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四度出院 我搭便車回去看她
只聽說近況很好
但一進門 看到我
她垮著一張臉
告訴我 ”我就想要嗎自殺”
坐到她身邊
摟著她的肩膀
告訴她 ”唉阿 你有爸 有我們四個 幹嘛想要自殺’
沒什麼反應 一根手指比向坐在附近的爸
恨恨地說 ”那個人”
我幫她接下去 ”是無三路用的人 對不對”
她用力點了點頭
爸滿臉苦笑
說她整晚都沒睡
他看來一臉疲倦

突然她一把抓住我的手
猛親我的手
再把我的手放到她臉頰旁磨阿磨地

那不是她
不是我印象裡的她
她一向強勢 一向不輕易表露感情
更別說會誇獎我們什麼的

偏在這幾個月的住院出院中
形勢都比她強
身體都比我們想的還糟
一天內決定要動心導管手術
幾天的數據中決定
每週必須洗腎兩次後

她不再強勢
凡事都要靠看護
只需穿T-shirt 和睡褲
只停在床上或輪椅裡

我站在她眼前
她卻當我是姊
一直要我帶她去找過世的姑婆

所有的生命力
只表現在謾罵爸的無能
只在想要掙脫身上束縛的時候出現

突然被她抓住親手親臉時
我不知如何反應
她愛我
卻不認識我
是她示好的手段嗎
是沒有行動能力 也不被允許外出的她
嘗試著討好我
要我帶她去找姑婆嗎

我愛她
她卻不知道我是誰

磨蹬了一陣子
似乎她也有些累了
要爸坐在旁邊
爸捏捏她的手
說”親我這裡”
她也聽從地親了爸的左臉頰一次右臉頰一回

我在旁邊 更是不知所措

想想
我呆個半天
搭上高鐵 回到自己的家
她只是一個我關心的對象
但是
爸在她面前
整天陪著她
大部分時候是被罵的
少部分是被親的

爸會怎麼想

當一輩子的情分只剩下這些
他愛她嗎
她知道他愛她嗎

她愛他嗎
他知道她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