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劍下天山》
梁羽生武俠小說的文字和內容雖比金庸的典雅正統,但也因而較不流行,連改編的影視作品也較少(甚至少於古龍):較為人知的有《七劍下天山》《白髮魔女傳》(另有前評電視劇《大唐遊俠傳》《萍蹤俠影錄》)。
本館對《七劍下天山》的基本立論見前評《夜宴》:接下來會陷於兩岸三地甚至全球、對華語大片《夜宴》等之影評混戰,我之所以先挑《夜宴》(另參本館:),是因我從前評《小說改編與影視編劇》 《語言與影像的魅力》《旣無歷史也非小說》《俠失諸朝》等一貫的標準,鑑(賞)定《夜宴》是最具語言魅力、文字藝術之影視小說,不只優於金庸、梁羽生、古龍,也優於李碧華之《潘金蓮之前世今生》《誘僧》《胭脂扣》《霸王別姬》《秦俑》 《青蛇》。
梁羽生作品系統表
唐朝:(共4部)
《女帝奇英傳》、《大唐遊俠傳》——《龍鳳寶釵緣》——《慧劍心魔》
《大》《龍》《慧》三部為大唐系列
宋朝:(共6部)
《武林天驕》、《飛鳳潛龍》、《狂俠·天驕·魔女》——《瀚海雄風》、《鳴鏑風雲錄》——《風雲雷電》
《武》《狂》有衝突,《狂》《鳴》聯繫緊密,《翰》《風》聯繫緊密,宋朝年代與情節混亂
明朝:(共8部)
《還劍奇情錄》——《萍蹤俠影錄》——《散花女俠》——《聯劍風雲錄》——《武林三絕》(只是報紙連載,未出版成書)——《廣陵劍》
萍蹤系列:(計6部),為天山系列上半支
《武當一劍》不屬於天山系列,獨立成篇,年代故事和《白髮魔女傳》有衝突
正宗天山系列:(計14部)
《白髮魔女傳》 (明萬曆年間起,〈白〉為天山系列下半支首篇)
清朝:(共17部)
《塞外奇俠傳》——《七劍下天山》——《江湖三女俠》——《冰魄寒光劍》——《冰川天女傳》——《雲海玉弓緣》——《冰河洗劍錄》——《風雷震九州》——《俠骨丹心》——《游劍江湖》——《牧野流星》——《彈指驚雷》——《絕塞傳烽錄》
《劍網塵絲》——《幻劍靈旗》為姊妹篇,與天山派無關,但有部分人物在《絕塞》中出現過
《草莽龍蛇傳》——《龍虎鬥京華》為姊妹篇,太極篇,講述義和團年間故事
註:梁羽生武俠小說存在部分聯繫
①「萍蹤」系列:《還劍奇情錄》《萍蹤俠影錄》《散花女俠》《聯劍風雲錄》《廣陵劍》
②「天山」系列:《白髮魔女傳》《塞外奇俠傳》《七劍下天山》《江湖三女俠》《冰魄寒光劍》《冰川天女傳》《雲海玉弓緣》《冰河洗劍錄》《風雷震九州》《俠骨丹心》
①②系列也可以合在一起
③「大唐遊俠」系列:《大唐遊俠傳》《龍鳳寶釵緣》《慧劍心魔》此系列融合一些唐人傳奇及歷史,為梁羽生武俠上乘佳作
④「天驕」系列:《武林天驕》《飛鳳潛龍》《狂俠‧天驕‧魔女》《瀚海雄風》《鳴鏑風雲錄》《風雲雷電》
⑤「牧野流星」系列:《游劍江湖》《牧野流星》《彈指驚雷》《絕塞傳烽錄》
⑥《武林三絕》前後涉及自唐到清近千年歷史,幾乎涉及整個梁羽生武俠世界、江湖派系及人物,為梁學總結性著作。
⑦宋朝六部之間關係甚大,亦可作一系列。
改編成電視電影
萍蹤俠影錄
電視劇,香港佳視,1977年,楊盼盼、陳強、李通明、梁小龍、魏秋樺、劉江、楊澤霖
電視劇,香港亞洲電視,1985年,劉松仁、米雪、斑斑、岳華、金興賢、江漢、熊德誠、凌文海,王心慰監製
電視劇,中國,2004年,黃海冰、范冰冰
白髮魔女傳
電影,峨嵋公司,1957年,羅艷卿,張瑛,黃楚山
電影,香港長城影業公司,1980年,鮑起靜、方平、劉雪華,張鑫炎導演
電視劇,佳視,李麗麗、白彪、文雪兒、羅樂林
電視劇,台視,1986年,《神州俠侶》,孟飛、潘迎紫
電視劇,香港亞洲電視,1986年,曾偉權、魏秋樺
電影,東方電影製作有限公司,1993年,張國榮、林青霞、吳鎮宇、藍潔瑛、鮑方、羅樂林,于仁泰導演
電視劇,香港無線電視,1995年,蔡少芬、何寶生
電視劇,台灣,1998年,張智霖、蔣勤勤
狂俠天驕魔女
電視劇,香港亞洲電視,1988年,斑斑、劉雲峰、游天龍
七劍下天山
電影,香港,2005年,《七劍》,黎明、甄子丹、楊采妮、孫紅雷、陸毅、金素妍
電視劇,中國,2006年,趙文卓、蔡少芬 、王學兵、呂良偉、李小冉、喬振宇、愛戴、孫菲菲、梁家仁
雲海玉弓緣
電影,香港長城影業公司,1966年,傅奇、陳思思、王葆真,張鑫炎導演,唐佳、劉家良武術指導
電視劇,香港亞洲電視,1984年,曾偉權、馬敏兒、蔡倩兒
電視劇,香港無綫電視,2002年,林峯、葉璇、李彩樺
俠骨丹心
電視劇,中國,2005年,陳龍、蕭薔、鐘漢良、何美妯
大唐游俠傳
電視劇,中國,2008年,黃維德、何琢言、TAE、湯鎮宗、胡慶士、王建國、侯京健
其他作品
《三劍樓隨筆》:與金庸、百劍堂主在大公報的專欄結集。
《筆花六照》:香港天地圖書,ISBN 9629506084。
《名聯觀止》:香港天地圖書、臺灣古籍出版社。
《筆劍書》:香港天地圖書。
《梁羽生散文》:臺灣遠流,2008年,ISBN 9789573263555。
《統覽孤懷——梁羽生詩詞、對聯選輯》:楊健思編,香港天地圖書,2008年12月,ISBN 9789882190061。
《梁羽生閑說金瓶梅》:孫立川校編,香港天地圖書,2009年,ISBN 9789882190542。
相關傳記
《梁羽生傳》:劉維群,長江文藝出版社,2000年10月。
《琴劍書生:梁羽生傳》:李斌,江蘇文藝出版社,2001年3月。
《梁羽生新傳》:孫宜學,山東友誼出版社,2002年1月。
《梁羽生評傳》:渠誠(私家偵探)。
http://zh.wikipedia.org/zh-hant/%E6%A2%81%E7%BE%BD%E7%94%9F
《七劍》(徐克監制的央視版電視劇《七劍下天山》)
《七劍》(Seven Swords)即依據香港作家梁羽生所撰寫的武俠小說《七劍下天山》為基礎,再進行改編的電影作品。本片在第46屆義大利威尼斯影展裏,獲選成為開幕影片的香港電影。
概述
故事劇情描述滿清皇帝所頒佈的「禁武令」,引發起武林俠客及庶民百性的莫大浩劫,導致武林上部份爭名奪利之徒,藉此聖喻任意塗害生靈。整個舞臺分別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以及吐魯番地區鄯善縣取景,亦曾遠赴天山山脈拍攝,營造武俠世界廣闊浩瀚的感覺。
劇情簡介
1600年間,滿清雖已入關內,但武林中原仍有不少反抗勢力存在著,宛如芒刺在背一般。為此,滿清親王哆格多傳達皇上聖諭「實施天下禁武令,凡庶民習武者,斬立決」的命令,並派遣前朝降清高手風火連城,奉命剿殺各地違背「禁武令」的武林人士。但是,風火連城為貪圖一顆人頭三百兩的懸賞,非但不止圍捕武林人士,還四處濫殺無辜,竟連老人及小孩都不放過,只為多賺取些賞金。
此時,路見不平的武林俠客傅青主,又再度暗中偷取死屍上的姓名木牌,破壞屠殺現場,繼而與十二門將正面交鋒。然而,傅青主眼見人多勢眾的情況之下,也只能避免直接衝突,唯有往城外逃離。怎料,正巧路過的武元英也被十二門將之一的山指盤問,幸好傅青主捨命現身相救,讓她才得以保命,但他也身受重傷。武元英感念傅青主的救命之恩,唯有將他帶回位於西北邊陲的武莊療傷。
