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完開學，在補習班打工的時段也變了，之前總是下午三點就去了，現在要到傍晚五六點才能到。一次剛去了，遇到一個在暑假裡混熟了的小女生，她一把撲到我身上，說：「老師~~你怎麼都這麼晚才來。」她這樣單純而熱烈的情感表達，對練習著把感情藏起來，據說是比較「有禮貌」、「成熟」的日子過久了的我而言，一時之間，竟然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慌亂。 看著她向我抬起的臉，小小的，矮矮的，眼睛裡面汪汪的都是感情。我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被人擁抱，是我初二那年，當時跟一位同學約好了出門，結果兩個人等在火車站裡的不同地方。她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她，我打電話到她家裡，她家裡人說她早已出門，在手機並不普遍的當時，也不知道怎樣去尋她，只好生生的站在原地不動，等了半個小時，耐不住了走到廣場上去亂轉，只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呼喊，然後就看見我同學她朝我奔來，小個子的她一把摟住我，頭枕在我的胸口。 那真是一次貨真價實的擁抱，第一次的被緊緊抱住，她用彷彿一放手就怕我會溜跑的那種力道摟住我，我雖然看到她也很開心，那時也還是天天上學就能見面的朋友，我不懂她這樣的強烈反應是因為什麼，就單單只是因為等了很久而見到了面嗎？我還記得那時我連手該擺在哪裡都不知道，只好像被警察抓到的犯人一樣的舉著雙手。那樣一個擁抱，當時她到底抱著我多久，我倒沒仔細算，只覺得有些尷尬，身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兩個女人就這樣抱著，所以才覺得時間走的好慢好慢，她抱著我好久好久吧！ 事隔多年，或許我們都已經「長大」了，走在不一樣的路上了，所以我們不常聯絡，見面也是坐的端正的寒暄聊天，這樣一個正常的模式，卻讓我無法習慣。每個人都往前走了，只有我一直回頭看，甚至往回走。懷念那樣真真實實的貼近，那樣赤裸直接的感情。 有時候，想起那些與人相處的曲折委婉，便禁不住的羨慕起小孩子，不必造假，不必迂迴。想著什麼便說著什麼，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奈何我是有禮的，我是矜持的，於是我眼神隨波流轉，於是我手上微微的顫動用理智抑止，於是我顧左右而言他。對於自己的想望，如此的不誠實；對自己內心的感受，這般的委曲求全。那些安慰，這些甜言，竟都不及，不及一個擁抱，真實。 我不會是撲向別人的女孩了，但是我當真愛惜那些撲過來的朋友們，這樣不吝惜的，不經意的，傳來熱熱的暖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