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你比我清楚還要我說明白。愛太深會讓人瘋狂的勇敢，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小羽一派輕鬆地哼著不協調的歌曲。

「你在哼歌啊？真難得。」阿凱翻著雜誌有點訝異地說。

「這歌最近很紅耶，連KTV點播排行榜都第一名。你不知道啊？」小羽微笑地說。

「我當然知道啊，我們店長跟你一樣，常常自己一個人一邊唱一邊自high。」阿凱將雜誌捲起來指著小羽說。

「說到你們店長，你打工時間快到囉。」小羽指著牆上的時鐘提醒著阿凱。

「啊，真的。我該走囉，明天見。」阿凱將雜誌放在桌上，背起背包準備開門離開。

「騎車小心點喔。」小羽關心地說。

「知道啦。」阿凱走回來輕輕地吻了小羽，微笑地說：「掰掰。」

有點急的阿凱不小心在門口撞上一個男生，背包順勢掉在地上。

兩人同時彎下腰撿背包，那男生看到阿凱時卻是愣了一下。

「華哥，你怎麼來了？」小羽認出剛才進來的男生，就是他的第一任男朋友華哥。

華哥站起來將背包遞給阿凱，輕輕地微笑說：「剛好在附近，順道過來看你。」

小羽有點尷尬地對阿凱介紹：「華哥，這是我BF阿凱。阿凱這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華哥。」

阿凱神情有點不自然地說：「你好。」

「你好。」華哥有點勉強地笑了笑說。

「呃，我趕時間，你們慢慢聊。掰掰。」阿凱急忙地開門離去。

華哥看著阿凱離開的背影，有些情緒醞釀在眉頭。

剛才兩人眼神的交會，小羽都看在眼裡，不好意思地開口說：「剛才真是抱歉，阿凱他沒有心理準備會遇見你。」

華哥拉了張椅子坐下，若有所思地說：「我是有心理準備會遇到你男朋友，只是沒有想到剛好會遇見他。」

梅雨季節總會有下不完的雨，阿凱一邊騎著機車一邊回想著不知何時不知在那看過華哥的臉。

偏偏就是模模糊糊，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雨不停地敲著咖啡店的玻璃，窗邊的花盆只有淋濕垂頭喪氣的草。

咖啡店到了營業打烊的時間，最後一個客人終於離開。

店長彩子一邊排著桌椅，一邊跟著音響傳來的歌曲一起哼：「雨，不停落下來。花，怎麼都不開。」

「彩子，妳唱不煩啊。」店員白白排著桌椅沒好氣地說。

彩子不理會白白的抗議，繼續排桌椅哼著：「儘管我細心灌溉，你說不愛就不愛。我一個人，欣賞悲哀。」

白白看一下時鐘，笑嘻嘻地對阿凱說：「阿凱，你要不要先溜？」

「妳希望我被彩子扣錢啊？」阿凱邊說邊將洗好的杯子排整齊。

「我這麼壞心嗎？我是怕你去seven上大夜遲到啦。」白白雙手撐在椅背上說。

「我今天不用上大夜。而且還沒到下班時間的話，不管剩下幾分鐘都要認真工作啦。」阿凱直接在吧台脫掉工作制服換回自己的T恤。

彩子沒有停下哼歌和排桌椅的動作，不過還是空出一隻手豎起大拇指稱讚阿凱。

「狗腿彩子，她也不會加你薪啦，還不快過來幫我。」白白嘟著嘴晃著椅子說。

「知道啦。」阿凱微笑地走到白白身邊幫忙。

「不過說真的，你現在晚上來這邊打工，有時還要去seven上大夜。算來算去，錢應該還是不夠吧。」白白有點同情地說。

阿凱排著椅子微笑地說：「不夠的部分我還會再想辦法的。」

「其實真的不用這麼辛苦啦，之前不是聽你說，你男朋友家還蠻有錢的。」白白邊說邊將桌子上的裝飾品弄整齊。

「他爸已經跟他斷絕關係了。」阿凱將桌椅都排好，淡淡地說。

「我知道啊，我是想說他爸畢竟還是他爸啊。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出錢的。」白白有點不忍心看到阿凱這麼辛苦。

「喂，白白！人家阿凱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妳不要多管閒事啦。」彩子叉著腰唸白白。

「誰像妳這麼冷血啊，我是在幫阿凱想辦法啦。」白白抗議著說。

「妳別亂說，我哪有冷血。阿凱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啦，妳在那邊插嘴只會讓他煩。」彩子一邊走回吧台一邊說。

