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等肝的日子
檢查出來有癌細胞後,我這個一向不信邪的人,終於低頭,開始戒煙戒酒了,太太也陪我一起戒。或許這種病情特殊,但是我是個恆心毅力超強之人,我說戒就戒,一點困難也沒有。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顯得冥冥之中有所安排:
在「等肝」的這段時間,心情真是五味雜陳,每天焦慮焦急,甚麼事也做不下,要怎麼安排很多後面的事情?不曉得等不等得到?等到了換完又是如何?以後的生活品質會怎麼樣?腦袋裡盡是一堆問號???
那時跟家人討論了很多事情、多了很多時間相處,更感受到很多人對我的疼愛和重視,倒是另一項收穫,終究這些年我忙進忙出,很少和家人有這麼充分的時間廿四小時都一起相處。
公司方面我也很少去了,也向員工夥伴宣佈交待了我的病情,儘量退出了經營。巧的倒是我在發現肝癌的前一年,正好下了一個重大決定,把公司遠東區、包含中國大陸的所有股份、太平洋這一邊的全賣給大陸的合夥人,只留下美國的公司給自己當做老本,使我不必再為遠東區的生意到處奔忙,這個決定處理的真是剛剛好,否則如今真是不知如何收拾。
之後,我就病倒了。
我的事業一直都很順遂,啥事都水到渠成,一點都不會給我找麻煩,使我常常產生一種潛意識的錯覺:「我的身體健康運勢應該也是如此。」多少造成一些疏忽,謀事在人,但成事在天,以後再也不敢如此僥倖心態將健康交給運勢了。
美國的器官捐贈分為六大區塊,我在南加州區排隊,登記等候換器官原則上都是自己所在的城市附近不會太遠,因為器官都是人死之前捐贈出來,既需要家屬點頭,還需要兩位醫師判定腦死才能動作,主要是運送上費時費事,存在著器官存活時間上的壓力,器官是不等人的,你不隨時隨地STAND BY,通知不到就給下一位了,目前器官捐贈仍未形成風氣,一直是一個捐者少、等者多的時代,等候者沒有一個不戰戰兢兢的。
器官捐贈中心是三令五申,甚至危言聳聽:「等待的時刻要廿四小時待命,不能離開車程三小時以外的地方,等於那兒都不敢去。
我又再一次品嚐失去自由被約束的滋味,那時的焦慮是不用說的,每天醒著就是看著電話聽著聲音,「為什麼電話還不響?」「為什麼手機也不響?」甚至連晚上睡夢中也期待它響起,但它不響就是不響,我還神經過敏老是懷疑電話線路或手機收訊是否有問題?我身體裡面一直有一種恐懼的感覺:癌細胞正默默的一天一天在長大!當它大到一個程度,我就會連換肝資格都會被取消……。
除了等待還是等待,沒有做任何的處理,也不能做任何的治療,因為肝癌病患若已選擇了做肝臟移植,就不需要做其他的治療。就醫院來說,那是多餘的、是浪費醫療資源的動作。
一個月……兩個月……好幾個月過去了,我實在等不下去了!我主動約了西奈山醫院的腫瘤專科醫生見面,向他表達我的憂慮,建議必需對我的身體做一點處理和控制,不能任由癌細胞在我身體內肆意蔓延複製。
就在我和醫生討論病情的時候……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