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你不爽！』

『看你能多討厭我。』

『你騙人。』

『我喜歡你。』

『不是一個人。』

其實到最後…還是一個人！

不管怎麼樣！都還是一個人！

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

伯勳跑著，用力地跑著，沒命的跑著。

不過剛才在腦海中的畫面卻始終甩不掉。像是一個隨附於身後的惡靈。

不知道跑了多長的距離，也不知道路口的紅綠燈是什麼顏色，就這樣一直往前跑。

刺耳的煞車聲，尾隨著耀眼的車燈，瞬間擴散。

一道光，強烈地照向伯勳。

一種念頭在伯勳的心中湧起。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

夜晚的登輝大道只有等距的路燈照耀。景忠開著車送思芸回淡水。

「等一下你從大學城那邊轉進去就好了。」思芸說著。

「有件事我想問你。」景忠有點勉為其難地說。

「什麼事？」

「嗯…呃…算了。」景忠猶豫了一下。

「想問就問啊，幹嘛又不問。」

「你…你是不是蠻…蠻在意阿勳啊？」景忠終於說出口了，頭轉向右邊等著思芸的回答。

「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思芸沒有想到是這種問題。

「如果…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景忠看到思芸有點閃躲的意味。

「小心！」思芸突然大聲大喊著。

景忠回頭看前方，一個人突然地衝出來。景忠馬上踩煞車。

強烈的煞車聲和耀眼的車燈，讓那個人動作停了下來。

「啊！」思芸大聲地驚叫。

那個人雙手撐在車蓋上，驚魂未定地喘氣。

「阿勳！」「翁伯勳！」景忠和思芸沒有想到這個冒失鬼竟然是伯勳。景忠轉P檔拉起手煞車。這時思芸已經開車門，趕緊下車看伯勳有沒有事了。

「有沒有受傷？」思芸緊張地看伯勳身上有沒有受傷。

「你怎麼了？」景忠下車後，也跑過去輕拍伯勳肩膀。

「不要管我！」伯勳將景忠和思芸甩開，繼續往前跑。

「阿勳！」景忠喊著，但是伯勳卻沒有回頭。

「李景忠你先將車子停到旁邊，我去追他。」思芸說完就去追伯勳。

景忠只好回到駕駛座開車，將車子左轉往伯勳跑去的方向。

「翁伯勳！」思芸用力地跑向伯勳，終於一手抓住伯勳的手臂，讓伯勳停了下來。

「你到底怎麼了？」思芸喘著氣說。

「不要管我！」伯勳再一次用力地將思芸的手甩開，但是卻被思芸緊緊地抓住。

「放開我！」伯勳低著頭，帶著憤怒說。

「阿勳你還好吧？」景忠將車子暫停路邊，趕緊下來看。

「你們不要理我！」伯勳抬起頭對著思芸吼。

思芸看到伯勳的臉，一時間呆了，手也跟著鬆掉。

伯勳趁機將手抽開，繼續往前沒有目的地跑。

「你怎麼突然放手了？」景忠跑到思芸旁邊說。

「他…。」思芸疑惑地說。

「上車吧，我們再去追他。」景忠一邊看著伯勳跑走的背影，一邊對著思芸說。

「他…剛才。」

「快上車吧。」

「翁伯勳他…他剛才…哭了。」

「什麼？怎麼可能？阿勳怎麼會哭？」景忠驚訝地說。

自從認識伯勳到現在，思芸和景忠都沒有看過伯勳哭。

不管是被教授罵，在球場受傷，被正豐打。

伯勳都沒有哭，在每個人的印象中，伯勳一向都是孤僻的，不會把心事說出來。

這樣一個自閉冷僻的人，怎麼會在街上亂跑亂哭呢？

一台摩托車從景忠和思芸的身邊呼嘯而過，衝向伯勳。

「小勳！」詹大哥放慢速度騎到伯勳的旁邊。

伯勳沒有說話，繼續地低著頭向前跑著。

詹大哥靈活地轉動機車龍頭，繞到伯勳的前方停了下來，將機車架好後，下車抓住盲目地向前跑的伯勳。

「放開我！」

「不放！」

「不要管我！」伯勳甩不開詹大哥的手。

「那你想跑去哪裡？」詹大哥緊緊地抓著伯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剛才差一點出車禍了，很危險的。」

「有什麼關係！反正到最後我還是一個人！」伯勳抬起頭，絕望地吼著。

「啪！」一聲後，詹大哥說「冷靜一點！」

這時候景忠和思芸追了上來，喘著氣喊著伯勳的名字。卻看見詹大哥賞了伯勳一個耳光。

「你幹嘛打人！」思芸跑過去，不高興地說。

伯勳沒有說話，低著頭，一手摀著剛才被詹大哥打的臉頰。

「你們是他的同學嗎？」詹大哥一手依然抓著伯勳說。

「我們是他的同學，你是？」景忠疑問地說。

「我是小勳以前的家教，我姓詹。」詹大哥看了伯勳一下，想起剛才的情景接著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會送他回家的。」

思芸看到剛才詹大哥打了伯勳一巴掌，有點激動地說「你剛才為什麼打人？」

詹大哥並沒有回答思芸的問題，因為從當伯勳家教開始，就知道伯勳很拗的脾氣。現在並不是解釋這件事情來龍去脈的時候。便對景忠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會處理的，我的手機是093…有事再打給我，你手機多少？」

景忠楞了一下，接著便將手機號碼跟詹大哥說。

「OK！交給我吧，你們不要擔心。」接著拉著伯勳說「走吧，上車了。」

本來情緒還不穩定的伯勳，自從被詹大哥打了一巴掌之後，幾乎停止了動作。在詹大哥半堆半拉之下，伯勳沒有思考地坐上了詹大哥的機車。詹大哥向景忠和思芸揮一下手後，順著水源街往山下騎去。

思芸再一次見到伯勳掩面難過的模樣，一時間也沒有阻止他們的離去。

景忠在一旁說「奇怪了，阿勳到底是怎麼了？」

思芸沒有再說什麼，不過她的心中開始有了變化。在他心中的那個翁伯勳，那個上個看著窗外的神秘的翁伯勳，並不是那個剛才那個慌亂失措的翁伯勳，那個傷心遠去的翁伯勳。

「你知不知道余繼飛的電話？」思芸開口問。

「啊？我不知道說。張建昌應該會有吧。」景忠回答。

「你幫我撥給張建昌問他余繼飛電話。」

「你要幹嘛？」

…

伯勳坐在後座，沈默的空氣不斷地蔓延。詹大哥也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雖然他不知道那間他以前曾去過的房間，在剛才發生的事跟伯勳有什麼關係。

但是他知道，依伯勳的孤僻個性，會流下淚來一定是很嚴重的事情。

詹大哥想起了多年前，也曾經有過類似方才那樣的事情。

只不過那時是當事者，而不是一個目擊者。

機車順著水源街左轉往中山北路，黃色的路燈照著淡水小鎮的街道，微弱的星星無力地喘息。

地上已經看不見下午那場雨下過的痕跡，但是詹大哥卻發現，背後的衣服，已經漸漸沾濕。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