武莊裏,表面上居住著一批莊稼庶民,實則是反清組織天地會分舵的所在地點。怎料,天地會分舵二當家丘東洛一眼認出眼前身受重的傅青主,當年乃是前明朝刑部千戶大人,甚至於風火連城還曾聽命於他。原來,傅青主亦了解當年的胡作非為,如今已痛改前非,只想捨命救人。然而,天地會分舵大當家為調查真相,避免錯殺無奈,將傅青主關入馬棚內,並吩咐韓志邦監管他的行動。
當晚,武元英說服韓志邦協助搭救傅青主逃離武莊,以報答他的救命恩情。但是,身受重傷的傅青主反倒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反而擔心起武莊居民的安危,並說服武元英韓志邦兩人,朝向天山請求晦明大師協助。天山山巔上,晦明大師棄塵世而深居數十年成鑄劍宗師,鑄成七把寶劍;晦明大師在聽到武元英述說「禁武令」引起的災難後,乃命令天山派四位弟子隨傅青主、武元英和韓志邦下山相助武莊居民,並把畢生修為鑄煉成的七把寶劍,分別贈予七人。
此後,這一批從天山而下的七人,憑著受贈的七把寶劍,展開了「七劍下天山」的武林傳奇……
人物角色
角色名稱 演員 備註
楊雲驄 黎明 天山派二弟子。青幹劍【防守】
楚昭南 甄子丹 天山派大弟子。由龍劍【進攻】
武元英 楊采妮 武莊居民。天瀑劍【平衡】
仇萬澤/風火連城 孫紅雷 天門屯城主,十二門將首領
韓志邦 陸毅 武莊居民,劉郁芳的男友。舍神劍【堅毅】
綠珠 金素妍 高麗奴隸,風火連城的寵姬
傅青主 劉家良 明朝遺臣。莫問劍【智慧】
劉郁芳 張靜初 武莊居民,劉精一的女兒
辛龍子 戴立吾 天山派三弟子。競星劍【犧牲】
穆郎 周群達 天山派四弟子。日月劍【希望】
哆格多 王敏德 滿清親王
劉精一 白彪 武莊居民,天地會分舵大當家
丘東洛 戚冠軍 武莊居民,天地會分舵二當家
貫三刀 黃鵬 武莊居民,天地會分舵成員
張華昭 張超 武莊居民,劉郁芳的學生
晦明大師 馬精武 鑄劍高人,天山派宗師
瓜哥洛 陳佳佳 十二門將。彎刀
窖刺 劉明哲 十二門將。袖砲
寺一郎 李海濤 十二門將。武士刀
傘子 姜廣金 十二門將。鐵烙傘
禿獅 謝彰 十二門將。飛龍盾
山指 王文志 十二門將。弩
毛郎 張傑 十二門將。郎旗刀
石獸 唐騰飛 十二門將。手鉤,腳鉤
土行 劉振寶 十二門將。捕獸器
三根 林海斌 十二門將。三叉
黑酒 郭鳳強 十二門將。巨鎚
梆木子 賈琨 十二門將。鏈刀
入圍
金馬獎
「最佳改編劇本獎」:徐克、張志成、秦天南
「最佳攝影獎」:姜國民
「最佳視覺效果獎」:Peter Webb
「最佳美術設計獎」:黃家能
「最佳造型設計獎」:潘穎茵、陳顧方
「最佳音效獎」:Steve Burgess、何威
香港電影金像獎
「最佳電影獎」
「最佳導演獎」:徐克
「最佳女配角獎」:張靜初
「最佳攝影獎」:姜國民
「最佳剪接獎」:林安兒
「最佳美術指導獎」:黃家能
「最佳服裝造型設計獎」:潘穎茵、陳顧方
「最佳動作設計獎」:劉家良、董瑋、熊欣欣
「最佳原創電影音樂獎」:川井憲次
「最佳音響效果獎」:Steve Burgess、何威
「最佳視覺效果獎」:Peter Webb
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8%83%E5%8A%8D
【幕後制作】
這部影片改編自知名作家梁羽生的武俠作品《七劍下天山》。徐克向來被譽爲香港影壇的武俠宗師,不過近幾年的片子著實有些讓人失望,于是人們對這部《七劍》的期待是可想而知的。不過這部電影說不讓找我們找回了徐克,但至少好了許多。整個故事雖然人物衆多,線索也比較複雜,給人的感覺卻是太滿,所有的事情,每一個細節導演都想面面俱到,因此沒有什麽創新可言,反而有些零亂和簡單。但在技術上徐克向來是非常講究的,這部電影也不例外,因此在俊男與美女的雲集中,還是可以欣賞到其好看之處。
七劍的來曆:
七劍乃遊龍、青幹、莫問、日月、競星、天瀑和舍神。此七劍是晦明禪師在天山上,經過七個不同劍的境界,分別代表不同含義。
晦明大師棄塵世而深居天山顛峰,數十年成鑄劍宗師,鑄成七把寶劍。七劍乃莫問,遊龍,青幹,競星,日月,舍神,天瀑。此七把劍代表晦明大師在天山上經過的七個不同劍的境界,分別有不同的含義。
莫問劍:
使用者:傅青主。傅青主是七劍中“智慧”的象征,他是七劍的精神領袖。
扮演者:劉家良
莫問:劍身長兼富彈性,變化無窮,招式變幻難測。心法重劍略,有劍氣,輕易不殺,使用者需智能與內涵。
晦明爲尋金石打劍,下山來到沙漠,看到一個人已經癲狂,擲劍而走,昏倒在地。這人就是傅青主。他是刑部劊子手,殺人無數。晦明撿起劍,只見劍身很長,上有很多血痕和缺口,戾氣很重。他拿這劍去找傅青主,看到傅青主倒在沙漠中,身上有官服,他救了傅青主,二人沒有講什麽話,晦明把劍修好,還給傅青主。
晦明大師說:莫問前程有愧,只求今生無悔。于是鑄劍「莫問」。
「莫問」是烏黑的。它的感覺是劍氣,劍風能傷人,如汽槍。空氣中有飛塵、有雨的話,「莫問」劍就更厲害。
遊龍劍:
使用者:楚昭南。楚昭南確實具有大師兄鋒芒畢露的領袖作風,是“七劍”中代表“進攻”的人物。
扮演者:甄子丹
遊龍:無堅不摧,一劍既出,衆劍稱臣,是最高攻擊的武器。晦明的劍越打越鋒利,直到找到「遊龍」的玄鐵。打出「遊龍」,這把天下最鋒利的寶劍。
「遊龍」劍,金銅,有點紅紅的顔色。劍頭可能是軟的,會抖動。護手是球形,可以任意調換劍的方向,因此非常靈活。寶劍太鋒利有力了,因此它打斷別人的劍時,産生很大的震蕩,由護手內的小球旋轉化掉。「遊龍」劍會發聲,而且打得快時,聲隨劍走,聲音就是環繞立體聲的效果了。
「遊龍」劍打一柄劍時發出的聲音,能夠震斷旁邊另一把劍。「遊龍」一拔劍,頻率都可以把對方的劍震脫手。
「遊龍」一出,天下無敵,所以劍的發聲是一種提醒,人未到聲先到。敵人聞聲喪膽,天地會的小孩子們可以假做「遊龍」劍的聲音嚇人。
青幹劍:
使用者:楊雲聰。他跟楚昭南恰恰是兩個極端,實際上是維系“七劍”的隱性核心。
扮演者:黎明
青幹:奇鈍無比,非極鋒利,可抵擋天下最鋒利的武器,可克制「遊龍」,是最高防守兵器。「青幹」是晦明打的最後一把劍,劍以隕石煉成。青銅感覺,表面不平,有顆粒感覺,可以折射光線。劍身有菱形反光鋼珠,揮耍時逞彩虹光暈。削鐵如泥,是克制「遊龍」劍的兵器。
只要有一點光,「青幹」會發光,光線四散中,看不清劍鋒在哪兒時,劍鋒已到。令人避無可避。
舍神劍:
使用者:韓志邦。雖然他也像武元英般是武莊“天地會”重點培養的第二梯隊,但他只想當個老老實實的牧馬人。
扮演者:陸毅
舍神:是一把開山辟石的大劍。使者攻勢力大無窮,鈍重有力。是一把求的劍,代表重生,純樸,恒心。
這是晦明大師到天山的第一把劍,目的是開山劈石,重建新生。鑄打之時,由于材料有限,所以劍身粗獷帶野性,反映晦明初期不平伏的怨懣情緒。雖然此劍代表劍客的憤怒,但劍身卻含強烈生命力,無處不利,無處不堅。若要與後來晦明大師的「遊龍」相比,兩把劍是兩個極端。雖然「遊龍」銳利,如削「舍神」的劍身最厚地方,也要三劍才能了斷。