「是是是，妳不冷血。唉，只是除了每個星期五晚上，妳會一邊煮咖啡一邊看電視看到哭之外，也沒看過妳流眼淚。」白白吐槽回去。

「最近星期五晚上看電視看到哭的又不只我一個。」彩子在吧台對著白白做鬼臉。

阿凱走到吧台後面拿出背包，看一下時鐘笑著說：「彩姐白姐，時間到了，我先走囉。」

彩子揮著手微笑說：「掰掰，騎車小心騎啊。」

白白沒好氣地說：「跟你說多少次不要加『姐』啦，真是的。」

「掰掰。」阿凱微笑地走出咖啡店門口。

在店門口手機剛好響起，阿凱接了電話說：「喂……賴桑。」

電話那頭的賴桑跟阿凱說了時間地點之後便掛斷。

阿凱閉上眼，握著手機的手正用力地顫抖。

音樂依然從背後的咖啡店裡，穿透傳來。

「愛太深會讓人瘋狂的勇敢，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昏暗的房裡，阿凱的身體被一個男人貪婪地品嚐。

這不是第一次，而每次所帶來的罪惡感，也沒有隨著次數增加而麻痺。

那深不見底的洞穴越來越深；那銬在腿上的枷鎖越來越重。

一直一直將阿凱用力往下拖。

忍著肉體恥辱帶來精神的崩壞，唯一支持阿凱減輕自毀念頭的動力，就是阿凱對小羽的愛。

無論是怎樣的男人在糟蹋自己的身體。

阿凱告訴自己為了小羽，這一切都是值得。

因為跟小羽約定過，會好好照顧他一輩子的。

為了守住這個承諾，無路可走的自己，也只能咬著牙走這條骯髒的路。

就算對不起小羽，就算背叛了自己，這都是無可奈何的。

愛，真的能讓人勇敢。

無論這勇敢是不是瘋狂。

一次又一次無情的攻擊裡，阿凱忍著不讓淚留下。

阿凱離開旅社，看到賴桑叼了根煙，坐在一輛停在對街的車子裡。

賴桑看見阿凱走過來，走出車子將煙丟在腳邊踩熄。

「這是這次的錢。」阿凱將錢交給賴桑。

賴桑數了數，抽了屬於阿凱的錢交給阿凱。

阿凱收錢的手將錢一揉收進口袋裡，連算都不去算。

賴桑拍著阿凱的肩膀說：「想不想賺更多啊？」

阿凱有點疑惑地看著賴桑說：「還能……還能賺更多嗎？」

賴桑笑著說：「當然可以，最近我朋友那邊缺人，問我有沒有可以調幾個不錯的過去。我覺得憑你的條件應該可以賺更多。」

阿凱不解地問：「是什麼樣的工作？」

賴桑淫笑地說：「拍G片啦。我那朋友以前靠一部『體育生外賣』賺翻了，這部你有沒有看過啊？」

阿凱想了一下，好像有看過又好像沒有。

賴桑繼續說：「嘿嘿，最近他弄了工作室在網路上，不過影片一個星期要更新一次，所以蠻缺人的。有沒有興趣拍啊？對手條件比較優而且拍一次都嘛是好幾萬起跳喔。」

一聽到好幾萬，阿凱真的有點心動了。

畢竟在接賴桑仲介的工作都是幾千幾千的賺，一樣是出賣身體還不如幾萬幾萬賺得快。

只是想到是拍G片又會被放在網路上，不同於接客只有恩客會知道……。

萬一被認識的人看到，怎麼向小羽交代。

此時阿凱突然想起華哥……。

終於想起來在那邊看過華哥。

大約是一個星期前，那時還不知道他叫華哥。

華哥是阿凱的客人，只是華哥還記得嗎？

有認出來嗎？

阿凱有點擔心華哥會不會跟小羽說這件事。

不祥的預兆湧上心頭，立刻對在一旁等答案的賴桑說：「我考慮看看，先走了。」

賴桑拍拍阿凱的屁股，吃吃豆腐說：「有興趣的話再跟我說吧，價錢我可以幫你多談一些。」

阿凱沒有理會賴桑，趕緊騎車離開。

阿凱擔心如果小羽知道，一定會很難過很傷心。

華哥千萬不可以跟小羽說。

千萬不可以。

趕到醫院時，護士告知小羽已經辦轉院手續了。

而且護士被要求不能將轉出的醫院告知其他人。

阿凱急忙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小羽，手機卻沒開機。

在醫院外頭，頹然無力地坐下。

忍著不哭卻忍不住淚。

小羽的不告而別，已經說明了一切。

小羽在生氣嗎？他是應該生氣的。

是自己錯了嗎？當然是錯的。

為了負擔小羽的醫藥費，為了彌補小羽跟自己在一起而放棄的家庭關係。

真的走投無路，，真的山窮水盡，無法可施了。

淚流著，哭聲哽咽著。

在雨夜，阿凱的淚，比雨更猛烈。

翌日早上，手機響起。

阿凱急忙地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小羽道歉的聲音：「對不起……。」

阿凱慌張地說：「你不要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你在那邊？你現在在哪裡？」

小羽緩緩地說：「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臉見你。我想跟你說的是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忘記華哥。」

