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05 20:10:28一輩子一個人的快樂

轉身的距離,傷痕的積累..

一個優秀完美的小女孩,從小生長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一路走來,平順,平順,還是平順。
沒有人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但悲劇…它確實存在著……就這麼撕裂一顆本是純真的心

國中升上高中的暑假,順利考完聯考,也很有把握順利升學之後,女孩,迷上了網路。花花世界裡,打開電腦,跨進Internet的世界,五花八門各種資訊,應有盡有。時間,民國89年,那年,女孩16歲。當時,網路聊天室,還算是一個新鮮且不普遍的名詞,經由同學的推薦,走進了一間名叫「沉魚落雁」的聊天室,那是個私人的天地,所有在裡面聊天大大小小的人們,都是互相熟識的,唯獨一個女孩,與一個男孩…

女孩當時的名字叫做「小夏」,因為女孩喜歡夏天,無時無刻,她以一個陽光可愛的姿態示人,像夏天一樣,充滿了無限的活力與生氣,所以她就用「小夏」這樣一個能夠代表自己的暱稱進入了這間聊天室。

男孩當時的名字叫做「ㄚ傑」,只因為他的名字裡,有「傑」這個字,所以他就用這個能夠代表他自己的暱稱進入了這間聊天室。

小夏,因為不了解聊天室的模式而靜靜地等待著,看著螢幕上一行換過一行的字,有高雄人,有雲林人,有遠在香港的人,大家都擠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好新鮮,這玩意兒,看得入迷,沒聊天又何妨,新奇的事物,足以玩味很久…有一則給小夏的訊息很搶眼的出現在雜亂的螢幕上…

「安安喔~我是ㄚ傑..住嘉義,今年20歲,現在在讀嘉義大學體育系二年級…」

「怎麼辦﹖怎麼應答﹖照本宣科囉!」小夏心裡想著。

「你也安安喔!我是小夏,今年16歲,剛升上高一…」

生澀地對談…像一把鑰匙,開啟了這個故事……

那晚,聊了好久,兩個人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樣,無話不說,分享著生活,彼此的一切,恰似想將今晚以前不認識對方的那十幾二十年的缺口一次補回來。每晚相約十點在同一間聊天室裡碰面,似乎是經年累月以來的默契,卻壓根兒沒人知道,其實,他們只認識了短短的幾天、幾夜、幾時、幾分、幾秒…每天每夜,他們都這麼恣意地聊著,
一個月之後,他們開始在電話中互訴一天的瑣事。夏,每天都固定打一通電話給傑,固定用整齊漂亮的字寫一封美美的信給傑,傑沒有回過信,總是有很多理由,但是,夏怎麼都不以為意,久而久之,傑非常習慣夏每天一通的電話問候與信件的慰問,也覺得再平常不過。夏沒抱怨過任何一句,也單純的認為,他們只是相互關心彼此在乎的好朋友,只是無形之中,互相牽制,彼此依賴著對方…

夏是個十足細膩的女孩,從他們認識的那天起,她每天在日記本裡畫上正字中的一筆劃,仔仔細細地計算著,計劃在屆滿一百天的時候,要給他一個驚喜…

傑每天享受著夏予的關懷與溫暖,讓他覺得自己深深的被在乎著,他也慢慢地放下了心中原本喜歡的那個女孩…

第一百天的日子,終於來臨,一早出門上學時,就覺得今天必定會是美好的一天啊!期待著,踏進學校之前,寄出隨著早晨微風飄送到傑那兒的禮物,夏暗地裡開心著。
「他一定會很開心吧…畢竟是他最愛的品牌…」她想著。
中午了,不曉得他收到禮物了沒﹖她撥了電話,但他因為還在睡覺被吵醒而不高興,語氣,充滿了不耐。黃昏,放學了,她還是沒接到他的電話,難道他沒收到禮物﹖還是他不喜歡﹖再撥一次電話好了…響了十二聲後…接起…

「你收到禮物了嗎﹖喜不喜歡﹖特地去買的喔!」

「喔…喔…喔……」電話那頭,好像沒有愉悅的感覺…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不要不開心喔!看我給你的禮物,存了好久的零用錢才買的喔!喜不喜歡﹖元氣!元氣!元氣!我的元氣通通都給你!」

「嗯…也許有一點吧…我今天看到她,我知道我還是放不開她,我真的好喜歡她…」

「嗯…那就去追求啊!你是好男生,你可以的,加油喔!」

她的心裡,有一點失落,畢竟自己真的費盡心思地想要…算是讓他開心吧…終究敵不過一個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女孩…儘管如此,她也知道,她會盡心的鼓勵他,給他全部的支持與力量…因為…他們是好朋友……心情…好像沒那麼美麗了…回家吧……

