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19 22:07:20stanley

讀〈領帶〉、〈女乘客〉淺談淮遠的散文特色

筆者選擇了淮遠的作品作為本篇小論文的探究對象。課程介紹過的十數位散文作家中,淮遠的散文給筆者的印象最為深刻。也許,筆者的性格與淮遠作品中呈現作者的性格有點相近──憤世嫉俗、喜歡罵人、自我中心,可是這等為世俗鄙視的性格又不好在平日表露出來,閱讀過淮遠的作品後,看到他亂罵一通的風格,竟有一份莫名親切的感覺。由於那份莫名的親切感,最終筆者選擇了淮遠的作品。


在課堂中,教授略為介紹過淮遠的散文的風格特色:
內容多罵人、表現出作者的憤世嫉俗、強詞奪理;用詞刻薄、喜造長句;寫作手法加強了作者自我中心等的性格呈現。
現在,筆者試以〈領帶〉與〈女乘客〉兩篇散文為本,從結構、內容、用詞造句三方面談談淮遠的散文特色,再談談作品中呈現的作者性格。


在結構上,一望而知的就是淮遠的散文大多篇幅短小,如〈校長〉一文更只有二百四十一個字。〈領帶〉和〈女乘客〉兩文都不是長篇大論之作,看畢全文,你絕不會感到太膩,只會怪責篇幅太少,希望多看些。
淮遠似乎惜墨如金,也因為這個緣故,使得文章結構緊湊,而且細節穿插不息。以〈女乘客〉為例,文章一開首是寫作者在公車上留意到三位女乘客,記述她們的外貌和對話的內容,然後作者說討厭她們三個。在段未交代這三位女乘客令他聯想到另外三位都為作者討厭的女人:「那三個的談話跟眼下這三個一樣討厭」。
接著第二段,作者就寫「眼下這三個」的第一個女人──車廂中的另一位女乘客,她坐在座位上是一直交疊著雙腳,作者認為她是「生怕自己的大腿給老禿子的大腿碰到了」。緊接描寫的,就是這位女乘客令作者聯想起的在中學三年級時每天遇到的一位女生,由於作者認為那個女生總喜歡讓大腿貼著每一位坐在旁邊的男生,因此他覺得那個女生是個婊子。用了七句話交代那個女生後,作者又說:「不過,看來現在前頭的長椅上,也有一個婊子。」他已是寫「眼下這三個」的第三個了。
寫畢眼前的「婊子」,最後,作者又回到回憶,談到自己在中學四年級時遇過的一位女生。
從〈女乘客〉一文可見淮遠的散文結構緊湊。淮遠先寫在公車上留意到的三位女乘客。然後寫聯想到的另外三位作者討厭的女人:第一個是眼前人;第二個是回憶中的人;第三個又回到眼前。最後,又回到過去,寫自己中四時遇到的一位女生。
全文以女乘客為線索,不斷的時空穿插,從眼前看到的事物聯想到往事,又回到眼前,又去到回憶裡。文章結構緊湊,細節穿插不息,從〈女乘客〉一文可見一斑。


內容上,我們不難看到如淮遠自己說的「有不少是寫別人的醜態,也有不少寫自己的醜態 」。
以〈女乘客〉為例,第一段作者著力於描寫三位女乘客的外貌和對話內容,目的就是說明作者討厭她們,討厭她們對話的內容,討厭她們公開地談論有關生殖的問題。
後來,他寫一個總喜歡讓大腿貼著每一位坐在旁邊的男生的女生;又寫一個裝睡讓人碰自己乳房的女生;和一個裝睡而碰女生乳房的男生。作者討厭他們,寫的就是這些人的醜態,作者鄙視他們傷風敗德、不恥他們的行為,所以罵女生為婊子,罵男生為驢頭。
可是,作者回想自己中學四年級時,一個女生在公車上睡著,身子靠向作者那邊,左胸抵著作者的手肘一事。作者是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並且認為那個女生是「正真睡著了」,而不是「裝睡」,更追想當時的女生「毛巾汗衫裏頭,甚麼也沒有穿」,顯然是作者對女生存有幻想。「自己的醜態」也就暴露了出來,面對異性身軀的誘惑,作者似乎也是抵擋不著。到這裡再回頭看,也許作者之前不恥「裝睡讓人碰自己乳房的女生」和「裝睡而碰女生乳房的男生」是出於「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吧!
〈領帶〉一文,作者寫他的舊同僚「蘇格蘭佬」具侵略的本性,他會在辦公室裏擲鉛筆、踢椅腳、用粗話破口大罵。這是寫別人的醜態。
但在寫別人的醜態的同時,也寫到自己也有具侵略的本性,作者的侵略本性更是對人的。當作者在月台等地鐵時,他會想像自己把前面的人推下車軌。當他在車廂內看到一個男人結領帶時,「我真想一個箭步衝上去,扯著領帶把他勒得死去活來」。
從這兩篇散文都可以看到淮遠的散文,既寫別人的醜態,也大膽地毫無保留地揭示自己的醜態。