最初韓志邦只看到「舍神」的鋸牙鋒利,但不太會用。所以從關外到武莊的攻擊和突圍,他只發揮了「舍神」的沖刺威力。韓志邦的劍法後來在山洞中,一個人因愛情糾纏,被傅青主點通了劍法的「切,拖,引,撩,洗,黏」等的技法,才悟出「鋸拖」功能。韓就是用「怒拔情海」這招救了無數人。後來,天山派四大弟子教韓天山劍法,到了「抖劍」一式,「舍神」威力驚人。韓志邦差點把武元英的臂骨震斷,是五大師兄齊出招把「舍神」的力度化解了,才挽回武的右手。
天瀑劍:
使用者:武元英。冒死要救走被武莊中人視爲奸細的傅青主,這是對傅青主一種激動的報恩行爲,卻因此讓她得到機遇而成爲“天山七劍”之一。
扮演者:楊采妮
天瀑:是一把雙頭劍,忽攻忽守,用劍者必須很專一,是一把表現「紀律」的劍。
晦明大師居天山六年,以鑄劍修練心法,所鑄之劍過千,形形款款,變化無窮。只是每與「舍神」一比,形遜神衰,不足並列。一日晦明如常遠眺煙霞太虛,巒峰流雲,忽見白絮飛瀉,形似澗瀑,凝劃天際。晦明靈光頓閃,明白「舍神」乃俱野性未馴,神之執著,形之受限。晦明回山打破「舍神」的形式,將百劍溶化,打成「天瀑」。
從「天瀑」身上,晦明大師悟出劍法上的「式隨意變」,由于「天瀑」始端隨意,陰陽互易,所含心法乃「來也去也,方便自如。始也終也,何必執著」。所以,「天瀑」將劍法轉易顛倒,柄芒不分,忽攻忽守,前後左右,意到隨成。
「天瀑」無招無式,領悟的途徑只能靠晦明大師以「水雲」之性譜成的心法。「水雲流澈,無爲而爲,形無虛實,勢無剛柔。來也去也,方便自如。非始非終,何必執著。」
武元英得此劍時,因爲劍芒突然轉向,差點傷了自己。所以她拿著這劍心情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福是禍,說自己學識甚淺,記不來什麽心法,也不明解道家的喻義。晦明幽默說,心法不外叫人「放得下」,武元英與「天瀑」的緣分視乎武是否能擺脫「執著」。
日月劍:
使用者:穆郎。一個只有十八九歲的小夥子,在武莊遇上劉郁芳,讓他朦朧間産生了初戀的感覺。
扮演者:周群達
日月:是兩把相連的子母劍,時而雙劍時而成一體,攻擊範圍可大可細。劍代表調協共存。
「日月」劍是七劍中最亮的一把劍,並且會越打越明亮耀眼。「日月」劍是雙子劍,分長短兩把,主攻型,進攻的形式是雙劍爭取接近敵人身體,子母雙劍持機交替或一齊出擊。用劍者的劍法幅度大而位置變化奇快,重心不斷轉移。
競星劍:
使用者:辛龍子。一個性情古怪的人,有著一段謎一樣的過去。
扮演者:戴立吾
競星:短身,藏于衣服之內,在電光火石之間,出劍神速,迅雷不可目睹。是一把死亡拼命犧牲的劍。雙手劍,劍柄紮有鋼絲劍絮,絮尾有鐵珠。劍是用來攻襲防守,劍絮亦是用來攻擊和防守。「競星」劍可以放出去,再收回來。平時插在胸前。
「競星」是晦明專門打給辛龍子的,設置流星是因爲他沒有防守,必須有東西牽制住他。正常出劍時,劍尾流星可以幫到他,但狂性大發時,流星會打到他本人,借此收他的鋒芒。武莊一戰,辛龍子打得最過分,自己不斷挨打。辛龍子很快學會躲,而且發現流星可以幫到自己,收劍時兩個流星可以絞住人的胳膊。
「競星」劍法:是晦明大師年輕時成名的「追月」和「流星」兩種劍法。
「追月」的特色就是向著敵方的同一個目標,瘋狂進擊,攻擊距離越攻越近,直至對方無法招架。而「追月」來到只有肘位的距離時,一般的劍是退後再爭取劍長伸展的距離而進攻,但「追月」劍是利用肘位距離繼續追擊。
「流星」是劍尖用彈打的方式,其速度快而所進擊位置出人意表。兩人對招,「流星」的招式是利用劍手的扭曲身形,用內力把劍尖彈向敵人身上的攻擊點,劍絮是用來封鎖對手的身體要害,以利進攻的招式。
辛龍子的戰略弱點是,常用新招,每每和對方對招之際,學會對方的招式,然後拿來對付對方,令到對方啼笑皆非。
http://baike.baidu.com/view/30588.htm
《七劍下天山》
《七劍下天山》是中國作家梁羽生在1956年到1957年間發表的武俠小說,全書共30回,記敘的是清朝初年身居天山的三位武林宗師晦明禪師、卓一航、白發魔女的七位徒弟和傅青主等其他俠客在康熙初年吳三桂叛清、平定回疆等曆史事件的前後與清廷鬥爭的故事。七劍指的不是指七把寶劍,而是七位劍客。該小說被多次改編爲電影和電視劇上映,其故事在改編中有時被徹底改動。
主要人物
武林三大宗師晦明禪師、卓一航、白發魔女(練霓裳)是《白發魔女傳》中的人物,他們隱居在新疆天山授徒。在《七劍下天山》的正式故事開始前有“天山五劍”之說:
楊雲驄:晦明禪師的大弟子,天山派,幫助哈薩克人抗擊清軍
飛紅巾:白發魔女的大弟子
楚昭南:晦明禪師的二弟子,天山派,投靠吳三桂和康熙帝,大內高手
辛龍子:卓一航的弟子,武當派,哈薩克族,正邪之間的人物
淩未風(梁穆郎):晦明禪師的三弟子,天山劍派,《七劍下天山》的主角
這些人大多在《塞外奇俠傳》中出現。
在《七劍下天山》的故事進行中淩未風連同其他俠客進行反叛清廷的活動,和以楚昭南爲首的大內高手多次交手,其間一些年輕武俠出現。故事結束時有“天山七劍”加上一個“天山之友”:
淩未風:天山派掌門,與劉郁芳、韓志邦有三角關系
飛紅巾:回疆各族盟主,愛慕楊雲驄
桂仲明:卓一航弟子石天成的兒子,桂天瀾的養子,武當派北支的開山祖師
冒浣蓮:冒辟疆和董小宛(董鄂妃)的女兒,傅青主的養女,桂仲明的妻子
易蘭珠:楊雲驄與納蘭明慧所生的女兒,納蘭容若的表妹,淩未風代師傳藝的師妹
張華昭:南明魯王朱以海手下大將張煌言的兒子,武當派,桂仲明的師弟,易蘭珠的丈夫
武瓊瑤:大俠武元英的女兒,白發魔女的關門弟子,李自成的侄孫李思永的妻子
劉郁芳:“天山之友”,南明魯王朱以海手下大將的女兒,天地會首領
小說中的反面人物有殺死順治帝的康熙帝、楚昭南、多爾袞的弟弟多鐸等。
小說描繪了幾個悲情人物,包括三公主、韓志邦、納蘭容若、納蘭明慧、多鐸、劉郁芳、淩未風。
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8%83%E5%89%91%E4%B8%8B%E5%A4%A9%E5%B1%B1
《七劍下天山》制片人稱 有望重播加長版(圖)
3月16日,徐克監制的武俠劇《七劍下天山》在央視8套3集連播。開播4天的12集平均收視率達6.037,北京收視率高達7.037,位于同時段收視第一位,收視率已逼近去年位列央視前三甲的《漢武大帝》。火爆的收視率必然引發觀衆的評論。記者在各大論壇看到,很多網民除對《七劍》表示認可之外,也提出了尖銳的批評。如武打鏡頭柔軟,慢鏡頭太多,愛情戲多過武打戲;剪輯不流暢;個別演員配音效果怪異,服裝奇異……昨天,記者就此采訪了該劇制片人王勇。
他直言這些問題確實存在,並已經引發了制作方內部的爭論。王勇表示,如果觀衆意見強烈,《七劍》在重播時可能會播放加長版本。
