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最近總覺得怕
怕單獨一個人在家
擔心爸怎麼還不回家

但跟我們碰面說話時
完全不承認她有說過這種話

今天爸要上和信做三個月一次的乳房腫瘤回診
哥堅持帶她一起 免得又怕東怕西

我早到了 他們還在路上
坐在布置溫馨的候診室
卻沒有耶誕節慶的喜悅
只是坐 只是等

閉著眼睛打坐
聽到熟悉的聲音
張開眼 站了起來

她杵著根柺杖 用75度的走路姿勢 走進來
爸隨著哥進去應診
我陪她坐在外面
電視沒開 旁人沒講話 只有我兩的聲音
即使並肩而坐
我們的音量是全部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偏話題都是老套
說過世的二舊家喪偶的表弟看上個拖油瓶 帶了進來住
說過世的阿姨胖兒子孝順卻吞了財產

她不是病人
坐在候診室
侃侃而談 卻又耳背
我必須配合她的音量耳力
說家內事給眾人聽

別人依然定在椅上
似乎我的不自在並不存在
但 看她
彎曲的身影
重複的話題
同樣的問句

是我媽
也是我的未來

不是連續劇
因為每天平淡過 沒有高潮
不是單元劇
因為每天仍在過 沒有結局出現
只知道
歹戲會拖棚
觀眾的我 至親的我
會不忍離去
還是
不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