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已是過午。數日的奔波化作困倦之意，濃濃地襲來，躺在床上看Max•韋伯的書，不期然進入黃梁。

開始是在C城吧，或者還是剛剛一場雨后。約Z老師喝茶，在師大第一教師宿舍搭出租車。上車以後，司機開始抱怨道路的難行，要繞過一段並不熟悉的路途。已經夠疲憊了，索性由他。

然而路途不知怎麽就成了一段鄉下的土路，一個90度的拐彎，彎下面是很深的土溝。剛下過雨，有旁邊的人說，路基是松的,可能會掉下去。但畢竟要走的，索性由他。
然而怎麽Z老師就換作了你？拐彎怎麽就成了下坡？我們都無從知曉，只知道這已是夢裏的現實。在我們猶豫的片刻，車子一溜煙從坡頂沖了下去，眼見得路愈發難走，鬆動的路面開始滑落。但畢竟要走的，索性由他。

旁觀圍觀的人是有幾個了，這又意味著什麽（很長時間裏我們的愛情都處於秘密狀態，有人圍觀的時候，偏偏是在難走的片刻）？我竟有一點豪氣頓生的意思了。“沒關係”，你一定清楚我說這句話的神情。決定先把你放下去，站穩了，我下去問題就不大了。緊緊攥住你的手，慢慢把你往下放，你有點緊張，畢竟下面是並不知曉的實在，是坍塌還是安然無恙，那是一個未知的落腳之処。

“沒關係，別緊張，先把你的重心放在我這裡，然後一點一點向下移……慢慢來，一點一點……沒關係，我永遠都不會撒手的……所以大膽一點……”你也就那樣信心十足了。你緊緊攥住我的手，那實在的感覺，一直穿過了夢境到現在。

結局是你安然站在了下面的路面上，並沒有想象得那麽危險。然而就醒了，雨后微涼的秋風順著蘇州河吹過來，拂過裸露的臂膀，混沌的頭腦象烏雲撥開，看見一道道陽光。

想到的是我們自己，剛剛一場大雨和有些毀壞的道路。是不是也這樣灑脫地說，“畢竟要走的，由他去吧”，然後用手結結實實地攥住你的手，一起走出眼前的困境？或者應該是這樣的，我說，“沒關係”，然後手伸出去，一如數年以前……



二零零四年九月二日于上海蘇州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