觀衆意見一:央視版剪輯粗糙,一些細節被砍去,顯得支離破碎。比如穆郎以血喂藥這麽重要的情節居然被剪掉,而回憶裏有多次出現,讓人十分不理解。
制片人解答:有問題是遺憾,時間緊,不能重新剪輯。
王勇透露,《七劍》在內地、臺灣、日本、韓國播放時,根據不同的收視習慣剪成不同的版本。因爲之前有電影,所以,此次內地版是在臺灣版39集的基礎上剪掉了開篇攻打武莊的部分。另外還在第7集到22集中砍掉2集,並把每集中血腥、暴力的鏡頭剪掉,成爲了如今的34集。“東北的收視率高,南方的不理想,說明地域的特點造成影響。如果在東北播我可以剪42集,在江浙播剪30集就夠了,在央視播現在就正好。”
對于剪輯比較粗糙,王勇表示,央視從廣告的市場回報考慮,要求一天播出3集,廣告商要盡快看到收視率,而觀衆要多多地看明星,所以找到最好的結合點是很難的事情。對于有觀衆指出的一些重要情節被剪掉的脫節現象,王勇直言是硬傷。“這確實是個大問題,我和導演單做後期就耗時一年半,但還是不可避免造成一些遺憾,觀衆提出來我會立刻記錄,這些問題我們內部已經爭論過了,確實不應該。”
當問到重播時是否會修改這些問題時,王勇表示,《七劍》的二輪重播還是在央視。“要重新剪輯是來不及了。但我們手頭上有很多版本,如果觀衆對這些意見呼聲強烈,希望看到更完美的,我想央視會做出調整,改變方針重播時播放36集或更長的版本。”
觀衆意見二:武打場面慢鏡頭太多,一個鏡頭可以抻好長時間,這是制作方圖省事的辦法嗎?愛情戲多過武打戲,武打明星成了文藝片主角。10個人竟然牽出9根紅線,這可是武俠劇啊。
制片人解答:慢鏡頭是放大亮點,愛情多是把現代人的感情因素放回到武俠世界。
“慢鏡頭絕不是有些人說的爲了省錢、省事,要知道我們拍了40多集戲呢。這其實是我們的一種嘗試。”王勇說,“于承惠、計春華、趙文卓都是武術名家,慢鏡頭就是要表現他們漂亮的身手。奧運會體操比賽,慢鏡頭回放的都是亮點,如果翻不起來沒有騰空,肯定沒必要慢鏡頭展示。不過觀衆不喜歡慢鏡頭肯定有原因,既然觀衆提了我就研究一下,看究竟是哪個演員、哪個段落太多了。”
至于愛情戲過多,王勇則有他的“進步論———我們是把現代人的感情因素放回到武俠世界”。他直言21世紀的武俠劇不能停留在單純的打打殺殺上了,我們根據現代人多變的情感而給劇情進行了修改,以往的武俠世界中,英雄美女一見鍾情,之後白頭偕老,這在今天看來太老套了。
觀衆意見三:楚昭南的聲音太怪了,爲什麽不用專業配音演員配?有些演員服裝總也不換,有些就特別像《指環王》的服裝,很奇怪。
制片人解答:曾爲配音問題起爭執,天山的服裝就是有異域風情。
用演員來配音是王勇堅持做的,王勇說,制作方內部曾因此而吵得面紅耳赤。“出品方認爲用演員來後期配音太費時間。像張紀中拍戲一般就保留男女主演的聲音,其他人物都找配音演員來配,10天就完工了。可我們這種寫實配音要60多天時間,出品人馬中駿還爲此跟我吵過。但我認爲演員用自己的聲音去配,這是放大了人物獨特的氣質。趙文卓以往都是找人配音,可這次他演的楚昭南有邪氣,而趙文卓的聲音並不過多地陽剛,也不偏于陰柔,中間的感覺很適合這個人物,所以我就要求他自己配。”
王勇透露,《七劍下天山》的電子遊戲將于五六月上市,電視劇中一些不能滿足創作者理想的東西,都會放到遊戲中去展現。這樣一來,《七劍》的産業鏈就算完成,電影、電視劇、漫畫、電玩構建出美好的“東方武俠新世界”。
穿幫鏡頭
1.第一集,傅大俠在一家新疆人帳篷裏借宿,吃飯時,手裏竟然拿著一把不鏽鋼塑料柄的勺子。
2.在天山的茫茫雪景中,雪落到煮開的鍋上都沒化,飄進王爺的洗手盆中亦是一塊一塊。
3.武元英、韓振邦兩人上天山之前還是“菜鳥”,得了把劍就成了“骨灰級高手”,所向披靡。
4.“七劍”下山這集,七匹馬跑,最後一匹馬上應該是武元英,因爲他的武功最差,而且劇裏也交代了他騎術不好。可要仔細一看,就會發現,跑在最後的竟然是穆郎。
5.漠北劍客齊真君滿口山東話。
6.雲驄生死之際尋到水源,救助飛紅巾一幹人等,當夜,衆人大缸喝酒……
7.郁芳和穆四俠從山上掉下來,穿過了叢林,險些要了命,可臉上一點劃傷都沒有。
8.多格多在威逼漢族平民剃發時,聽的居然是京劇。這讓大家概念中以徽班進京爲標志的京劇形成年代往前推進了100多年。
9.博野一戰中,明末清初的官兵用上了地雷,還是探針式的;清軍的刺客用著二連發的擊發式火槍。
10.自盡的綠珠頸上沒有半點血迹。
相關新聞
音樂著作權官司月底開庭
本報訊(記者王錚) 3月16日,女音樂人于江盈再次來到市二中院,與放大空間公司對簿公堂。于江盈告訴記者,北京慈文影視作爲電視劇《七劍下天山》的制片方于2005年8月18日和她簽訂著作權合同,委托她作爲惟一作曲,爲《七劍下天山》創作並錄制電視劇音樂。于江盈2005年9月創作完電視劇的音樂,並將其交付制片方,同時在北京市版權局進行了版權登記。制片方卻于2005年12月單方撕毀合同,而此時一個名爲放大空間的公司稱著作權歸其所有。
《七劍下天山》制片人王勇認爲有的人純粹是借機炒作。“她是無理取鬧,3月30日就要開庭了,一切由法律做主。”
反饋
梁羽生:成敗在下半部
梁羽生表示,電影他還沒有看過,電視劇《七劍》看過一些,大框框是原來的,很多情節還是天山系列,沒有真正碰到《七劍》的故事,裏面有一些變動,前面增加了很多情節。
對于徐克的改編,梁羽生表示可以接受,認爲電視劇要維持它的張力,就要更震撼,才能吸引觀衆。所以增加點愛情情節是可以接受的。現在40集等于前傳。好不好現在不好說,單獨的40集打65分。如果後面能保持水平,就可以打到85分,甚至90分。後半部分才是主題,電視劇決定成敗在下半部。
徐克:還沒達到預計要求
對于自己的首部電視劇作品,徐克表示:和電影《七劍》相比,電視劇將展現的並非一幕人間悲劇,而是江湖友情,電視版會強調故事。對于七劍之間的關系,有更多的描寫和交代。同時,徐克將在電視劇版《七劍》中展示自己對俠義的新的理解:“跟以前不一樣,我不再堅持好人永遠是好人,壞人一出場就是壞人。我希望武俠劇能跟現代生活合拍,展現人性的變化過程……”王勇在昨天的采訪中則透露,徐克表示電視劇沒達到預計要求,所以大家把上半部看作磨合的平臺,下半部則要大放光芒,“這部戲優秀的人太多了,彼此需要不斷磨合。上半部就是代價很高的溝通平臺。”
http://yule.sohu.com/20060325/n242469499.shtml
碎語《七劍》
看《七劍下天山》之前,做了好壞兩種心理准備,以避免現實與期望落差太大,接受不了。看完之後,感覺沒有預料中的好,可也不比想象中的差。整部戲大概可以分爲三部分:武莊的失守與逃亡,大漠的情仇愛恨以及紅槍會與朝廷的對戰。
在我看來,大漠的情仇愛恨,是全劇的華彩段落。豪邁粗曠中交織著纏綿悱惻,柔腸千轉的愛情在大漠的風沙中張揚地蕩氣回腸。恍惚中,竟似回到了懵懂兒時,曾經夢想中江湖的刀光劍影、兒女情長,在這一刻重新展現在我眼前。如此激動啊,在早已抛棄青春幻想、日漸現實的年紀中,竟還有被虛幻江湖的兒女情打動的時候!
