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05 12:48:36splashing

>及電影中的納粹屠殺猶太人的觀點

納粹屠殺猶太人是歷史上最殘忍的片段之一。希特勒為了達成獨霸歐洲的野心、證明亞利安血統(日耳曼民族)的優越,不惜發動一場世紀大浩劫。政治猶太複國主義理論的創始人利奧•平斯克對於歷史上廣泛性的反猶主義有精闢的論述--“對於活著的人,猶太人是死去的人;對於當地人,他們是異己和流浪者;對於有產者,他們是乞丐;對於窮人,他們是剝削者和百萬富翁;對於愛國者,他們是沒有祖國的人;他們是社會各階層都厭惡的競爭對手”。這種廣泛性體現在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政治、經濟、宗教、文化教育等,凡是有猶太人生活的地方,反猶主義就會尾隨而至。猶太人特殊的群體性和經濟上的優勢讓其他族群、國家政府興起打壓的念頭。

反猶太主義是歷史上重複出現的主題,而其中又以「希特勒屠殺六百萬猶太人」為電影中最常被關注的反猶題材。

主題相同,但同一段史實往往被不同的導演、以不同的觀點加以呈現。導演藉由真實(改編小說、真人故事)或虛構的故事,呈現戰爭相同的樣貌:無情、殘酷、血腥,和不同的人性切面:有萬惡不赦的納粹軍人,從中牟利的投機客(商人、納粹軍人),和勞動營中努力求生存的猶太人。有偶有人性的納粹軍人,陷入道德和利益衝突的掮客,和同樣陷入大、小我衝突而掙扎的猶太人。面對戰爭,人性的衝突和矛盾、堅毅和脆弱、恐懼和勇敢不斷地被挑起、被挑戰,因而讓眾人窺見人性的善和惡:人性中人溺己溺的高貴情操和禁不起考驗的墮落和淪喪。

在史帝芬.史匹柏導演的<<辛德勒的名單>>(Schindler’s List, 1993)一片中,連恩尼遜飾演的商人奧斯卡辛德勒原本想利用戰爭、靠比波蘭勞工廉價的猶太人發一筆橫財,最後卻寧可傾家蕩產、想盡辦法救出工廠內一千多名的猶太員工。陷入道德和私利掙扎的他,終究放棄了個人利益而拯救了上千名猶太人的寶貴性命。片中就算泯滅人性、殺人不眨眼的納粹軍官葛斯(雷恩范尼斯飾)也有善的一面。他愛上了身旁的猶太女幫傭海倫(片中他說:「我好想伸手去觸摸妳(海倫)的寂寞...我和妳並沒有不對,是這個世界不對。」辛德勒見葛斯沒來由地濫殺無辜,告訴他:「權力不是濫殺無辜,而是自我控制和寬恕。」亦對葛斯產生微妙的心理變化,足以說明--就算連最殘酷的劊子手、最邪惡的內心,也有一絲善的本質。劇末演員牽著真人的手,一一至辛德勒的墳前致意,高貴的情操讓人動容。在戰爭中檢驗人性的標準是絕對,但人性所呈現的樣貌,則超越了絕對的善和惡。

戰爭中受苦的靈魂也是電影中最常被刻劃的角色類型。最讓人感動的,往往不是怨恨命運的受創者,而是站在命運前雖然卑微、但卻異常堅強、充滿韌性、拼死也要和老天爺「唱反調」活下去的「小草」。羅曼波蘭斯基導演、改編鋼琴家Szpilman自傳的<<戰地琴人>>(the Pianist, 2003)對此有精采的註解:即使躲在華沙棄的貧民窟苟活、像流浪狗一般找尋食物的波蘭籍猶太裔鋼琴師Szpilman,痛苦的時候,手指在空中彈奏想像的琴鍵,讓腦中流洩的悠揚琴韻給他繼續活下去的希望。躲在廢墟、避免被送往集中營Szpilman某日發現一架完好的鋼琴,忍不住一時技癢而彈奏了一曲,當場被納粹軍官Hosenfeld逮個正著。聽到音樂大受感動的Hosenfeld,最後也起了「私心」幫助Szpilman活下去。 羅貝多.貝尼尼導演的<<美麗人生>>(La Vita e bella, 1998)更是讓人笑中帶淚看完整齣戲。描繪二次世界大戰納粹染指義大利、迫害猶太人之際,一名被關進集中營的父親,如何以幽默面對人生的悲劇,教導並保護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孩子因而深信血腥屠殺只是父親口中的一場「遊戲」,優勝者(最後被找到的人)能得到一台坦克車,拼死也要聽爸爸的話,得到最後的勝利。觀眾面對悲劇難,用看喜劇的心情面對歷史的悲劇,有更透徹的洗滌效果。

電影裡,不只是刻劃納粹軍官和猶太人的衝突而已,有時衝突存在於猶太人或同一個陣營之間。奧地利導演Ruzowitzky的作品<<偽鈔風暴>>(the Counterfeiters, 2007)不僅描繪納粹和猶太人的衝突,也呈現了猶太人自己之間的衝突。偽鈔大盜Salomon和同樣有「特殊技能」的猶太人,被送至納粹軍官荷索掌管的Sachsenhausen集中營參與柏納計畫,目的是製造大量的偽鈔癱瘓英、美的經濟。為了讓大家活命,Salomon率眾拼命研發,替納粹製造超過一億英鎊的偽鈔。活下來的猶太人視Salomon為英雄,然同營中有一名猶太人柏格堅決反對貢獻技能來協助納粹的暴行,故意癱瘓偽造美金的進行,而險導致眾人被槍決。劇中兩股勢力一來一往的張力(「忍不住出賣自己同胞的衝動」和「無論做什麼都要活下去的意志力」)讓人心弦緊繃、喘息連連。而荷索這名軍官也被塑造成並非效忠納粹、反倒置個人利害為最優先的機會主義者,與其他泯滅人性、效忠希特勒的納粹軍官亦有不同。

戰爭也讓經歷過的人活在難以擺脫的記憶裡。<<巴黎心、楓葉情>>(Emotional Arithmetic, 2007)觸及戰爭留給被害者難以抹滅的痛苦回憶。在法國集中營Drancy相依為命的三個人,分離四十年後再度相遇時的心情。嫁給歷史教授的梅萊尼(蘇珊沙蘭登飾)罹患精神疾病、與外界隔離的心靈,如何困擾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當她再度與兒時生命最重要的兩個人相遇時,被攪動的,不只是紊亂的心情,還有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回憶。影片對於戰爭中的受害者寄予深沈的關懷:忘記苦痛,日子還是要繼續下去。

不同電影的觀點和切入點,呈現了那個時代人性的高貴和墮落、矛盾和衝突、堅毅和脆弱。也讓觀眾更能理解不同角色的眾生相貌和心理狀態。戰爭的光線透過人性的三菱鏡,折射出不同顏色的善惡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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