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故作姿態-14
回家的日子就是這樣,吃的好、住的好、睡的好。
特別是經歷了期中考的摧殘之後,回到家這樣舒適的地方,更是什麼也不想做,成天吃到飽睡到好。一切都很好,除了她母親問起崔家的事情時,她的心還是忍不住跳了一下。她很意外的發現,她跟崔廷鎮還有姜秀怡的那些事,彷彿已經過了好幾百年。沒有想到,自己倔強了那麼久的,所謂的愛情,居然這麼容易就被她遺忘了。
「華和,餐桌上那個盒子記得帶著,幫我交給廷鎮,那是我要給妳崔媽媽的。」在她打包要回學校的那天早上,詹母忙進忙出的,一邊是忙著整理要讓她帶回學校的東西,一邊是托她拿給崔家的東西。
其實她母親也沒有問起太多,上次突如其來的聚會就讓她知道崔廷鎮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那女朋友居然又是女兒的好朋友,雖然詹華和在她面前沒有表態太多,可是有些事情不必問她也知道。
「媽,這麼多要我怎麼帶啊?」她苦笑著抱怨道。不僅餐桌上疊滿了大大小小的禮品,甚至連地板上都放著各式各樣的物品,她正煩惱著要怎麼通通帶回學校。
「放心啦,妳爸說這次要載妳回學校,我們要去日本玩,剛好順路去搭飛機,所以通通都塞進車子裡就好了。」詹母笑著說,依舊忙進忙出的準備一大堆東西。
看著媽媽忙碌的樣子,她突然有點不想回學校了。一回去,又要大半個月後才能回家了。
可是這時候,她卻突然想起了某個人對她說,要等她回去。
嘴角不自覺的微微揚起。這段時間,連家辰的存在讓她的生活有點不一樣了,她不再顧影自憐,不再企盼那個永遠不會愛上自己的人,她過得很好也很快樂,這些都是因為連家辰。突然,她也想起了上一次在快炒店,連家辰心情不好的樣子。連教授看起來是個好好先生,可是連家辰卻因他而生氣、傷心。事情如何她自己是猜到了幾分,但若是連家辰不願意告訴她的話,她也不會多問。
她知道那種想要躲起來保護自己的感受,因為太痛了,痛到連局外人問起都是一種傷害。
回到學校的那天飄著雨。十一月底的天氣已經逐漸轉涼,濕冷的天氣讓她恨不得趕快回到南部溫暖的陽光底下。她的父母載她回來之後就離開了,路上遇到塞車,因此離搭機的時間很接近,他們就沒有多留,直接往機場的方向去。
回到一個人的房間裡,陰冷的讓她想要奪門而出。
嘆了一口氣,她打開大燈,動手開始整理帶回來的眾多行李,先是將要送人的擺到一旁,再將冬天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入衣櫃中,等到全部都整理完之後,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拾起擺在床上的手機,她發現有五通未接電話。她剛剛轉成震動,因此沒發現有人來電。
如她所預測的,這五通電話全都來自於連家辰。
「你這人也太奇怪了吧,我才剛到耶,你是不是根本就在我家樓下監視我?」她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這個人。二十分鐘前,她回撥電話給連家辰,還以為他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沒想到只是他知道她回來了,所以要找她吃飯。
「這不是重點吧,重點是我從五點多就打給妳,妳讓我餓到晚上八點才能吃晚餐。」連家辰邊吃邊抱怨道。已經晚上八點了,又是星期日,學校附近的店差不多都打烊了,他們只好到滷味店去吃飯。「要是妳剛剛沒有打給我的話,恐怕明天頭條新聞就是某大學連姓男同學餓死在寢室裡了。」
「說什麼傻話。」她沒有笑出聲來,但嘴角還是微微抽動了一下。
這一次再見到他,她的心境彷彿有些不同了。
她是真心的,把他當作朋友。
就在這個時候,她抬起頭,看見店門外閃過崔廷鎮的影子,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嬌小的人影。她像是著了魔似的站起身,沒有理會連家辰困惑的表情,直直的往門外走去。
她沒有看錯,真的,真的是崔廷鎮跟姜秀怡。但是,這個時刻、這個時間點,姜秀怡怎麼會在他們學校?
