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9-02 23:43:46健步丸

兩個紅包


我問阿純,人生走到七十歲有什麼感覺,阿純說哪有什麼感覺,就是拼命工作讓小孩過幸福的日子。在看似平靜的表情下,哪有這樣簡單,這世界上最會委屈自己的人,就是媽媽吧!我的媽媽,妳的媽媽,我們的媽媽,為家庭付出,為孩子犧牲,孩子長大了,接著為孫子煩憂,然後一派輕鬆的吸收自己老化身體的苦痛!

我是幸運的,在當初,媽媽沒有丟下我們。

萬一,有一天,有一天我有自己的家庭或小孩,我應該做不到阿純這樣的地步。

要破紀錄了,我幾乎兩星期就回家一次,有事沒事就想起他們,想到就要落下淚來,接近一種沈重的思念,思念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貪戀那平靜生活的分秒片刻,計數著連續假期,算過每日的清晨黃昏。
爸爸說,妳的手機費用越來越高,來電顯示,越來越是最熟悉的那支電話,不知道噢,這樣的轉變與持久度,會有多久?

‧豬腳麵線

中元節回家我跟阿純說,媽媽,感覺上好像有「阿飄」在我身邊那,媽媽說,明日煮豬腳麵線給你吃,弄一弄就好了,我說,上次,不是幫我收驚了,吃豬腳麵線有效喔,阿純說,對拉,弄一弄就好了,很有經驗很俐落,一方是一種穩當的熟練,另一方是迷途尋慰的懵懂。

我說,我做不來的就是這種穩當的熟練。
這本老字典,我要怎樣翻才可以比較快速輸入,超越拷貝的永銘心中呢!!

才起床,媽媽就說要吃早餐了吧,豬腳已經交煮好了,然後下了麵線,還有一顆滷蛋,然後舀出兩塊形狀渾圓的豬腳,叫我把他吃完。吃著吃著,鹹味的豬腳麵線讓我想加白飯,莫名異樣的早餐,然後,阿純拿出一個紅包,塞進我的手中,叫我這個錢想吃什麼就買什麼,用來買吃的東西噢!他這樣叮嚀著,我說還給你啦,有吃麵線就好了,他說墊墊,不要亂說話!然後我有了一個不是很踴躍的紅包。

‧米卦收驚

在五十巷這個小小的鄰里中,阿純會幫人收驚是大家都知道的,沒有公開遠傳沒有設壇收費,我們家六個小孩、小孩的小孩、隔壁阿叔阿嬸小孩的小孩,晚上罵罵號都會來找這位阿嫂,拿著衣服與白米,然後讓阿純用米在身上比劃上三趟,衣服從米碗上掀開時,她會說這是什麼原因,土神、車煞還是怎樣的,然後收一收就好了,三魂七魄在身邊,無驚無代誌,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
上星期我才知道,幫人家收驚如果沒有化紙錢會不好,阿純從以前到現在幫人家收驚應該超過數百次了,歲歲年年的累積下來,不知道有多少東西了,我當然會緊張的說媽媽不要收了,但是,老人家與年輕人見過的世面就是不一樣,很明顯這就是囝仔郎不識事,太深奧了,我的確不懂,這種事情真的要到一個臨界點才會明白。

我三十歲了,身為老么,處在經濟開始起飛的那個成長年代,不似兄姐經歷過挖蘆筍、住木頭房子,隨隨便便就淹水的日子,雖然沒有去上才藝班或飽讀經書,但衣服也是新添購的流行款式、書包也是、還有彩色筆故事書這種求學補充品,飯也是一粒一粒的白米,學校營養午餐的費用也沒少過,與其他同學的優裕無法相比但也是衣食不缺的長大,缺少的是我的父母年紀太大沒有親子溝通這回事,所以,一路來與同儕間互為摸索的長大,然後十八歲就離家,一直至今,回首我那太晚開啟的智慧閘門,時間悄然流逝過多,跟老媽媽學習的機會就像老人家骨質疏鬆症,鈣質的流失極為迅速。處在我往前狂奔的壯年期,老人家的衰退期儼然是殘酷的對比。

每當我跟母親聊天,愈加覺得他老人家的一生何其精彩,待人處事的觀念何其穩固,對自己嚴格對他人寬容;在窮困的年代餐桌上的食物未從不足,小孩的衣著未從破爛,知識教育的傳遞上雖沒有上過學,但古人的智慧在她的身教下延續,她教導我們要節約感恩打拼,我沒有做得很好但很幸運擁有這樣的母親,給予我無限自由與探索,並適度撫慰渾沌的心靈,只要有問題,她知道如何拯救我,就像天下的母親為小孩的付出一般。

‧第二個紅包

第二個紅包是那天下午爸爸給的,收起來有點沈重,離家的情愫加劇,這兩個紅包我一點也不想要,但婉拒不了,那是一個意義,我說爸,早上我吃過豬腳麵線了,爸說沒關係,這個要給你平安順利,空氣中的阿飄應該是羨慕我這樣的幸運。有時候,我會跟自己打氣,你強一點阿飄就輸了,輸了就走了。

今年,我真是通徹的感覺到許多學習的事情,一部份是水到渠成,一部份是刻意安排,進入第三季後又會有怎樣不同與收穫,還是努力生活吧,就像張懸唱的,生活生活,會快樂也會寂寞,明天,我們好好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