用詞造句上,最明顯的就是淮遠對人的稱謂都是不太尊重的。例如〈女乘客〉一文中的:「三個婆娘」、「瘦女人」、「胖婆子」、「老禿子」、「妞兒」、「婊子」、「驢頭」、「丫頭」。又如在〈領帶〉一文的:「蘇格蘭佬」、「鬍子拉碴的面孔」、「自殺的驢頭」、「二十來歲的驢頭」。
另外,淮遠的用詞給人一種刻薄的感覺,例如在〈女乘客〉 :「她把身子微微蜷縮起來,好像這樣就可以避開那些煙霧似的」,「微微蜷縮起來」似是描寫一隻動物的動態多於描寫一個人的動作。「左邊的驢頭假裝睡得很死,把右手的手肘正正閣在好的左乳上,她也睡得很死,但顯然也是裝睡」,「驢頭假裝睡得很死」和「她也睡得很死,但顯然也是裝睡」都見其刻薄挖苦,他用「很死」來形容兩人的睡態,而不是「熟睡」,更認為兩人都是「裝睡」的。
同時,筆者覺得淮遠的用詞富有漫畫感。在〈領帶〉:「尤其是當他在鄰近的辦公桌使勁踢椅子,把鉛筆和圓珠筆扔向牆上或地板上,或者用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叫劃破房間裏的沉寂的時候,我總想起身撲上去,劈頭蓋腦地打」,淮遠用文字把「蘇格蘭佬」的舉止和自己心裡的想法誇張地演繹出來,這令筆者聯想到卡通化的漫畫。
在〈領帶〉中,淮遠描寫兩個跳下地下鐵車軌自殺的人時,他用的詞很「冷」,例如描寫兩人自殺的經過,他說他們「準確地把握時間,跳下鐵軌撞死了」,淮遠冷眼旁觀,文字不注感情。
喜造長句是淮遠散文另一特色,例如〈女乘客〉 的第一句:「我坐在六十八路公共汽車上層最後第三排的三人座位近通道的一端」,他似乎十分執覑於往事的一些細節,在上面的一句他交代了坐的車是「六十八路公共汽車」,是車的「上層」,座位在「最後第三排的三人座位」,還清楚記下「近通道的一端」。


在上面的部分,筆者從結構、內容、用詞造句分析淮遠散文的特色。現在,從散文的內容和用詞造句,去看作品中呈現的作者性格。
首先,筆者十分同意教授在課堂上說淮遠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散文內容來看,淮遠的散文都寫人的「醜態」,他彷彿是認為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醜惡的,他都看不順眼,在〈女乘客〉一文淮遠討厭那些他認為是「婊子」的女人,可是對於那個坐在座位上一直交疊著雙腳,「生怕自己的大腿給老禿子的大腿碰到了」的女乘客,他也未予以讚許,反而有點不屑。對於〈領帶〉中結了四次領帶的男人,他看不過眼,就算下了車仍要在月台上「瞪著他」。
筆者也同意淮遠是個喜歡罵人的人,從他對別人的稱謂:「老禿子」、「婊子」、「驢頭」、「蘇格蘭佬」、「鬍子拉碴的面孔」等便知一二。
在〈女乘客〉,對於在車上看到一個男人的手肘抵在女生的乳上,淮遠認為二人是裝睡。但自己在中學四年級時,一個女生在公車上睡著,身子靠向作者那邊,左胸抵著作者的手肘一事。淮遠則認為那個女生是「正真睡著了」,而不是「裝睡」。真睡或裝睡其實全憑淮遠自己主觀決定,可見他是個自我中心的人,他對於自己享受那「絲絲的感覺」也全沒有批判。
當筆者閱讀過淮遠的若干篇散文後,知道淮遠是十分討厭人們抽煙的,也討厭那股煙味。在許多許多篇散文中,也看到淮遠寫自己討厭別人抽煙。在〈女乘客〉一文也不例外。另外,淮遠很喜歡把往事的一些細節詳細道出,縱然那些資料是對文章沒甚作用的,他仍努力仔細交代,如上文提及的「我坐在六十八路公共汽車上層最後第三排的三人座位近通道的一端」,他十分執覑於細節的交代。這可以見到淮遠的偏執性格。
其實在課堂上討論〈圖書館〉一文時,教授談過淮遠的性格多能見於他的散文中。


在介紹淮遠的課堂以後,筆者喜歡了看他的散文。除了因為那份「莫名的親切感外」,更因為筆者欣賞淮遠的真率。













參考書目:
1. 淮遠〈女乘客〉收於淮遠《賭城買糖》,香港:素葉出版社,1995年
2. 淮遠〈領帶〉收於淮遠《賭城買糖》,香港:素葉出版社,1995年

網上資源:
1. 李潔茵〈讀淮遠《池魚》札記〉
網址:http://ihome.cuhk.edu.hk/~b100812/teach/document/experiment/prose-exp-99-007.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