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所以，妳決定要去嗎？」海恩看著我，眼神帶著不可置信。

或許這個決定太倉促，但是對於我，這是最快的方法。

最快逃離他的方法。


原本看著窗外的視線轉了回來，我看著海恩，然後微微一笑。

「對，我要去。」


*


上星期五下午放學的時候，海恩告訴我說教務主任找我。

「找我？」我有點困惑。出了什麼事情嗎？

「對啊，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也不曉得。」海恩聳了聳肩，「世妍，要我陪妳去嗎？」

我搖搖頭，帶著書包就直接往教務處去。


「妳就是金世妍同學嗎？」教務主任看著我，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既然是這樣的表情，那我應該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吧。

「是。」我回答。

「是這樣的，上次寫升學志願的時候，妳有提到想到國外進修。」

印象有點模糊了……「好像是吧。」我不太確定的說。

「我看過妳的成績，妳的中文非常好，剛好在台灣的一所高中有個交換學生的機會，我想問妳有沒有興趣。」

「有沒有興趣？」我皺起眉頭。

「對，那是政府補助的，一共有四個名額，我們學校爭取到其中一個名額，妳的中文選修老師強烈的推薦妳，所以我才想問問看妳有沒有意願。」

突然，近來發生的事快速的閃過我的腦海中。

如果剛好有個機會，可以讓我逃開這一切……

「這樣吧，妳先回家跟妳的父母討論看看，如果願意的話，星期一再給我答覆。」教務主任說。


*


就這樣，我當天晚上就告訴我的爸媽這件事，而他們都尊重我的決定。

然後我打了電話告訴海恩，乍聽到這個消息，她非常驚訝。

今天，海恩知道我決定要去，她一直認為我的決定太衝動了。

除了老師、海恩跟我爸媽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洪基哥。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著今天下午教務主任給我的資料。

看著出發的日期與時間，我苦笑。時間很趕，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六。而那天，也正好是FTISLAND的出道舞台的日子。

對不起。我在心裡說。對不起，洪基哥，這次，我真的不能去了。我要離開。

我捏緊手中的紙，紙上一點一滴的水漬，都是我心痛的證明。


*


兩個禮拜的時間過得很快。

這段日子，洪基哥依舊忙碌，而我則是一邊上著課，一邊準備要到台灣去的手續。

偶爾我會和他通電話，或是短暫的見個面，但是每一次的見面，都只是讓我更難受。

我可以不見面，只靠想念去愛他，但是一旦見了面，我那貪婪的本性好像就顯露了出來。我會想要更多，我會不想放手。



「咦，世妍。」

經過操場的時候，我遇見了鍾訓哥。這陣子因為他都在練團，所以我也很少看到他。

「鍾訓哥。」我們班剛上完體育課，正好要從操場回去。

「好久不見了。」他笑著對我說，樣子依然是那麼的優雅。

「對啊，好久不見了。」我對原本走在我前面的朋友揮了揮手，要他們不用等我先回去。

已經接近中午了，太陽閃耀著光芒高掛在天上。這讓我想起了洪基哥的笑容。

「過的還好嗎？」

「很好啊，鍾訓哥很辛苦吧？」我說。平時我就已經感受到洪基哥有多累了，我想身為隊長的鍾訓哥應該是更累更累吧。

「為了出道的夢想，再累也是值得的。」他看著天空，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笑容。

我想是吧。

洪基哥這麼拼命，一定也是為了這個。

「鍾訓哥，」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想問出這個很孩子氣的問題，「你覺得如果是我跟FTISLAND讓洪基哥做選擇的話，他會選誰呢？」也許，我試圖讓鍾訓哥聽出，我話裡的哀傷。

我當然不會為難洪基哥，但是我希望，即使是謊言，也可以讓自己好過一點。

起碼讓我的離開，是有價值的。

鍾訓哥看著我，臉上的表情轉為驚訝。

「怎麼會這麼問？」他不解。

「對洪基哥來說，FTISLAND是生命吧。」我笑著，聲音有著連我自己都聽得出來的哀傷，即使我強忍著。

「……嗯，是生命。」遲疑了一下之後，鍾訓哥這麼對我說。我想敏感的他，應該稍微有點感覺了吧。

「是吧，是生命。」我笑了出來，「沒錯，是生命。」

遇到我之前的十八年，洪基哥不也是過的很好嗎？所以沒有我，他也可以過得很好的。

「世妍，妳……」鍾訓哥看著我，似乎有話想說。

這時，上課的鐘聲響了起來。

「我得回去上課了，」我說，揮手要跟鍾訓哥說再見，「要加油喔，明天就是出道舞台了吧？要替我跟大家說加油喔。」

「世妍，妳會來看我們的吧？」在最後，鍾訓哥問出了這句話，但是我不曉得，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我看著他。

「……加油。」最後，我選擇笑著這麼說。

轉過身，我背過耀眼的太陽，走回我的世界，走向我的未來。

明天，我就要離開洪基哥的身邊了。就在他準備開始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時候。


*


『世妍，我跟妳說，我們去錄影現場看過了，天啊，那舞台真的是超棒的！』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洪基哥打了通電話給我。

我邊整理行李，邊笑著說：「聽你這麼說，一定很棒了。」

出乎意料的，我的情緒異常的平靜。

我以為，聽到哥的聲音會讓我忍了許久的眼淚忍不住潰堤，但是我沒有。我就像平常一樣，聽著洪基哥跟我分享他的一切。

『真的！超棒的，我第一次可以在那麼大的舞台上唱歌呢。』他的聲音非常開心，『所有的燈光、設備都是一流的，我已經等不及想要在上面唱歌了。』

「出道舞台不緊張嗎？」我問。

『很緊張啊，但是也很期待。』洪基哥說，『努力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出道了。世妍啊，妳知道嗎，這可是我的夢想呢。』

當然，我當然知道。

「恭喜你囉。」我說，「很少有人能夠在這麼年輕就實現夢想呢。」

『可是我告訴妳，這只是我的第一個夢想！』

「哦？還有嗎？」

『哼哼，先不告訴妳，』他賣關子，『我以後再告訴妳吧。』

傻瓜，我以後就沒辦法聽你講了呢。

我看著時鐘，指針已經要指向十二點了。

「這麼晚了，還沒有要休息嗎？明天不是一大早就要去準備了？」我說，一邊從抽屜裡拿出好幾年沒有用過的護照。

『對啊，明天早上七點就要去公司了。』他嘟著嘴說。

「那快去休息吧，明天要好好加油喔。」我說。

『好，我會乖乖聽我們家世妍的話。』洪基哥撒嬌的說，『世妍啊，明天不可以打扮得太漂亮喔，不然我就沒有辦法專心唱歌了。』

聽到他這麼說，我笑了出來。

「好啦，快去休息了。」我催促著他。

『知道了。』洪基哥說，『那明天見囉。晚安，我最喜歡的世妍。』

「晚安，我最喜歡的洪基哥。」就在最後，讓我告訴他我喜歡他吧，「……再見了。」我認認真真的這麼說。

結束通話之後，我坐在行李箱旁邊，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窗外。

起碼我可以安慰自己，在台灣，我可以看見跟洪基哥看見的，一樣的月亮。


洪基哥。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大聲的告訴你。


「我愛你。」我對著天上的月亮說。


這次，真的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