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27 18:41:27i

電影隨手記(1)-空屋情人

金基德的電影總給人一種表面空寂,卻壓抑著崩潰邊緣的欲望、疏離、悲傷,或者諸如此類的種種,導演像一個狩獵者,鏡頭是他窺伺的眼,冷靜、殘酷、赤裸坦白的欲望之眼,而我們藉由觀看,時而成為那無視規範秩序的獵者,時而是那渴望被誘捕、被撕裂的獵物,奔跑、經歷、突圍、陷入或昇華,是這個狩獵遊戲中,不斷被捕捉到的原素。
3-Iron,男主角神似范植偉,他們都有一種青春後期少年的邪惡氛圍,一種
原始而純粹的惡,跟中年男子嗜欲過多的邪狹不同,一隻隱藏著什麼的小獸,驀然躍入我們眼前,他往來於一間間不同風格的空屋,扮演屋主、偷走這個家庭的片段,然後逸離,我們不知道他的過去與未來,不知道他是否有夢想與情人,我們只是狐疑地和他一起穿越一間一間的屋子,然後想像有個人如此進出自己的家是什麼感覺,而當我們如此進出別人的家(或者生命)又是什麼感覺?既定的規範和道德感讓我們很難立刻對男主角投注認同,只是像女主角一般在一旁偷偷窺視這個頑皮的少年,然後,不知不覺,我們從禁錮自己的牢籠走出來,和男主角一起去開啟那未知的門。
人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群居,開始對土地產生感情,也開始被綑綁在某一個小小的框框裡的呢?許\多時候我們不能擁有一個名之為家的固定位置,讓生命落地生根,似乎就會因為飄泊感而感到孤獨,但如果擁有一個房子,還是無法讓心安定又該怎麼辦呢?女主角擁有一間華麗的房子,但她在那間屋子裡只是被拔掉羽毛的小鳥,和男主角一起的旅程,讓她又開始有飛翔的可能;而這樣的旅程也讓兩人的生命交纏,從頭到尾兩人都沒有以有形的語言對話,但對話卻不斷在進行:女主角無言的站在男主角面前,阻礙男主角揮舞高爾夫球拍,男主角不斷轉換角度想要揮拍,女主角也耐心的跟隨,我們和男主角起初都不了解這行為的涵意,直到球不小心擊重了路人,血淋淋的腦袋和急切的呼救,才讓我們了解無心之惡的宣洩,也必須適度的約束,否則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傷害,而女主角便成為制衡惡的爆發力的溫柔力量。
然而社會又認為什麼是惡呢?對女主角的丈夫來說,男主角拐走他的女人大概是一種惡,對警察來說,男主角闖空門可能也是惡,對被闖空門的夫妻來說,父親的死亡大概也是男主角的惡行所致,但導演顯然另有想法,因為他已經先讓我們看到老人的屍體,和男女主角對這個獨居老人謹慎的安葬,對一個素不相似的人懷有生命的敬意,這樣的人算是惡人嗎?面對社會告訴我們的,和這樣彷彿不算惡的行為,我們真的感到迷惑,不知該何去何從?
但或許\惡與不惡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無論如何,我們渴望逸離既有的身分位置,我們不能安分,也不願安分,為了某個無法令人理解,可能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失重狀態,我們寧願被認為是惡人、背叛者,如果世界無法容許\,就讓我們成為隱形的鳥,飛翔在人們忽略的視角,親吻,相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