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回過老家,也沒夢過

即使總會閃過個念頭,

但總因時間不夠,天氣不合,鞋不對,念頭就滅了

228連續假期,回去探望姊夫大哥嫂.
辦完了事情,姊夫問想去那裏?想回老家

不是近鄉情怯,
但是為什麼我生長的地方如此陌生?

再也沒有矮房子,也沒有印象中寬闊的亭子腳

是兩旁多了亂停的汽車吧,感覺道路更窄了

舊居的外貌也變了,

姐姐站到對面去看,很篤定地告訴我"拉皮了,樓上沒有加蓋"

我也隨著站到對面,一對祖孫正在嬉戲,盆栽邊飛過一隻蝴蝶,阿嬤伸出手要來抓蝴蝶,

眼光跟我對上了

跟她笑了笑,心裡os"她是新搬來的吧?"

再想想有點感傷,

離開這裡將近40年,新搬來的也是老住戶了,我...才是路過的陌生人

跟著姐姐走舊時巷道,先彎進老家的後巷去瞧瞧

沒錯,小時候曾有一水塘,媽媽會蹲在石頭上洗衣服,後來被填上了.空間還在,也還乾淨

從後面仰望著老家,是,是我的出生地,

爸爸依著傳統想法給了二哥,二哥後來賣了它

我站在對街 站在後巷 水塘不見了 童年也煙消雲散

再走到下個巷子,

左走是市場,是阿是阿,是以前ㄟ粿的所在,過年過節總是一排人提著白鐵阿桶子等

右邊走,應該有爸爸以前第一間廟吧!

不見了?

只見空地上一群人正準備拜拜,要動工了,

那就是原來的廟:靈聖宮

我的童年有很多時候是跟著爸爸來廟裡

神明我不熟, 但香煙繚繞的氣味令我安心

與佛的結緣應該那時就種下了吧

這條巷子是爸爸一生志業的起點 也是媽媽與好友因投資交惡眼淚的源頭

而此刻,被詢問者熱心地說"想要買房子 可以問那邊正在蓋那一棟的厝主 這塊地也是他的"

我會想買嗎?笑了笑,走了

這不是我的舊居 我的舊夢

夢中的舊居 依舊有著寬闊的亭子腳 天雨時 媽媽用煤球煮晚餐 我在煙幕中奔跑

鄰居沒有鐵窗鐵門 我隨時可穿堂入戶

轉角賣綠豆湯的阿婆,天熱時會給我一小碗 湯沁涼心也涼

真有事情時 可以打電話到隔好幾家的柑仔店 里長嬸會來叫我們去聽電話

路口仍有廢棄的防空洞 是冒險的好地方 但是女生不去 因為總有尿騷味

夏夜 媽媽會搬椅子坐在路邊水溝上,搖著扇子納涼 和鄰居開講

而我們呢 就前前後後地四處嬉戲 

白天的水溝 是我們折紙船的海洋

船放下海 我們就追著船 隨它跑過不同的街道 直到船淹倒 沉沒 才慢慢晃回家

而如今 追著紙船 穿著白色襯衣的小女生 已近暮年

長輩都去了天上 爸爸的廟即將變成屋舍 出生地不復舊時樣

再20年後 再想想此時站在對街看著舊居的我

會是甚麼心情

沒有了眷戀

會依戀當時無憂無慮的心情吧

再會啦
篤行路99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