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09 01:26:55sugarcubes

路口的監視器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夢見H,以為她離開我的記憶了。

曾經她來找我,正好趕上倒垃圾的時間,我說等等,我馬上就好。
隨便披了件外套,抓起鑰匙拎著包垃圾往外走。
H被一群人夾帶著一股臭味地經過。

我同樣也經過她,笑著暗想沒說出口的話,這是日常生活啊。
總是有些消化不了的垃圾。
需要處理而不帶任何情緒的,也無須留戀的垃圾。

那是H要回家的一個晚上,我們將有一段時間無法見面,我陪著吃飯,陪著緊張火車的時刻,時間竟不能多延遲一秒。

H發動機車之後,我多搶了幾分鐘說話。
抱著大不了坐末班車的想法。於是她熄火繼續我們的對話。
不得不離開時,我拉下H的口罩吻她的唇,H笑著說,路口有監視器呢。
(里長認識你的)


今晚一貫地在九點十五分拎著垃圾出門,一如往常地站在陌生人和鄰居之間等待垃圾車,我站在監視器的下方看見我們的短暫分離。

更早之前從街道的那端,等待著過馬路時,我面對路口的監視器,看見另外一次的分離,也是開始。微弱的聲音從H嘴裡像小心翼翼結網的蜘蛛,一圈一圈的圍繞在我耳邊,那問句是,
「為什麼想找一個人陪?我很危險。」

「沒關係,我喜歡冒險。」(一隻蛾早已黏附在網裡)
監視器紀錄了我們的身影,那些不理會管區員警與路人的擁抱和親吻,我寧可它完完全全地記錄了,於是我能理直氣壯地向它調閱我的記憶,記憶裡關於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是怎麼樣寂寞的情緒推動著?

每回社會新聞事件發生了,一對對情侶在被切割開來的方格裡,上演無聲的默劇,我看著鏡頭用紅色圈圈標記出的當事者、被害者、和無關緊要的路人們,想著他們總不會故意要一台機器當見證人吧,親眼看著故事,不在對話中消逝。
因為言語的難以持續,我們(或者說我)的回憶,誰會幫我(和你)記著呢?

我固執地望著路口的監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