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的布簾，將一張一張的病床圈住。最角落靠窗的那一面布簾，一張家屬用的長沙發上，伯勳沒有說話地看著床上沈睡的母親。

「吶，這罐你的。」繼飛將一罐飲料拿給伯勳。

伯勳接過後，輕輕點一下頭，接著說「謝啦，應該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

繼飛坐在伯勳旁邊，認真地說「我陪你。」

「明天還要上課，你先回去好了。」伯勳沒有將飲料拉環打開，看著繼飛說。

「傻瓜！這時候我不陪你怎麼行？」繼飛輕輕地敲一下伯勳的頭說。

伯勳看一下躺在床上，手臂仍吊著點滴的母親。微微的燈光印著母親，似乎還可以看出臉上的輪廓。不知怎麼搞的，雖然天天見面，但是卻好像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著母親的臉。

額頭…

眼尾…

下巴…這麼多年的風霜，都在母親的臉上鑿印著。

曾經看過母親年輕的照片，是多麼的無憂，多麼地美麗。現在…現在母親只剩下憔悴的容顏。

醫生雖然說目前情況暫時穩住了，等明天做完一些精密的檢查，就可以確定是否能出院。不過，伯勳這次卻真的亂了手腳…。

「謝謝…」伯勳輕輕地說。

其實伯勳真的很需要一個人陪，尤其是繼飛，只是他不習慣開口要求…。

繼飛沒有說什麼，溫柔地將伯勳的頭牽引到自己的肩膀上面。

前一陣子，在捷運上，都是繼飛靠著伯勳睡。現在，換了角色。

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

其實要不是繼飛剛好打電話來，伯勳可能也不會打給繼飛哭訴。

伯勳…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邊有毛毯，你們要不要用？」溫柔又甜美的聲音傳入兩人耳朵。

伯勳和繼飛都張開眼睛，看著說話的人。

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有一頭直順短髮，很漂亮的女生，穿著病人服，不過看的出來年紀比他們大。

伯勳頭離開繼飛的肩膀說「謝謝你，不用了。」

那位大姊姊溫柔地笑著說「沒關係啦，這本來就是給家屬用的毛毯，這邊冷氣強，不蓋被的話，會感冒的喔。」

繼飛微笑地伸出手說「謝謝你。」

接過毛毯後，大姊姊繼續說「我是隔壁床的，如果你們覺得擠的話，我這邊還有一張看護用的折疊床，你們可以拿去用。」

繼飛微笑著說「不用了，謝謝你。」

大姊姊繼續說「不要緊的，這邊的病房都不是什麼重大疾病，不太有人會這樣整夜陪，你們蠻孝順的喔。」

繼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還好啦。」

伯勳點點頭說「謝謝你。」

大姊姊微笑著說「你們早點睡吧，可不要病人好了，看護的家屬卻病囉。」

繼飛微笑說「謝謝你。」

伯勳也跟著道謝。大姊姊和伯勳繼飛兩人說晚安後，就回自己的床位睡覺了。

雖然有折疊床，但是繼飛不想跟伯勳分開。加上兩個人擠一張折疊床可能會垮，所以乾脆還是在長沙發上面，兩個人蓋同一條毛毯入睡。

在毛毯中，伯勳緊緊地抱著繼飛，暖暖的，溫溫的。繼飛也用手抱著伯勳，就這樣慢慢入睡了。

…
天亮沒多久，伯勳躺在沙發上面，繼飛已經醒了，剛上完廁所回來，又遇到隔壁病床的大姊姊。

「早！」

繼飛微笑地說「早。」

大姊姊看了還在沙發躺著的伯勳，微笑著說「你們兄弟倆真是孝順。」

繼飛笑了一下，接著說「他不是我兄弟啦，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們是情侶啦！」

大姊姊楞了一下，但是約略吃驚的臉，旋即變成微笑說「真的嗎？」

繼飛點點頭說「真的啊，住院的是他媽媽，我是過來陪他的。」

大姊姊笑著說「真的啊，你蠻體貼的喔。他媽媽知道一定會很開心。」

繼飛有點感慨，無奈地笑著說「他媽媽就是被我氣到住院的，怎麼可能開心，出院後可能會繼續反對吧。」

大姊姊看著繼飛若有所思，言語間透露出不安，安慰地說「放心吧，如果你們兩個是真心的，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繼飛輕輕地笑著說「謝謝。」

大姊姊也微笑著說「要加油喔！對了，你吃過早餐沒？樓下有餐廳，可以買過來吃，可以順便幫你男友帶一份。」

「謝謝。」繼飛想了一下又說「要不要順便幫你買一份？」

大姊姊微笑著說「不用了，醫院會送我的早餐過來。」

…

繼飛買完早餐回來，隔壁床的大姊姊不在床上。繼飛在伯勳的身邊坐下來，伯勳喃喃自語著說夢話，繼飛將耳朵靠近，卻聽不清楚內容。

繼飛雖然很想知道伯勳在說什麼，不過聽了一陣子還是毫無頭緒，加上伯勳不再說話，只好作罷。

繼飛看著伯勳睡著的樣子，開始擔心起來，如果他媽媽真的反對的話…伯勳…
伯勳他…他會因為這樣離開我嗎？

為什麼就在兩人要在一起共同生活的時候，才發生這種事情，為什麼別人談戀愛可以受到祝福，而自己與伯勳的發展，只有不斷的阻礙和困擾？

愛一個人…

真的那麼難嗎？

伯勳突然手伸出來！抓著繼飛的手臂。

「不要！」伯勳突然彈坐起來，雙眼驚懼地張開。

「怎麼了。作惡夢啦？」繼飛雖然嚇一跳，但是還是趕快抱住伯勳安慰著他。

伯勳喘著氣，驚魂未定地說「沒…沒事，沒…事…。」

「別怕，我一直在這邊。」繼飛右手安撫著伯勳起伏的背。

「我…我真的沒事。」伯勳低著頭說。

繼飛看到伯勳壓力這麼大，很想勸他說出來，但是伯勳卻又不說。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去上課吧。」伯勳開口說。

「我陪你。」繼飛溫柔地說。

伯勳搖一下頭，接著說「不用了，萬一我媽醒了，看到你就不好了。你趕快去上課。順便幫我向學校請一下假，我等我媽出院再去找你。」

繼飛握著伯勳的手說「但是…」

伯勳堅決地說「我是說真的，你去上課啦。」

繼飛想了一下，看到伯勳這麼堅持，只好勉為其難地說「好啦，我下課再打給你。」接著把剛買來的早餐拿到伯勳的面前說「你趁熱吃吧，我去上課了。」

「謝謝。」伯勳雙手拿著繼飛買來的早餐，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

「OK，那我走了，有事CALL我。」繼飛站起來，有點捨不得地說。

「我送你下去。」伯勳將早餐放在旁邊，也站起來。

當繼飛和伯勳離開病房後，床上的翁母，緩緩地起身坐起來，看著門口深思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