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孩子》當你的人生是個謊言,而沒人能給你一個交代...
在柏林圍牆倒塌二十週年之際,《11月的孩子》這部電影顯得特別有意義。看完龍應台的《一九四九大江大海》,我也突然想開口問母親關於從未見過-外公的故事。一個國民黨政府認可的英雄,一個共產黨公認的土匪頭子(終究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問)。不同的角度看同一個人,竟然有著截然不同的評價!在《11月的孩子》一片中,生世對於英嘉而言,一直只是個無關痛養的「事實」。根據外婆、外公的說法:「你母親死於波羅的海,父不詳。」一個人如果被欺騙而活在渾然不覺的狀態一輩子,或許還比較幸福;英嘉,隨著一名大學教授/作者為了將母親的故事-柏林圍牆隔絕的東西德悲劇題材-付梓而介入她的生活,踢爆她彷彿謊言的人生,掀起接續一連串的情緒波瀾。而觀眾也隨著英嘉/作者尋母的歷程,一起跨上她那台德式哈雷機車,踏上西柏林尋母的漫漫長路。
英嘉的痛來自於被母親的「遺棄」,來自於外公外婆對自己的欺騙。片頭英嘉和朋友在冰涼湖水中裸體游泳的快樂,似乎是她最後的純真年代,屬於年輕人追求夢想的豪情壯志,在英嘉身上找不著;她似乎被老邁的、自小相依為命的祖父母給絆住了,絆在東柏林偏僻的小鎮上。祖父母失去女兒的痛(英嘉的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們不想失去英嘉,於是互相牽絆。然而誰料到一名不速之客的現身,讓真相浮現。真相往往是殘忍的。英嘉得知自己的母親藏匿俄籍逃兵父親,還為了配合他逃出東德而拋棄自己時,簡直要崩潰!英嘉對著寫書的作者羅伯特咆嘯、指控他毀了她的人生信仰,直到她燃起一絲與母親見面的希望,勇敢踏上尋母之路,擁抱真相。
母親當年留下的字條,字字流露被家人遺棄的痛,當年柏林圍牆造成許多家庭一夕天人永隔,面對像是英嘉母親這種叛逃的角色,東德政府更是強力介入軟硬兼施、要求親人永不得聯繫(可以想像英嘉母親拋棄女兒的罪惡感和被「寄信永不回應的」父母遺棄的雙重煎熬)。於是英嘉譴責母親、也譴責「遺棄」母親的組父母,心中充滿了恨。隨著英嘉踏上西德尋母,觀眾也歷經一場情緒的三溫暖;情緒豐富的英嘉,無論在面對當年母親的選擇-俄籍逃兵父親,或醫生生父,字句言語表情都流露恨,無法接受被拋棄的命。於是在相同主角過去和現在影片的穿插下,觀眾和英嘉漸漸明白事實的真相-許多當年不得已情境下的不得已選擇,終究也恍悟母親對她深厚的愛及母親拋棄她內心的悔恨。雖然到了劇末,英嘉無意間發現了個更大的謊言,但,勇敢展開新人生的英嘉,似乎還是選擇了「放下」。
本片以一個女生的觀點和心情轉折透視柏林圍牆切割的傷,拼貼殘忍的真相、揭露滲血傷痕。政治決策的荒謬既無法對不可逆的歷史負責,也難以弭平多少家庭烙下的傷痛。遺棄和被遺棄都是痛。母親選擇結束傷痛,女兒選擇放下傷痛。現實生活中還放不下的,還很多。沒有人能給這些還在受苦的人~一個像樣的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