全劇的剪輯,在這一段落也盡顯水准,恰如其分。而不象在其他兩部分中,顯得過于淩亂,感覺就象是一堆畫面的碎片,沒有完整的感覺。更不要說是在兩方混戰的時候,那簡直就是“混”戰,混亂不堪,沒有一氣呵成的緊張感,就見一堆人打來打去,欣賞價值不高,有時候一場混戰還老長,不懂得揚長避短。
全劇最最最大的亮點,就是配樂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啊,相信看過的人都會有同感。音樂總是配合劇情恰倒好處地響起,特別是在詮釋江湖兒女情的時候,那一首首撩人心弦的插曲,千回百轉,如泣如訴,並且充滿了畫面感,就是撇開畫面單獨聽音樂,也仿佛在同劇中人交流,能夠體會到劇中人的感受。劇中的幽幽嗚咽的維語歌曲,搭配起大漠風沙,那是種即使是冰山,也會被感動地融化的感覺。現在我最想買的就是電視原聲碟了,可是竟然沒有上市,郁悶啊~~~
相較之下,張紀中的金庸劇一味追求氣勢恢弘的配樂,強調音樂的史詩風格,反倒與劇情相脫節,起不到烘托劇情的作用,並且充滿了學院氣息,缺少武俠音樂應有的江湖味道,顯得幹澀平淡。
個人感覺武打設計屬于中上水平,不算特別優秀,回想起來,竟想沒有一場武打場面有比較深刻的印象,大概是與剪輯的混亂有關,看起來不夠過隱,總有種嘎然而止意猶未盡之感。特別是結尾過于潦草,前面所有的鋪墊都是爲了最後一場正面交鋒,可是真正高潮的地方來臨,卻是以平淡收尾,令人大失所望。不過飛紅巾的鞭子還是耍得不錯的!
劇中的幾個女性角色,都是各有特點,令人喜歡的。其中個人尤爲欣賞冷豔的飛紅巾,颯爽英姿,豪氣幹雲,表面冷若冰霜,內心熱情如火。蔡少芬演此類角色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因爲她也許就是這種性格的人吧,至少外表給人的氣質是這樣。納蘭格格也不錯,大家閨秀,知書達禮,心地善良,李小冉的氣質也再合適不過了。暗自覺得,這兩種女性,大概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吧,格格做老婆,飛紅巾做哥們,或者紅顔知己,有此兩人,夫複何求啊,呵呵……
總的來說,這是很值得一看的武俠劇。從中可以找出徐克的影子,特別是在演繹江湖兒女情的時候。但是不要把它當成徐克的作品來看,只有這樣,你才會覺得它更加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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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劍下天山》:冰VS火,遭遇愛與恨
是武俠劇新經典,還是又一部糟蹋之作?是質樸真實,還是淩亂灰暗?是應該大呼過癮,還是忍不住口水相向……正在央視八套熱播的電視劇《七劍下天山》讓武俠迷出現了從沒有過的分化與爲難。從網上衆多觀衆的留言來看,一部分人極端喜歡,另一部分人卻極端厭惡,從來沒有哪一部武俠劇像《七劍下天山》這樣獲得如此“冰火兩重天”的極端評議。
面目全非?還是新意十足?
武俠小說拍攝成電視劇,曆來爭議最大的就是故事的改編。作爲梁羽生的經典武俠小說之一,《七劍下天山》在武俠迷中享有很高的聲譽。電視劇《七劍下天山》的劇情糅合了《七劍下天山》和《塞外奇俠傳》兩本小說,並在“鬼才”徐克的創意下進行了全新的創作。對于此次改編的評價,觀衆的觀點明顯分成了兩派。
狠批派:“劇中人物關系改得面目全非,很多小說中的重要情節也無影無蹤,完完全全是對原著的玷污!除了幾個人名與梁羽生的小說《七劍下天山》相符外,故事情節無一相似之處,爲什麽非要說由小說《七劍下天山》改編的呢?還不如改叫做《七劍下昆侖》算了。”“看了之後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編劇暴打一頓!欺負我們沒看過原著小說似的!”
熱捧派:“《七劍》是一部勇敢而又偉大的作品,絕對值得我們去尊敬。該劇對故事以及人物的大膽改編,打破了以往人們頭腦裏武俠劇的思想框框,打破了金庸定下的中國武俠世界的標准!”“完全按照原著來拍攝還有什麽看頭?徐克作品最大的看頭就是新意,天馬行空的想象才能創作出耳目一新的經典。
淩亂灰暗?還是生活質感?
近年來,武俠劇大多追求唯美飄逸的風格,通過特效制作帶給觀衆視覺享受。然而電視劇《七劍下天山》卻追求質樸真實的風格,劇中大俠無論在服飾裝扮、成長經曆還是在日常生活上,都與常人沒有多大區別,大俠也要爲生計奔波,也會爲錢財所累。
狠批派:有不少人在跟帖中對這種風格嗤之以鼻:“我感覺裏面的男女主人公都像叫化子,看著讓人惡心,拜托飛紅巾偶爾也換換衣服好不好!”“武俠最大的魅力就是飛天入地的快感,想寫實就去拍曆史劇或者現實劇好了,《七劍》讓人看著就一個字:悶!”
熱捧派:但也有很多觀衆表示稱贊:“《七劍》裏面的角色都是普通人,心理變化也是普通人,感覺就像我們自己一樣,而不是飛天入地的大俠。徐克只是想告訴我們,大俠和英雄是從我們普通人演變而成的。這是電視劇最高明也最值得稱道的地方,也是讓該劇成爲經典的關鍵因素。”
大失水准?還是錦上添花?
