
橘子採下來不可能在三兩天之內就賣完，照理說是要租個冷藏櫃儲藏，但公公反對，所以吾家還是用老方法，把每個橘子裝在一個小塑膠袋，緊縮袋口轉幾圈，萬一哪顆橘子壞了，汁不會到處滲流，污染其他橘子。
總是如此，一家老小坐在梨園旁邊的工作室包橘子，包好的橘子排列整齊放在農牧局發放的長方形籃子，八分滿就得換另一個籃子，免得層層向上疊高的籃子壓壞了橘子。有盤商訂貨再一批一批分級出售。每天席開兩桌（早餐和初二有的媳婦回娘家除外）吃飯，春節期間這也是家人某種形式的團圓。女兒告訴我，今年除了我和兩個當兵的堂弟缺席，一切如昔。
我在台中，偶有「路過碰碰運氣，看你在不在家」的朋友來訪，大部分時間我自己一個人，帶狀皰疹很痛，做家事不太方便，女兒若在家由她打理，否則除了簡單打點自己的三餐和吃藥擦藥，基本上我都坐在電腦前，偶而才起身走走動動，是藥吃多了？是智力減退了？還是本來就資質平庸，總覺腦子空洞，胸無點墨。
打開檔案瀏覽以前的筆記，看見一些我已經忘記，或即使記得細節也不是那麼清晰的往事，這才發現有些回憶與事實是有距離的，譬如印象中春節前的那個禮拜天我總是回去鄉下就忙到初三初四甚至初五才回台中，少者五六天，多者如孩子襁褓時有時待到初八初九先生上班前一天才回台中，可是我看到「猴年春節」的筆記不是這麼寫的：

除夕前一天回婆家，只見妯娌們忙得團團轉，之前她們已經把年糕羅蔔糕發糕做好了，殺雞窄鴨正要上場。
我還沒進入狀況九隻雞已經被割喉，然後拎到沸騰騰的大鍋裡燙，鍋爐旁邊的空地上妯娌已經鋪好幾個空米袋，燙好的雞被撈起來扔到上面，我們一隻一隻把毛拔乾淨，再拿到一個年節時專門用來處理雞鴨魚肉的大澡盆，切開屁股掏出內臟，清洗身體，翻洗胗、肝、腸子等等，水龍頭開著，水嘩啦啦流著，還是來不及沖掉油膩鮮紅的血水。紅色：春聯、糖果、衣服、紅包袋，象徵過年的顏色到處渲染著春節的喜氣，卻是千百年來家禽們悠悠不絕的淒涼輓歌。
在國外的孩子今年回來了，春節終於可以闔家團圓，二十四個全員到齊。除夕晚上席開兩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孩子這一桌從小二到大四學生及大學畢業的上班族都有。
雖然沒開業但領有廚師證照的大嫂掌廚，我們幾個妯娌隨侍在側，聽候差遣，洗蔥蒜、遞調味料、剝蛋殼、拿這拿那、顧火、……..大嫂調理出來餐廳級年菜，一家老小吃得眉開眼笑，熱鬧滾滾，「年味」洋溢！

哦，我想起來了，那年沒趕上春節的前置作業，是因為我們天未亮就摸黑去中正機場接女兒，回到老家已經晚了。今天一早女兒就和先生回鄉下，兒子沒跟，他搭中午12點多的車回學校，離家前請他去大潤發買一些生活用品，整理垃圾，我也煮了飯，炒了青椒彩椒、海帶芽、滷白蘿蔔素肉和他一起吃，難得回家，沒讓他吃到一口媽媽煮的飯菜總是有點遺憾。
我不會像有的媽媽能跟孩子說一些人生大道理，指引他們人生方向，他們得自己去探索，但無論他們唸書或工作我都支持他們的決定。基本上我們沒聊什麼，我只會像天下的媽媽一樣叫孩子「多吃一點」。「吃飽了」，孩子說著頑皮的向我眨眨眼表示謝謝，雖然當兵回來才去唸研究所，年紀也不小了，可還是有那麼一點孩子氣。
他回房間整理行李，來客廳打點他帶回來過年的臘腸狗，那是好友去當兵寄養的。之後，看他揹著大背包、提著小狗屋走下樓，當他走到樓梯間轉頭跟我說再見，我的心波瀾不興。
「孩子是家庭的過客」，兒女們讀國小我在主婦聯盟創會元老徐慎恕的演講裡聽到的這句話一直深植我心。關上門，我繼續打字，這個春節不同於往年的熱鬧喧嘩，但平靜之中有一種從絢爛歸於平淡的自在與悠閒，感覺也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