沒有想過會有惡夢,生命會不同,有轉折,就在這一刻…

夏一回到家,向來寶貝她的爸爸媽媽正拿著棍子在等待…他們的臉,溢滿了憤怒的情緒…

「電話打那麼多﹖0922760…這電話是誰﹖功課在退步,就是因為這個﹖」一棒子打在背上。
從那天起,每天每夜,所有挨揍的場景,不停地上演…
這段日子以來,其實無形之中,她付出著有形無形的東西,時間、金錢、甚或是學業。每一棒挨在背上,其實都沒有冤枉,只是不自覺地就陷入了這樣的窘境。
首先,她失去了家人,與信任。
她還是盡可能地給他一樣的關心,因為,她認為他需要她的關懷,她認為他說的愛是真實存在,她認為他說的話都是句句真言。
挨揍的劇碼,沒有停止上演,頭髮被拉來扯去,抓著頭髮就把頭撞向床頭櫃或是牆壁,拳打腳踢,每天充斥在生活裡,睡覺睡不安穩,剛入夢沒一會兒,可能就在揪扯中驚醒,害怕得發抖…這些,是她所承受的…
帶著滿身傷痕到學校,幾個要好的朋友看著,都哭了…夏只是說著﹕「沒關係…擦擦藥就好了…不要擔心,是我不對,才會挨打…」這樣的事情,夏卻一直沒有跟傑說…
傑還是揮霍著夏對他所有的好…恣意地…揮霍著……
民國90年的一月一號,因為他的一通電話來,他說他心情不好,夏隨即出門到社區的籃球場陪他說話,他說著那女孩的事,她靜靜地聽著,適時的鼓勵,妥當的安慰,因為她還是覺得,他們是好朋友…那夜,已經很晚了,她回家的時候,大門深鎖,一件短短的褲子加上一件薄薄的上衣,她就這麼窩在大門外的小角落,身體捲曲,就那晚寒流夜…發抖著…迎接新的2000年…他,安穩地睡去…

每天的叫罵打踢…習以為常…不是皮肉的疼啊…是心的寒…是靈的傷…是魂的滅…

一年又過去…日以繼夜的嚴刑拷打,她還是堅定地說﹕「我們是朋友,互相扶持的朋友,正常的朋友,他是好人,他是我的朋友,我自己選擇的朋友。」惡狠狠的又是一巴掌呼在臉上。她就這麼辯解著,儘管換來的全是傷…

一天…出門上課以前,爸爸說﹕「既然妳要這樣,我就當沒妳這女兒,今晚回來,我好好跟妳算帳,不把妳打死我隨便妳…」砰的一聲…門關上…
夏真的害怕了…她不敢回家…放學…她居然開始抖個不停…害怕得…難以形容…那晚,她沒回家…

後來還是被找到送回家之後,經過一段平靜的日子,挨打的次數明顯減少了,父母,也像是心已死了一樣,連看都不都看她一眼。

2001年的暑假,夏跟著班上的同學到嘉義班遊,但她沒有跟傑說,因為,這段日子以來,傑早已對她失了耐性,也好像不需要她的關懷了,一切,就像夢一樣多餘…
抵達嘉義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夏跟同學逛著當地的夜市,突然,接到了傑的來電…
「妳在哪裡﹖我好無聊喔…」對啊…不知道多久以前開始,只有無聊的時候才會想起她…
「我…在嘉義…班遊…」
「是喔﹖!在哪裡﹖我去找妳!」
「喔…好…在夜市,那個唯一的夜市,你知道嗎﹖」
「好!我五分鐘到!」
五分鐘後,電話很準時地來了…
「妳在夜市哪裡﹖」
「我在郵局對面!」
「…………………」
「我…看到妳了…妳穿紅色衣服配牛仔褲…對不對﹖」
「對啊!你在哪裡啊﹖!我看不到你!」
「…………………」
「喂喂喂﹖聽得到嗎﹖哈囉﹖你在哪啊﹖我同學她們說要唱歌,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妳…不用一直回頭…妳看不到我的…我要走了…拜拜…」
喀啦一聲…電話嘟嘟嘟嘟地響著…留著這頭傻傻的女孩…痴痴的…傻傻的…望著未知的前方…你在哪裡啊…我以為的朋友…………
面無表情的佇立在那,一動也不動的,原來…一切…是這麼一回事啊……我以為的朋友……
「ㄟ…ㄚ傑呢﹖他會來唱歌嗎﹖」同學們好奇的問著…
「應該…不會吧…他不會來了…他好像有事…」夏微微地牽起嘴角…苦苦地勉強吐出了這幾個字…

傑,知道嗎﹖我一直把你當作很要好的朋友啊…在乎著所有你的感受…挨著揍…忍著痛…我希望當你的小天使…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給你你需要的…安慰也好…關懷也罷…我只是希望這樣子付出所有…為我的朋友…我只是單純地以為…一切都只是這樣而已…其實…我沒想過你有不同的想法…也許…是我大意了…我不會忘記…我們一起開開心心分享過的生活…不會忘記你說你也會把我當作很要好的朋友一樣疼我…不會忘記你說過其實你喜歡這樣單純的我…不會忘記你說你很想要好好愛我…也不會忘記…那晚…你給我的驚喜…在轉身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你在好遠好遠…燈火闌珊處…跟我告別…揮別所有回憶…我們之間…只剩我每次寫給你也會印一份給自己的信…只剩我腦袋裡的記憶…因為你的腦袋裡…沒有我…還剩下…我辛辛苦苦…挨的那些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