剛好姜秀怡也轉過了頭,視線和她對上,雖然有些驚訝,不過馬上露出笑容,拉著崔廷鎮的手停下來。崔廷鎮原先不解的神情在看到詹華和的瞬間變的警覺,但仍然任由女友拉著。詹華和看著他的表情,覺得心裡有些受傷。她以為他不介懷了,以為這些事情正在雲淡風輕,但顯然並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沒有人真正遺忘。
「華和!」姜秀怡溫柔的笑容一如往昔,雖然仍然是小心翼翼的態度,但是詹華和看得出來她盡量在向她示好。她的氣色看起來又比上次更好了,看來崔廷鎮對她的確是細心呵護。
詹華和還以為自己都忘了,沒想到當他們一出現,她的心裡馬上亂了套。突然,她好後悔自己幹嘛要跑出來,好後悔被姜秀怡看到,以致於現在略顯尷尬的場面。如果她剛剛好好在餐廳裡待著,就當他們是走過的路人就好了。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她就是做不到?
「我……嗨。」愣了一下,她向他們打了聲招呼,之後就陷入沉默。
原來的毛毛雨有轉大的趨勢,崔廷鎮默默的打開傘,將姜秀怡攬入傘底下。無論是有心或是無意,在她看來,他就像是把姜秀怡保護在自己的地盤內,好像她詹華和是什麼毒蛇猛獸。
她多慮了。是她多慮了。詹華和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總是把事情看的那麼複雜、那麼負面。
「妳也來吃飯嗎?」說話的人仍然是姜秀怡。
「嗯。」她輕輕點頭。看著崔廷鎮緊攬著姜秀怡,她表面冷靜,心裡卻是非常難受。
她以為她遺忘了,但原來,遺忘並沒有那麼容易。只要一不設防,那些過去又會在瞬間排山倒海而來。
「我今天剛好來找廷鎮,拿東西過來給他……等一下就要回去了。」她仍然是笑著,可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卻是非常尷尬。無論是她柔軟的笑容、她的沉默或是他的冷處理,一切都讓場面非常僵硬。而最後打破這個僵局的人,居然是連家辰。
「華和。」
詹華和轉過身,看著正走下台階的連家辰,她好想朝他的方向走過去,無奈雙腿使不了力,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她只能看著他。此時的連家辰在她眼中,就像一根浮木,只有緊抓著他,她才能存活下去。
「嗨,崔助教。」連家辰走到她身邊,看了她一眼之後,抬起頭朝崔廷鎮微笑打招呼,完全忽視當下是什麼樣尷尬的場面。
崔廷鎮點頭表示招呼,他一向就不是什麼太熱絡的人。
喔不,他也是有願意熱絡的人的,只是那個人不是她詹華和,也絕對不會是連家辰。
詹華和內心懊惱,最後勉強撐起一個微笑,然後對連家辰說:「你吃完了嗎?好了的話我們就走吧。」她用盡全力笑著。
連家辰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但仍然只是笑著,伸出手拉住她,然後跟崔廷鎮還有姜秀怡說:「那我們就先走啦,課堂上見了,助教。」他拉著詹華和往校園的方向走回去,她的手很冷,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她也緊緊的抓著他。這時候他終於知道了,崔廷鎮對她的影響,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雖然她努力的不去在意,但當他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的心還是亂了、慌了。
前陣子上課時看她好像已經可以慢慢的不去在意他的存在,就單純的把他當作是學校的同學而已,但這一次,他想,她的反應會這麼大,多半是因為那個女孩。如果是崔廷鎮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她可以故作冷靜,但當崔廷鎮和那個女孩一起出現的時候,她就失控了。
她的心,仍然還沒有痊癒。
到她的住處樓下時,他鬆開手轉過身,這才看到她的表情。她很堅強,她的臉上沒有淚,可是卻是一臉的茫然。
夜晚的路燈下,微飄著雨,但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站在公寓的鐵門邊。
好一陣子過後,是連家辰低著頭先開了口:「我爸跟我媽在鬧離婚的時候,我很想用理性去面對,雖然用我所見的一切來判斷,我一定會站在我媽那一邊。」他的這一句話,讓詹華和回過神來,皺起眉頭看向他。「那時候,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決定不要用負面的情緒去面對這一切,我不要討厭我爸,我覺得我不可以討厭我爸。他不斷說服我留下來,不要跟著我媽到國外去。漸漸的,我可以跟他講三句話以上而不是直接掉頭走人,他要我去試試看上他的課我也去了,但是當看到我爸跟我媽站在一起的時候,沉在心底的那種情緒又升了起來。這個人,就是他,背叛了這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