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23 12:39:12求逑

他者

他者

我對「他者」這詞脈絡,瞭解不深,用起來也手軟,讀起來卻頗硬。某些東西可以很難,卻也可以很簡單,難在於它自成了一種體系與規範,要入場玩,就得服從這些體系與規範,於是就得小心而且精準地敘述詞彙及其意義;如果說不出來,親愛的,你怎麼能在這樣的體系當中混一口飯吃?而簡單在於,把玩這些詞彙時,某方面也讓自己愉悅。

這很有趣,有趣之處在於知識份子進行一項論述時,似乎不可避免自我成為一種他者,只是願不願意承認罷了。

下面這篇斷章的文章,是在提醒自己:書作為他者來讀,的意義與危險。曾經聽聞W所說,書是一輩子靜默的朋友,知心而且長存;那問題可能就在於孫歌所說「在主體意識到自身困境的時刻,只有在主體產生了內在否定欲望的時刻,他者才能夠存在。」不足狀態所帶來的緊張,想起來有些哀傷,而這哀傷,是不是恰呼應了一本書名《一種悲傷的書寫》?








影響我的幾本書

文/孫歌

孫歌,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著有《求錯集》、《主體彌散的空間》、《竹內好的悖論》等。

書有幾種讀法。

第一種,是作為知識來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讀書越多越了解自己的無知,越了解你只能說前人說過了什么,而不能說前人沒有說過什么。因為,一直到死,我們都不可能窮盡知識的寶庫。在今天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裏,知識難免跟一次性的資訊混為一談,知識界讀書也有學以致用的快餐化傾向,不過,知識並不總是實用的,正如在電腦取代了一切的時候,書架仍然需要存在一樣。

第二種,是作為智慧的典範來讀。很多書不僅教你知識,而且教你智慧。智慧跟知識不同,它並不像知識那麼確定,它藏在知識的字裏行間。而且,智慧很大度,它讓孩子讀出孩子的心得,讓成人讀出成人的困惑,它從來不堅持自己的惟一性。智慧與知識結伴,卻不與資訊為伍,不過它也從不以知識的方式呈現自身。無論是否有意,我們總是大多在那些名著中尋找智慧,因為它們在提供知識的同時,也在字縫裏提供了對於世界,對於人類的獨特對應方式,開啟著我們的知性本身。

第三種,是把書作為他者來讀。這種閱讀並不那麼容易發生,因為人在一生中並不總是渴望他者。只有在主體意識到自身困境的時刻,只有在主體產生了內在否定欲望的時刻,他者才能夠存在。換句話說,當主體產生自我更新需求的時候,內在的否定性動力會促使他把他者引入自身,並透過他者建立自我的新結構。在這個過程中,自我與他者都不再是自足的,這不自足狀態所引起的緊張,才是主體獲得新生的條件。

在如此廣大的世界上,我們很難在自己現實活動的狹小圈子裏與真正的他者相遇。這也正是讀書的好處所在。書的作者大多已經故去,時間淘汰了沙子,留下了真金,讀書人也就坐享其成。與故去的人交往是一條捷徑,在傳世之作中選擇他者,給主體的開放提供了比現實更高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