趙文卓、王學兵、呂良偉、蔡少芬、李小冉、于承惠、計春華等衆多明星構成了《七劍下天山》強大的演員陣容,但對演員的表現,觀衆仍然是褒貶不一。
狠批派:“于承惠形象和氣質都好,就是沒有把劍法舞出來;趙文卓怎麽看都不是那麽回事,一身好武功也看不出來;計春華的真功夫也讓假特技給弄得有點面目全非了;王學兵真是一副傻樣。”
熱捧派:“《七劍》對演員的挑選非常准確,趙文卓、于承惠、計春華都是有真功夫的演員,表演起來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搭配徐克寫實的風格,簡直是絕配。首次出演武俠劇的王學兵,是劇中表現最出色的演員。”記者範東波
《七劍》又遭官司
電視劇《七劍下天山》的音樂著作權糾紛的3起案件還沒有最終定論,女音樂人于江盈在昨天告訴記者,已在央視播出的該劇中有她演唱的歌曲,但是卻沒有在任何地方給她署名,爲此她將保留對央視和制作方的起訴權利。
http://yule.sohu.com/20060321/n242387229.shtml
北京娛樂信報:《七劍下天山》讓我悲憤交加
《七劍下天山》播出4天,連看4天。一個印象,哈利?波特的魔法故事加時空錯亂的中國武打。
網上對電視劇改動原著太多有很大意見。我對此倒還好。不是想攻擊大師,作爲武俠迷來說,我個人覺得,梁羽生大部分作品都算不上精品,描寫不生動,人物無性格,語言太單調。
小說《七劍》也有這個問題,裏面的主人公缺血少肉,想成爲武俠世界的經典人物,實在太難。所以,改梁羽生原著,不是問題。但問題是——不能改得比原來更差。
電視劇《七劍》的劇本實在漏洞太多太多。第一天就把我看嚇著了。晦明大師送7把劍給7個人,給趙文卓的由龍劍開始只是一個劍柄,然後貌似意念的兩條龍在劍中生長,當著全國觀衆的面,一個劍柄長成了一把長劍。這,這是哪裏的鑄劍法?此後,晦明大師東拍一掌,西挖一洞,就弄出了7把劍,各有各的古怪。當時有一個念頭,這是哈利?波特的魔法學校。我肯定看錯了片子。韓志邦和武元英上山的時候還是兩個普通人,拿了把劍,下山就成了大俠,飛簷走壁,低空飛行(這是劇中七劍都會的一招)信手拈來。七劍奔行千裏,下山殺了一堆官兵,武莊人還不信,以爲七劍來害他們,整天疑神疑鬼。天,人家殺的清兵都賽過武莊的人了,要是臥底,犧牲也太大了吧。穆郎稱劉郁芳爲“郁芳老師”,那個年代,老師從哪裏說起,怎麽著也該是“先生”吧。諸如此類劇本、臺詞上的漏洞到處都是,奇怪了,難道沒有一個總編劇給把把關?
武莊的頭領劉精一頭上包著白頭巾,手拿一把大刀,穿一件大褂,遠一看以爲是“大刀隊”的,近一看就是《小兵張嘎》裏的老鍾叔,而七劍裏的傅青主又整天一身黑袍子,一副魔法師的造型,還有一些古怪扮相的綠珠等人。《七劍》的武打場景也太差,明明設計的不錯,想不通,爲什麽偏偏要慢鏡頭,省錢也不能這樣,觀衆已經不是當年的傻阿蒙了,還想幾個慢鏡頭就糊弄過去啊。
《七劍》的攝影很出色,祖國大好河山拍了不少,劇中那首少數民族的主題曲也很動聽,貫穿全劇,非常和諧。這是優點。不過花了那麽多錢拍了一個這樣的成品出來,實在讓人氣憤。
昨天,部門領導出差去杭州,打了一個電話來,聽說《七劍》很傻?沒事,那還不算太傻,他說他正在看更傻的一個。敬請等待,《神雕俠侶》。
http://yule.sohu.com/20060320/n242366155.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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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劍下天山
楔 子 一闋詞來 南國清秋魂夢繞 十年人散 繡房紅燭劍光寒
第01回 一女獨尋仇 十六年間經幾劫 群雄齊出手 五臺山上震三軍
第02回 浪跡江湖 水盡萍枯風不語 隱身古剎 空靈幻滅色難留
第03回 劍氣珠光 不覺坐行皆夢夢 琴聲笛韻 無端啼哭盡非非
第04回 比劍壓凶人 同門決戰 展圖尋緝夢 舊侶重來
第05回 難受溫柔 豈為新知忘舊好 驚心惡鬥 喜從方窟得真經
第06回 霧氣瀰漫 荒村來異士 湖光澈湘 幽谷出征騎
第07回 劍膽琴心 似喜似嗔同命鳥 雪泥鴻爪 亦真亦幻異鄉人
第08回 恩怨難明 空山驚惡鬥 靈根未斷 一語酸迷茫
第09回 撲朔迷離 耐心詳怪夢 尋幽探秘 無意會高人
第10回 叱吒深山 黃衣藏隱秘 縱橫雙劍 幽谷會群豪
第11回 一女靈機 桂仲明無心獲寶劍 群豪懾服 淩未風賭技奪黃金
第12回 幽谷締良緣 喜育金環聯彩筆 江湖偕儷影 爭看寶劍配神砂
第13回 一劍敗三魔 寶玉明珠藏相府 清歌驚遠客 澄波碧海贊詞人
第14回 埋恨深宮 花迎劍佩星初落 揚威三峽 柳拂旌旗露未幹
第15回 俠骨結同心 百尺樓頭飛劍影 幽蘭托知已 一生恨事向誰言
第16回 雲海寄遐 思塞外奇峰曾入夢 血光消罪 孽京華孤女報深仇
第17回 睹畫思人 冒浣蓮心傷內苑 挾符闖獄 淩未風夜探天牢
第18回 孽債情緣 公主情多徒悵悵 淚痕劍影 王妃夢斷恨綿綿
第19回 生死兩難忘 半世浮萍隨逝水 恩仇終解脫 一宵冷雨喪名花
第20回 有意護仙花 枯洞窟中藏異士 無心防騙子 喇嘛寺內失寄書
第21回 情孽難消 獨上天山拜魔女 塵緣未斷 橫穿瀚海覓伊人
第22回 邊塞逃亡 荒漠奇緣逢女俠 草原惡戰 武林絕學駭群雄
第23回 詭計多端 毒酒甜言求秘笈 艱難幾度 癡情蜜意獲芳心
第24回 漠外擒凶 石窟絕招誅怪物 草原較技 天山神劍伏奇人
第25回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
第26回 品茗談心 喜有良朋永認夜 因詞寄意 永留知已在人閃
第27回 矢志復仇 易蘭珠虔心練劍 師門留恨 武瓊瑤有意試招
第28回 心願難償 一紙斷腸愁絕塞 情懷依舊 十年幽夢禁迷宮
第29回 無限深情 捨己為人甘替死 絕招雪恨 闖關破敵勇除奸
第30回 生死茫茫 俠骨柔情埋瀚海 恩仇了了 英雄兒女隱天山
楔子
一闋詞來 南國清秋魂夢繞 十年人散 繡房紅燭劍光寒
笑江湖浪跡十年遊,空負少年頭。對銅駝巷陌,吟情渺渺,心事悠悠!酒冷詩殘夢斷,南國正清秋。把劍淒然望,無處招歸舟。
明舊天涯路遠,問誰留楚佩,弄影中洲?數英雄兒女,俯仰古今愁。難消受燈昏羅帳,曇花一現恨難休!飄零慣,金戈鐵馬,拼葬荒丘!
——調寄八聲甘州
南國清秋,一輪皓月,將近中天。度時分,已是萬籟俱寂,只杭州總兵的府第裡,還是笑語喧喧,喜氣洋洋。
這晚是杭州總兵小姐出用的前夕,總兵是個旗人,複姓納蘭,雙名秀吉,是清朝開國的功臣之一,當年跟隨多爾袞入關,轉戰二十餘年,才積功升至杭州總兵之職。他的女兒,芳名明慧,名實相副,以美艷聰慧飲譽於宗室之中。她的父親膝下無兒,只此一女,寶貝得當真有如掌上明珠,自幼就請了兩位教師教她,日間習武,晚上學文,端的是個文武皆能的才女。
納蘭秀吉升任總兵之後,皇室中斷一位遠支親王,慕他女兒之名,替兒子能來求親。這位親王的兒子,叫做多鐸,說起來鼎鼎有名,乃是旗人中數一數二的好漢,自小就能拉強弓,禦弩馬,騎術劍術,在八騎軍中,首屈一指,二十二歲那年就隨軍西征,平定了准葛爾和大小金川,今年僅僅二十八歲,就被任為湯汀提督,可算是宗室中最年輕的一位將領。納蘭秀吉攀上這門親家,真是錦上添花,喜上加喜。
可是就在這個出閣的前夕,納蘭小姐卻淚珠瑩然,拿著一紙詞箋,低徊捧讀,讀到「難消受燈昏羅帳,悵曇花一現艱難休」時,再也忍受不住,清淚奪眶而出,哭得像一枝帶閒的梨花!良久、良久才掙紮起來,低低喚了一聲「姆媽」。
這「姆媽」就是地的保姆,納蘭小姐自幼跟她長大,真是比父母還親,這時正睡在外間套房,一聞呼喚,即刻進來,見她這個樣子,不禁說道:「小姐,你這是何苦來呢?不說你嫁得好婆家,給夫人知道,可又得捶心氣苦了。小姐,我還是勸你把往事忘記了吧……」
納蘭小姐截著她的話道:「姆媽,你別管我,我求求你把小寶珠抱來,我要再看她一眼!」保姆搖搖頭,歎息了一聲,終於應命出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窗邊的紅紗燈,燭光搖牡,微風過處,一條竄影,驀地撲入窗來!
