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26 21:45:47李信恩Shinan

THE LAKEGREEN EYES-3


莉莉斯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所有見過我媽和我的人都說我們兩個長的一點也不像。她的頭髮是淡金色的,而我的頭髮是屬於較深的棕色;她的眼睛是溫柔的水藍色,而我是不尋常的湖水綠;不過,她的五官沒有我的五官立體,所以我想我大概是遺傳到我爸比較多。
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爸爸。連一張照片也沒有,所有關於他的事我都是聽媽媽轉述的。
我從來沒有想念過他,因為他不曾出現在我的生命當中。
可是最近,我常常會莫名的想到他。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我可能會再見到他。

「今天的晚餐是鮪魚三明治?」我皺起眉頭。
「我昨天作夢夢到鮪魚。快吃吧。」莉莉斯──我媽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
「媽,妳知道的,晚餐我不喜歡吃三明治。」我告訴她。
她那張和我完全不一樣的臉露出了要我閉嘴的表情,我嘆了口氣,只好抓起三明治開始吃,她這才又露出笑容。
「凱特,今天過得怎麼樣?」她坐下來之後問。
「很好。」我說。
「那太好了。」她鬆了口氣似的說。
這真好笑──我是說,都已經轉學過來一年了,我媽還是堅持每天要問我這個問題。也許她看得出來,我並不是真的那麼開心。
「妳知道,凱特,我很關心妳。」她強調。
「媽,我知道。」我口中嚼著食物,口齒不清的說。
後來我們談到了這附近新開的連鎖書店,最後我們都吃完了,我把碗盤放到水槽去之後就往我的房間走去。今天我很累,我想早一點上床休息。
我閉上眼,但是心情卻不怎麼平靜。
最後我終於睡著了,但是在夢裡,克里斯那雙湖水綠的眼仍然糾纏著我。

經過了一個睡的不安穩的夜晚,我不怎麼有精神的開車去學校。莉莉斯是在城裡的律師事務所上班,最近正在忙一件大案子,所以每天都得很早就出門。
這樣子正好,她要是看到我的樣子一定又會很不放心。
有時候她的過度關心,反而會讓我喘不過氣。我媽很寵我,她從不讓我進廚房,除了我要倒水或者是開冰箱之類的事,還有,她不讓我碰任何會割傷我的東西,例如刀子。
我穿上夾克,走出屋子去開我的車,屋外冷冽的空氣凍得我直發抖。
因為精神不佳,所以我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才開到學校,停車場幾乎都已經滿了,我沒得選擇,只好將我那台二手的福斯停在華克家的香檳色奧迪旁。
「妳今天來得比較晚。」就在我關上車門的時候,突然有人說道。
我訝異的轉過頭,發現竟然是克里斯‧華克。他斜身倚在那台奧迪旁,臉上不再是面無表情。
「嗯。」我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只好隨口應道。我背起背包,打算等他說下一句話,若是他沒有話要說,我就要走了。
過了好久,他沒有再說話,只是一直盯著我看。這個場景似乎又回到了我的夢中。
「如果你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要走了,第一堂課就快要開始了。」我盡量禮貌的說。
他微微一笑。這是他第一次對我露出明顯的笑容。

早上的課我試圖讓自己專心,幸運地,精神狀況不良似乎對我影響不大,除了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我差點因為太無趣而睡著之外,其他時候我都很專心。
我走進餐廳,眼睛搜尋著,但是並沒有看到伊琳娜。
我有點失望,但還是跟平常一樣拿了餐盤排隊。
「凱特。」突然,一張天使般的笑臉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嗨,伊琳娜。」我說。這時排隊的隊伍正好往前進,我連忙趕上。
「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吃午餐?」她對我提出邀約。
真不曉得有誰能抗拒她那張純真可愛的臉。
「當然好。」我說。
然後,就像昨天一樣,我拿了一大堆東西,而她仍然只拿了幾片餅乾。
克里斯早就已經坐在盡頭的那張桌子了,我小心的觀察他的神情,看起來就跟早上差不多,應該不會像昨天一樣的面無表情。
「我要凱特加入我們的桌子。」我們走近時,伊琳娜率先宣布。
克里斯點了點頭,我不曉得這究竟代表的是同意還是沒有意見。
當我坐下了之後,我感到背後有道目光注視著我,於是我轉過頭去,正巧碰上了安娜‧史密斯的視線。她的眼神不再像是昨天那麼強烈的敵意,但仍然流露出警戒。
「今天過得怎麼樣?」這句我以為除了莉莉斯之外不會再有人問我的話竟然來自於克里斯。
我小心的掩飾我的訝異,然後說:「還不錯,最後那堂地理課差點就睡著了。」
「沒錯,威爾先生的課的確讓人難以忍受。」他低聲笑著。
我對於他今天的健談感到困惑以及好奇。
「他常常會對學生的一舉一動感到非常的好奇,就像某些喜歡探討別人隱私的人一樣。」當他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我立刻了解了他是什麼意思。
他在諷刺我,要我不要多管閒事。我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克里斯!」伊琳娜顯然也注意到了,她馬上給他一記凌厲的眼神。
這時候,伊琳娜的手機響了,正好緩和目前的氣氛。她馬上接起電話,但是眼神仍然放在克里斯的身上。
「喂?」她壓低了聲音,「珍妮?」
然後她站了起來,走到一旁去講電話。
我低下頭,想假裝沒事繼續吃我的午餐,但是手還是因為氣憤而忍不住顫抖。
「克里斯,珍妮回來了。」伊琳娜的聲音突然又出現在我身後,她已經講完電話回來了,「她剛從瑞士回來,她要回來接手律師事務所的工作。」
律師事務所?我立刻聯想到城裡的那一間,那是這附近最好的,而我莉莉斯就在那邊上班。
「她要在這裡定居?」克里斯問。
「目前是吧,因為阿拉斯加那邊情況有點複雜。」
實在很難不去聽他們的對話,因為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楚的落入我的耳中。
我努力回想我最近看過的新聞,阿拉斯加有發生什麼嚴重的事嗎?
「我們晚上過去看看。」克里斯聽完之後說。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伊琳娜同意。
最後,上課的鐘聲終於響了,我這才能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跟他們說再見,當然自始自終我都是跟伊琳娜說話,我根本不想理會克里斯無禮的表情。
快速的走出餐廳,等我再度回過頭時,他們兩個已經不在那一桌、也不在餐廳裡了。
我很認真的猶豫著,若是明天伊琳娜問我,我到底還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坐同一桌。
嘆了口氣,我往要上課的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