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川照樣將情書收進書包裡，也同樣沒有拆開來看。

後來阿美問了幾次，得不到回應就死心了。沒有多久，我陸陸續續幫阿美送信給另一個誠明F4程向陽。

不過結果都是一樣的。

本來阿美不是說對韓明川忠心不二嗎？

結果還不是一失敗就改寄給另外的男生。

原來情書是可以這麼容易就可以更換對象的東西。

我不清楚韓明川他到底喜歡誰。

不過我知道……在畢業之前，我還是可以每天陪著他。

這是很多女生夢寐以求的特權，不過卻被我一個人獨佔。

我當然不希望有人跟我分享這項福利。

我自私地希望。

一直到高三畢業，歡唱驪歌的季節。

我終於意識到，幸福會有結束的一天。

我那項特權，即將隨著畢業證書而到期結束。

原來，幸福也會有賞味期限。

上了大學，會有其他的人代替我。那個人可以獲得新的四年賞味期限。

畢業那天，他特別沮喪。

是因為我們要分開嗎？

這當然是我一個人無聊的幻想。

「開心一點吧，好不容易終於畢業了。」我安慰著說。

「不是畢業啦。」他稍微彎一下嘴角，刻意地笑一下說。

「那是怎麼了？」

「沒什麼。」

跟以前以樣，他總是用「沒有！沒什麼！」帶過。

我知道當他這麼說的時候，一定是有！有什麼！

但是我不會追根究底，因為他既然不想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如果想說，就會跟我說。

不過……已經要畢業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他心中的那個人是誰？有沒有可能是我？

「孫綰金還是朱色雰？」

他楞了一下，沒有再繼續說話。

「真的是她們兩個其中一個啊？」我雖然心裡有底，但是……我希望我還有一一絲機會。

「你想知道嗎？」

我猛點頭。

「那你先跟我說你喜歡誰，我就跟你說。」韓明川認真地說。

「萬一我說了你耍賴怎麼辦？」我擔心地問。

「不會啦。不過不許說假話，騙人的老二會爛掉！」

要說嗎？說「我喜歡你」這四個字。

然後呢，他有相信和不相信兩種可能。

相信裡面還有討厭、喜歡、接納、沒反應四種反應。

討厭還有分很討厭、討厭、有點討厭三種程度。

那……說出來以什麼好處嗎？

腦中評量風險後，我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四個字。

「看吧，你還不是不說。」韓明川有點感慨地說。

我沒有再繼續問，因為我自己也不希望韓明川問下去。

說出這四個字，所需要的勇氣，我現在還沒有。

畢業後我們家也搬離這裡，而我則到台中唸書，也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這邊了。

大一的生活沒有想像中的好玩，我想……是因為韓明川不在我身邊吧。

雖然還有聯絡，雖然他有說會來台中找我玩，不過都是電話裡的內容，不曾實現於生活中。

我還是常常希望他心中那個人就是我，雖然知道機率很低，但是我還是希望著。

一年過去了。

直到今天，我們才有機會再相見。

只是他……

他應該沒有看見我吧，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

淚水在他母親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流乾了。現在的冷靜，只是一種悲痛後的麻木吧。

公車的把手整齊地搖晃著，完全符合物理的慣性作用。

就跟那時候一樣，沒有變過。

我從背包裡面拿出他母親交給我的一封信。

聽他母親說是整理他學校那邊房間看到的，所以就原封不動地交給我。

那是一封中間屬名「文華泰」的信，上面有我台中的地址和他學校那邊的地址。

郵票也貼好了，只是從來沒有投進郵筒過。

打開他沒有寄出的信，他唯一留給我的一封信。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拆開。

裡面還有一張信紙，和另一封信，收件人名字並不是我，上面沒有地址也沒有郵票。

我先看他寫給我的信。

除了一些問候以外，還有要我幫忙的事情。

幫他把這封信交給信封上名字的主人。

那三個字，是孫綰金。

因為他認為孫綰金喜歡的是另一個男生，所以高三的時候一直提不起勇氣告白。

我大學跟孫綰金同校，所以他才會想到要託我轉送。

將信紙重新折好，連同那封要轉交給孫綰金的信一起收進信封裡面。

終於知道他高三那年一直想的人是誰。不是朱色雰，也不是我。只是他跟我一樣，沒有勇氣說出來，就像他始終沒有寄出這一封信一樣。

公車經過了他的家，我看到了裡面穿著黑衣的人們。

這一站沒有停，不過我彷彿看見他斜背書包微笑地上車跟我打招呼，就像高三那時候一樣。

當然，這一站一下子就過去了。

也不會再倒車，重溫那時候的光景。

因為沒有勇氣，所以他的愛情始終沒有傳出去。

因為沒有勇氣，所以我的愛情永遠也傳不出去。

我，沒有勇氣的我，閉上眼，防止淚水決堤。

我，我的愛情，就像這輛公車一樣，過站不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