跳進來的是一個英俊少年,在燭光搖曳之中,可隱隱看見他的眼角眉梢含著一股幽憤之氣。他看見納蘭小姐面前攤著的,正是他手寫的詞箋,詞箋上有點點斑斑淚漬。他苦笑一聲道:「妹妹,你大喜啊!」
納蘭小姐星眸微啟,兩顆滴溜溜的眼珠,如秋水如寒星,橫掃了他一眼,道:「難道你也不能體會我的苦心,就這樣的怨我?」
那少年袖子一指,跨前一步,突急聲說道:「難道我們不能出走,南下百越,北上天山,四海之大,豈無我們安身立命之在下。」
納蘭小姐頭也不擡,幽幽說道:「誰教你是漢人?」
少年面色一變,哈哈笑道:「我以為你是女中豪傑,原來你還是你們愛新覺羅氏皇朝的賢孝女兒!」
話猶未了,忽然聽得號角並嗚,園中響箭亂飛。少年虎目圓睜,驀地雙手低垂,交叉橫過背後、冷然笑道:「你若要我性命,何必用這樣詭計?我垂手給你綁吧,算是送給你新婚的一份大禮!」
納蘭小姐本來是低首哽咽著的,這時也急得跳了起來,滿面花容失色,顫聲說道:「你、你、你這是什麼話!」
少年靠近窗子一看,只見園子裡升起了數十盞孔明燈,照耀得如同白晝,人聲喧噪,潮水似的,向東面角門湧出,卻沒有一個人朝著自己這而走來,而見並不是對付自己的,少年也頗感詫異了。不多時,人心漸寂,孔明燈一盞一盞地熄滅了。
少年回過頭來,正待發話,忽聽門外有腳步聲傳來,他一旋身,躲在帳後,只見房門開處,納蘭小姐的保姆,背著孩子,氣籲籲的走了進來,說道:「小姐,聽說是總兵府大牢有人劫牢,今晚衛兵多數在這裡辦事,那邊人手不夠,已給逃脫了一些囚犯,所以剛才又急急在這裡調人過去,小姐,你沒嚇著?」
納蘭小姐木然不答,一伸手就把保姆手上的孩子,接了過來。孩子哇聲一跳,帳後的少年也驀地跳了出來。
那保姆嚇了一跳,看清楚了說道:「楊大爺,你饒了我們的小姐吧,明日是她大喜的日子。」
那少年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歎了口氣,自顧自地吟哦道:「明日天涯路遠,問誰留楚佩,弄影中洲?」吟聲未斷,忽然劈面一掌,向納蘭小姐打來!
納蘭小姐大吃一驚,本能地側身躲閃,說時遲,那時快,手上抱著那女孩,已給少年搶去。納蘭小姐跳起來,問道:「你,你這是幹什麼?」少年一退身,貼近窗子,狠聲說道:「從今天起,她不再是你的了,你不配問她!」那女孩子剛才哭喊了一陣,已倦極熟睡,經此一鬧,兩隻小眼睛又睜開來,看見納蘭小姐披頭散髮,作勢欲撲的樣子,覺得很是可怕,小嘴巴一咧,小手兒向空亂抓,看看又是要哭的神氣,少年忙把她轉了半個身,輕輕地撫拍,瞧瞧窗外,只見銀河耿耿,明月當空,滿園子靜俏悄的,他咬一咬牙,抱著孩子,驀地穿出窗去,背後只聽得納蘭小姐呼喊淒厲,他頭也不回,施展輕功,穿枝拂葉,就像一隻灰色的大鶴,在月色溶溶之中消失了。
園子裡很靜,外面大街卻是鬧成一片,少年舉目一看,只見總兵府那邊,火光沖天,滿街上人群亂奔亂跑,攜兒帶女的哭哭喊喊,少年抱著孩子,混在人叢中,誰也不理會他。
少年知道是清兵鎮壓逃犯越獄,心中一動,不禁扭劃刃看,只見總兵府附近的幾條街口,都有大隊清兵鎖住,囚犯似乎是向另外一邊逃出,因為,有一隊馬隊,正向那邊衝去。少年見黑壓壓的,看也看不清,又瞧瞧自己手上的孩子,歎了口氣,雖然那邊兵刃交在之聲,遠遠傳來,他也只能自顧自地隨著人流,逃出郊外去了。
出到郊外,人群漸漸四處流散,險境既離,大家也就各各覓地,或坐或臥,再也不願走動了。只有那少年,還是抱著孩子,踽踽的在荒野獨行。
折騰了半夜,月亮漸漸西移,孩子已熟睡了。少年正想找個地方歇歇,忽然聽得蹄聲得得,隱隱傳來,大約是清兵追趕囚犯,追到這邊來了。聽蹄聲急驟,似乎追得很緊!
少年所站之處,附近正有一座惹墳,墳上有一叢野草,高逾半身,少年抱著孩子,往墳後一躲,野草剛剛將他們掩蔽住。少年定眼看時,只見給兩騎馬道著的,如是兩個大孩子,一男一女,看樣了都不過十六七歲,不禁很是詫異。
那兩個大孩子,跑到距離荒墳二十步左石,忽然雙腳立定,各自拔出劍來。這時那兩騎馬已奔到,馬上人往下一落,一個抽出鐵褳,一個亮起斫刀,兩個魁梧奇偉的滿洲大漢,雙雙撲上前來,喝令他們快快束手就綁。那兩個孩子理也不理,雙劍如流星趕月,和兩條大漢血戰起來!
那少女出手極為迅捷,霎地一伏身,劍尖登時疾如電閃,對準那個使斫刀的咽喉,直刺過去,那人退了一步,「鐵鎖橫江」用刀一封;少女霍地收招,劍訣一領,涮地又是一劍,探身營取,劍紮胸膛;那人往後又退了一步,驀地將大斫刀一旋,逼起一圈銀虹斜穿出去,劍招疾展,又是旋風一樣地掃來。
那少男的劍招沒有少女這樣迅捷,鬥法卻又另是不同。只見他手上好像挽著重物一樣,劍尖東一指,西一指,卻是劍光繚繞,門戶封得很是嚴密。對手一條鐵鏈,舞得呼呼聲響,兀是搭不上他的劍身。
伏在墳後的少年是個大行家,他十八歲起浪跡江湖,迄今已有十年,各家各派的招數,都曾見識。一見這對男女的劍法,就知他們年紀雖輕,卻是得自名師傳授。只是那少女,劍法雖然看來迅捷,力爭先手,功力卻是不夠,對方和她遊鬥,時間一久,必定力倦神疲;而那少男,劍招雖然緩慢,卻是頗得「無極劍法」的神髓,表面看來似處下風,倒是無礙。墳後少年,抱著孩子,目注鬥場,掌心暗扣三粒鐵菩提,準備若少女遇險,就出手相救。
鬥了一會,那少女果然漸處下風,她使了一招「風捲落花」劍尖斜沈,倒捲上去,想截敵人手腕,那使斫刀的突然大喝一聲,一邁步,斜身現刀,展了一招「順水行舟」,不但避開了少女的劍鋒;反而進招來了一個「橫斫」,刀光閃閃,向少女下三路滾所而進,少女慌不疊的急斜身橫竄,仗著身法輕靈,想避開對手這連環滾所的招數。
但對手也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一著,在進刀橫斬時,兩枝甩手箭也破空而出,而且在出手之後,刀尖趁勢點地,倒翻起來,在空中打了一個觔鬥,大斫刀以「獨劈華山」之勢,向少女頭頂斫去。
就在這少女生死俄頃之際,墳後少年的三粒鐵菩提已然出手,使斫刀的只見自己兩技甩手箭,剛到少女身後,忽然自落,方是一怔,手腕上又是一陣辣痛,這時他剛似饑鷹攫兔之勢下落,大斫刀剛剛壓下,就受了暗算,幾乎把握不住,痛得大叫一聲,手中刀仍是發狂一樣斫去!就在這個時候,背心又是驟的一驚,一把劍尖,已堪堪刺到,耳邊只聽得一聲清叱「休得傷我妹子!」未及回頭,左肩已給削去一大片皮肉!
