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還不明白怎樣擰乾多餘脂肪的我，走路像隻大笨象，最喜歡盯著電視螢幕裏粗製濫造的英雄，輕輕鬆鬆地在高樓中飛來飛去，有時還得技巧性推掉意外飄落的桃花，看起來英俊瀟灑卻時常被警察開一張張高額罰單──那些傢伙似乎才是真正災難的帶原者──從來不知自我了斷是讓世界重拾和平的簡單任務。所以十年後滿街淚眼汪汪的癡女都是他們「努力」的結果，我覺得。

　　其中在他們這些兼職英雄之中，我最欣賞的，就是頭腦較好，不需常跟敵人打肉搏，讓自己的肌肉像彈簧抖來抖去，滴下一顆顆噁心的汗水。偶爾賣弄英俊的臉龐，頂著鳳凰城基金會頭銜，在危險裡鑽來鑽去，有時調侃他唯一的中年肥胖老友，而電線在他手裡永遠是閃爍著光芒，能變幻出多種神奇效果的小馬了。

　　小馬其實蠻帥的，我承認。不太會對美女動心，也不貪婪狡猾，更不會袒胸露背，秀出他根本沒在用的肌肉。遇到困難時都是用他精明的腦袋，玩玩燒損的電燈泡啊，或廢棄已久的發電機啦。縱然一把生鏽小刀，只要經過他神奇的手指，都可以比石中劍還鋒利。喔，我的天啊。小馬還曾經跳到直升機上，活生生將敵人揪下來摔個灰頭土臉──不過我相信那是意外──他只是想搶回一個發信器或是一封慈善機構的郵件罷了。而他最喜歡的台詞是：「帥啊！老皮。」

　　可惜老皮早就上天堂了。而小馬已不再繼續宣揚他神奇的智力。所以，曾經從我腦海中一一迸出的明蝦或大海貝，因為缺少規律的潮汐而紛紛死去，變成時間裡的化石，慢慢變白一如未來頭頂可能出現的模樣。

　　小馬走了，來了一隻老馬，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同樣帥得很，聰明得教人汗顏，也有許多美女急著投懷送抱，不過大多是提著菜籃的歐巴桑或拄著柺杖的阿婆吧？老馬有許多跟惡魔黨一樣聰明的部屬，專門帶領大家走向即將崩潰的懸崖，企圖效仿由後人杜撰的摩西，一個接一個大聲高呼：「往下跳，我們就有兩萬點了。」喔。這裡不是沙漠，不需要海市蜃樓，雖然有一句話叫老馬識途，但是你這匹老馬，是不是連蹄子都抬不起來了？喔不我失言了，老馬在假日還會定期放牧自己，到各個長滿荒草的地區去蹓達，順便秀一下自己長長的馬臉，或是馬背上搖搖欲墜的未來。

　　雖然這匹老馬也曾年輕過，但始終比不上我心目中英姿挺拔的小馬。能期盼這匹老馬做些什麼呢？追著對岸地來的紅蘿蔔努力奔跑？還是投向飄著金黃麥穗的那一端？老馬啊老馬，馬齒徒長，過年發完紅包，也該記得把監牢裡的死水，清一清，以免滋生更多蚊蠅，在人們身邊晃啊晃，吸血吸得不夠，哪天吸精也不一定。

　　但願「馬到成功」。或許，「百戰天龍」的續集，該請老馬來拍才對。前幾集的內容我已經想好了：「經濟狂魔的挑戰」、「犯罪家族的藏寶圖」、「網路種族大械鬥」......噢。我忘了電視台也是動物園，說的都不是人話，只聽得見越來越淒涼的馬蹄聲，而他自以為高亢洪亮。他不是我們期盼的歸人，卻要強留四年做個高等食客，好吧，就算如此，該給你的糧草從來不少，為何一再製造嘈雜的喧囂呢？

　　帥啊！老皮。回想這句名言時，我不禁捏捏浮腫的肚子，似乎還真有那麼一回事。只是很可惜的，有些人只有肋骨，而他們從不懂什麼是多餘的卡路里。我該感謝上蒼嗎？帥啊！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