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關於你對於這個project的意見我會在編輯會議上提報出來, 不過我可不敢保證站在我這邊的有多少人. 雖然已經是大型的專業出版社, 想要靠拍馬屁升官的人還不少. 最後出版與否的決定還是在老總那兒啊! 不過我想憑你的經驗還有專業, 老總應該會好好考慮一番的.」 Johnson最後作出總結.

「希望不會帶給你麻煩.」 光真誠地說.

「不會的, 好歹我也在這兒工作了好多年,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況且對於這個project的確是有聽見不少負面的評價. 反正我會再跟你聯繫. 還有一件事情, 一個新的project需要你幫忙.」 Johnson將面前的文件翻開來望了望光.

「什麼project?」 光問道.

「我們有一個企劃, 是要跟日本一家小出版商合作. 他們近年來簽下不少文學界的新秀, 有好幾本賣的非常暢銷的小說和文學小品. 編輯會議開了好幾次會議終於擬定這個企劃案, 我們都一致覺得隨著近年來日文小說靠著村上春樹等人在台灣這市場開發出可觀的讀者群, 這些日本文學界新秀的作品應該也可以有不錯的成績, 所以想要取得他們中文版的獨家出版權.」 Johnson一面看著紙張上的文字一面說明著.

「那你希望我做什麼?」 光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們已經跟對方出版社有過往來, 基本上合約內容及合作條件等等大抵上也確定了, 現在就是要先挑選幾本做所謂的testing, 先在台灣翻譯出版測試一下市場的反應, 再決定合約下一個計畫的走向. 我們知道你一直有持續性地翻譯日文詩集, 想必對近年的日本文學了解不少, 我們希望借用你的專業能力去幫助挑選作為testing的書籍. 當然我們這個project的另一位成員也跟你一起去, 由你們兩位一同決定最後的選書. 預定是一個月後前往東京和日本出版社的人見面.」 語畢Johnson拿起杯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眼睛仍舊望著光.

「我提出的建議應該是比較屬於文藝性的參考值, 這樣沒問題嗎?」 光立即回問.

「沒問題, 這正是我們期望收集的情報. 那另一位將與你一同參訪的編輯資歷很資深喔, 二十五年的資歷讓她對日本文藝界以及出版界生態都非常了解, 所以針對這次企劃案的市場性及可開發性這方面的考量她會take care. 希望你可以接下這個project, 因為我們是真的覺得你的判斷對這個企劃案的成敗與否將有很大的影響. 當然酬勞部分都可以談, 一定讓你滿意. 畢竟這是我們本年度最重要的企劃案之一. 對了你預計在台北待到什麼時候?」 Johnson將身子微微往前傾, 迫切地說著.

「還有五天.」 光回答道.

「那沒問題, 你回去之前給我答覆就可以了.」 Johnson的笑聲有些沙啞, 於是連忙又喝了一口水.

「好, 我考慮考慮再給你答案.」 光乾脆地回答道.

「太好了! 就等你的好消息!」 Johnson伸出手用力握了一下光同時伸出的右手, 兩個人隨即站起身來往會議室的門走去.

「對了光, 這幾天有沒有空? 難得回台北, 我請你吃頓飯吧! 再找幾個編輯部的一起去喝一杯怎麼樣?」 Johnson開心地問著.

「哎, 平常承蒙你的照顧, 怎麼好意思要你請客!」 光也微笑著回答.

「開什麼玩笑, 哪有客人請主人的道理, 當然是我們作東! 就這樣吧, 今天晚上七點半一起晚餐, 我再給你電話約地點. 你也可以把女朋友一起帶來啊... 只不過那樣續攤就不方便了喔...」 Johnson露出曖昧的笑容說道.

「哈哈哈... 好, 先謝謝你了, 我們晚上見!」 光拍了拍Johnson的肩膀, 隨即走進即將關上門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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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回飯店房間沒有人接, 想必小貓還在外頭忙著, 於是光想說也不急著回去, 再去走走逛逛. 接近中午的台北街頭炎熱的讓人不敢領教, 光刻意放慢腳步讓自己熟悉故鄉的氣息. 不知怎麼就走到大安森林公園附近, 正經過街的轉角要右轉的光突然聽見一陣悠揚悅耳的鋼琴聲. 原來他正好經過一家樂器行, 而持續流出的音樂似乎是從二樓的打開的窗戶傳出來的. 他猶豫了幾秒, 隨即推開樂器行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裡面展示著各式各樣的樂器, 弦樂管樂彈奏敲打樂器樣樣齊全, 刺眼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 反射在金屬上映出驕傲的光亮. 光喚了幾聲並沒有聽見任何回應也沒看見店員, 於是逕自往櫃檯旁的樓梯方向走去. 順著狹小的木頭階梯一步步往上, 鋼琴聲響也越來越大. 等到終於雙腳落定在二樓的地毯上時, 他發覺這是類似倉庫的地方, 裡面堆放著許多盒子, 他猜想這些應該是用來裝樂器的吧. 然後靠著強有一個近乎三公尺高的多層架, 上面排列著為數可觀的樂譜和樂理書籍, 全數都包裝在透明塑膠套內保存著. 他小心地繞過那些散放在地上的盒子, 往傳來音樂聲響的角落走去. 終於看見房間角落唯一有窗戶依放著一台開架式鋼琴, 一位長髮女子背對著他坐在前面狀似優雅地彈奏著有些哀愁的曲調. 他不敢出聲, 只是站在不遠處望著那畫面, 仔細聆聽著清脆的琴鍵敲打聲. 這時候, 原本彈奏的曲子剎然結束, 女子並沒有移動身體, 只是靜靜地繼續坐著, 過了不久重新舉起雙手開始另一曲樂章. 幾個音節過去光突然聽見小聲的低吟, 原來是女子跟著音樂輕輕哼了起來. 在他還沒有會意過來前, 他的左手竟然開始隱隱作痛, 那道疤痕竟像是甦醒過來般突然抽痛著. 下意識地他的右手緊握住左手臂, 卻因為一不小心身體失去平衡, 腳踢到落在一旁的金屬盒, 砰的一聲因為碰撞金屬盒的蓋子大聲地關上. 女子和光同時都嚇了一跳, 音樂乍然停止, 她轉過頭來, 兩人的眼光就這麼重疊交合.

「啊~~~!」

猛然被撞倒的光, 頭顱卻撞上一旁的鐵架, 痛的讓他眼睛睜不開來. 視線模糊仍趴在地上的他, 看見另一個身影自身旁飛奔而過消失在樓梯頂端. 他連忙站起身來, 一手摀著頭一邊往樓下跑, 他看見仍舊半開的店門, 不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站在一旁的店員, 大步向前奔跑跌撞出門外, 卻看見已經衝到街的另一邊的長髮背影跳上一輛計程車, 連門都還沒有關好就疾駛遠去. 他止住腳步站在街頭, 望著逐漸消失的車身背影, 卻沒發覺血已從仍舊摀著額頭的指縫間流下, 順著臉頰下巴滴落在襯衫領口.

就算是化成灰燼他也不會認錯. 這麼多年了, 夏的第一個反應竟是充滿無盡痛楚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