阿凱亂了，為何小羽會這麼說。這跟忘不忘記華哥有什麼關係？華哥到底說了什麼？

阿凱急忙說：「你在說什麼？」

小羽接著說：「昨天華哥來看我，我才清楚的明白，其實我一直都還是愛著華哥，而他昨天也說他還愛著我，所以……」

阿凱沒有想到小羽會這樣說，不敢相信地說：「你到底在說什麼？」

小羽難以啟齒地說：「所以我們復合了，很謝謝你這段時間陪我，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我不能欺騙我自己我愛的是……華哥。」

阿凱難以置信地說：「不！你騙我對不對，你是不是在氣我，故意說這些話來氣我。」

小羽吸了一口氣將話說下去：「我沒有騙你，也沒有氣你。只是覺得再這樣下去，才是真正欺騙你也欺騙我自己。對不起，我不配跟你在一起，所以……謝謝你這段日子……謝謝。」

阿凱情緒快崩潰地說：「我不相信，我要聽你親口說，你在那邊？你現在在那邊，我馬上過去。」

小羽有點哽咽地說：「凱你不要這樣，就讓我們好聚好散吧。」

阿凱淚決堤，無法喝阻悲傷湧開。

小羽接著說：「還有不用擔心我，華哥幫我找了間他認識的醫院，所有的費用他都會負責。之前麻煩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等一下華哥會幫我匯給你，你記得去ATM確認。」

阿凱嚎啕吼著：「我不要你還！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我不要！」

小羽含著淚說：「阿凱，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保……保重。」

小羽結束通話，阿凱難過地大哭。

立刻回撥電話，但是小羽都沒有接。

一直響到轉入語音信箱，阿凱立刻留下語音：「小羽，我不要這樣就結束，我不要，求求你接我的電話，我愛你。」

一次次重撥電話，一次次轉入語音信箱。

留著乞求見面的希望，留著不捨與回憶。

留著再一次的機會，留著掏心的告白。

直到對方手機關機，阿凱連留言的機會都沒有。

阿凱寧可小羽發現真相而生氣難過，也不願意小羽否定兩人之間的感情。

兩個人應該要在一起的，少了任何一個都是不對的。

「愛，只剩下無奈。我，一直不願再去猜。鋼琴上黑鍵之間，永遠都夾著空白，缺了一塊，就不精采。」

彩子的店裡，依然播放著這首人氣歌曲。

白白在咖啡店休息間裡安慰著傷心的阿凱。

「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你比我清楚還要我說明白。愛太深會讓人瘋狂的勇敢，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華哥有點不忍地對小羽說：「你這樣騙他好嗎？」

小羽難過又自責地說：「他跟我在一起是錯誤的，要不是我當初執意跟他在一起，而任性地和我爸鬧翻，要不是我……我現在這樣，也不會害他……害他……。」

華哥看著窗外的雨嘆氣說：「也許我不該告訴你的。」

小羽搖頭說：「不，我要謝謝你告訴我，要不然我不會知道他為了我的醫療費，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華哥淡淡地說：「也難為你了，為了錢只好答應你老頭的條件。不過你這樣做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小羽難過地說：「我……我沒有別的選擇，我的病說不定拖不了幾年。如果我不這麼做，繼續讓阿凱這樣，我……我死也不會原諒自己的。而且他恨我的話，才能快點忘記我，才能去找真正能陪他一輩子的男生。」

華哥嘆一口氣說：「別說喪氣話，好好接受治療別想太多。不管怎樣，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一定支持你的。」接著看一下錶說：「我差不多也該走了，要不然等一下你老頭來看到我就不妙了。」

小羽點點頭說：「那……那再見了。」

華哥笑一笑說：「在你老頭派人跟著的情況下，我們可能不會有機會再見了。保重。」

外頭的雨，還是依然不停地傾盆落著。

小羽戴起耳機，聽著MP3播放器傳來的歌曲。

「把手放開不問一句Say goodbye，當作最後一次對你的溺愛。冷冷清清淡淡今後都不管，只要你能愉快。」

「喝點水吧。」白白遞了一杯開水給坐在地上失神落魄的阿凱。

「不用管我。」阿凱沒有抬頭落寞地回答。

咖啡店裡的音樂，依舊放著。

「心，有一句感慨。我，還能夠跟誰對白。在你關上門之前，替我再回頭看看，那些片段，還在不在。」

這些日子以來，跟小羽的一切到底算什麼？

「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你比我清楚還要我說明白。愛太深會讓人瘋狂的勇敢，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為了小羽，背叛自己又換到什麼樣的失敗？

一切的一切只是希望小羽能愉快。

如果自己只是短暫的替代，而華哥才是小羽真正的期盼，內心的摯愛。

那被推開，或是自己讓開，也不需要勉強分出來。

「把手放開不問一句Say goodbye，當作最後一次對你的溺愛。冷冷清清淡淡今後都不管，只要你能愉快。只要你能愉快。」

阿凱淚已成海，只希望小羽真的能愉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