那少年的無極劍法,本來就高出對手許多,雖然火候未夠,一時未能取勝,但已是佔了上風,他一面打,一面留心旁邊的少女,見少女吃緊,手中劍也突然急攻起來,涮,涮,涮,「抽撤連環」,一連幾劍,點胸膛,刺兩臂,又狠又準。那使鐵鏈的被迫得連連後退,少男卻不前追,腳跟一轉,驀地一個「怪蟒翻身」,身形疾轉,手中劍反臂刺紮,一掠數丈,便逕自向追擊少女的那個大漢刺去。
這正是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使斫刀的大漢未及回頭,肩上已給削去一大塊皮肉,就在這一瞬間,那少女也已反轉身來,凝身仗劍,狠狠地撲擊過去。使斫刀的受傷之餘,如何擋得住這疾風暴雨般的前後夾擊,只見兩逼劍光,賽如利剪,那魁捂大漢,竟給斬成三截,血濺塵埃。
那使鐵鏈的卻是精靈,一見同伴斃命,立刻上馬奔逃,另一騎無主的戰馬,也連連長嘶,痙自逃跑了。
墳後少年目睹這一場惡鬥,見這對男女竟未發現是自己發暗器相救,不禁心內暗笑:「畢竟是初出道的雛兒。」
這時,這對男女利劍歸鞘,雙手緊握,似乎在踽踽細語,墳後少年只見他們嘴巴張動,也聽不清楚是說什麼。忽然間,那少女掙脫雙手,高聲問道:「那,是你說的了?」少男點點頭,應了一聲,墳後少年,雖聽不清,但那顯然是承讓的神氣。
這一聲應後,那少女忽地跳開一步,似避開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忽地又跳上的來,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少男臉上,暇啪一聲,清脆可聽。少男的面孔正對著荒墳這面,墳後少年在月光下只見那少男的面孔慘白,動也不動,神氣十分可怖!
那少女一掌打出後,見他這個樣子,忽然雙手掩面,痛哭起來,扭轉身軀,邊哭邊跑了。那少男仍然僵立在那兒,直待少女的背影也消失了,這才一步一步,直走過來。墳後少年想呼喚他,但見他定著眼珠,木然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像荒野的遊魂一樣!少年不覺打了一個寒噤,叫也叫不出聲,那少男已經自荒墳旁邊走過,沒人草叢之中,竟沒注意到荒墳後面有人埋伏。
墳後少年看了這一場悲劇,聯想起自己和納蘭小姐分別的情形,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陣酸擄。這時他耳邊聽得「胡」「胡」之聲,似風聲,卻又不是風聲。他看見月亮,記起這是中秋之後的第三個晚上,錢塘江的夜潮,正是在秋季大汛的時候。他茫然地站了起來,循著潮聲,就向錢塘江邊走去。
錢塘江數十裏寬的江面,在月光下閃閃發光,這時潮還未來,放眼望去,見天連水水連天,煙波浩藏,一望無涯。少年抱著孩子,踽踽獨行,聽潮音過耳,百感交集,如醉如癡,直到耳邊忽聽得一聲「楊雲駿!」這才如夢初醒,扭過頭來。
這一回頭,人也立時驚醒,眼前站著的是一個鷹鼻深目的老者,身邊還站著兩個精壯少年,楊雲駿認得這正是納蘭小姐未婚夫多鐸的師叔,滿洲武師「鐵掌」紐枯盧,楊雲駱初出師門,在回疆柴達木盆地,幫助哈薩克人抵禦清兵,曾和他照過面。
紐枯盧面挾嚴霜,冷冰冰的似笑非笑,神情很是可怕,他雙掌交錯,攔在楊雲駱面前,說道:「楊雲駿,別來無恙!你這幾年所故的事情,瞞得了納蘭首兵,瞞得了多鐸提督,可瞞不了老夫!多鐸提督是天滿摸貴胄,納蘭小姐是俺們旗人第一美人,你不只是糟踏了納蘭小姐,簡直是糟踏了俺們一族。俺不知則已,知道了須代多鐸洗清這個恥辱!」
楊雲駿左手抱著孩子,聽了這一番話,仍是動也不動,面部毫無表情。這時紐枯盧身旁的兩個少年,早已按捺不住,一左一右,雙雙撲上前來。楊雲駿冷笑一聲,腳跟一旋,轉了半個匾圈,猛喝一聲,右手接住右面少年攻來的雙掌,一接一扭,扭著敵人右腕,輕輕一按,只聽得殺豬一般大叫,這個少年已給楊雲駱拋出數丈之外,這時左邊少年方才攻到,楊雲駱身子突地下煞,避過敵人的手拳,猛的長身,劈面一掌,砰然一聲,這人的面孔,立刻像開了五色顏料鋪一樣,烏黑的眼珠突出,鮮紅的面血下流……登時暈倒地上。這時楊雲駿手上的孩子,也早給震醒,哇哇地大哭起來。
紐枯盧見兩個徒弟一出手就被打成這個樣子,怒吼一聲,橫身一躍,右掌「直劈華山」,用足了十成力量,兜頭就是一掌。楊雲駱也不退避,右掌倏翻,也用足十成力量,向上打去。兩掌相交,「蓬」然如巨木相撞,這時只聽得孩子厲叫一聲,竟自楊雲駱的手中,震飛出去!楊雲駿急一掠數丈,如大雁斜飛,恰恰趕上去將孩子接住。
楊雲駱這一掌受得不輕,但紐枯盧卻受得更重。他給楊雲駱一掌,震得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地向後面敝出一二十步,這才止得住身形。他以一雙鐵掌聞名關外,竟吃不住敵人掌力,心中惱怒異常,他一長身,拿出一把精光閃閃的三角挫,這把挫乃是他獨門的兵器,名喚「喪門挫」,可作匕首用,也可作短戟使,還能用以打穴,端的厲害非凡!這時楊雲駿也已結束停當,將孩子用繡帶縛在背上,也取出一把光芒閃閃的短箭。
紐枯盧的喪門挫,長僅二尺八寸,楊雲駿的斷玉劍比他的還要稍短幾分。武家的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險」,劍銼交鋒,不比長槍大戟,中間有那麼一段距離,短兵相接,幾如肉搏,精芒閃電,利刃就在面前晃來顯去,誰要是稍一疏神,便有血濺黃沙之險。
紐枯盧怒極猛搏,點紮戳刺,迅如怒獅,全是進手的招數。楊雲駿背著孩子,孩子又哭個不停,他不敢跳躍,又要分神護看孩子,弄得滿身大汗,非常吃力。只是他的劍術,乃是海內第一名手所授,端的非同小可。他兀立如山,見式破式,見招拆招,一口短劍,橫掃直擊,劈刺斬攔,竟是毫不退讓!
兩人越打越急,越鬥越險,戰到分際,那紐枯盧忽然身移步換,快若流星,一閃到楊雲駿背後,竟然一挫向孩子插去。
楊雲駱這招本應縱身躍出,可是他怕驚壞孩子,只能平地一轉,身子輕飄飄拔起,短劍「舉火撩天」,搭著紐枯盧的喪門挫,往上一拔,借紐枯盧的勢,奪他的兵器,只一撩,那口挫竟給撩出了手,飛墮塵埃,兩人的身法都快,誰也收勢不住,紐枯盧挫飛出手,人也撲了過來,楊雲駱身形方才下落,離地還有少許,就給他撞個正著;這時背上的孩子又是一聲厲叫,那聲音也已經沙啞了。楊雲駿心中一慌,未及躲避,胸口竟給擊中一掌,而他的短劍也趁勢一送,直插入紐枯盧脅下,插得只留下劍把。
這一下,兩敗俱傷,楊雲駿一劍插出之後,人再也支持不住,只見眼前金星亂冒,地轉天旋,他知道要糟,急急向地面一伏,免得向後跌倒,壓壞了孩子。
那邊紐枯盧也已重傷臥地,雙眼血紅地瞪著。兩人相距不過四五尺之遙,可是大家都不能起來撲擊了。兩人就這樣的瞪眼望著,夜風中迴盪著孩子沙啞的哭喊聲,這景象,這氣氛,的確令人驚心動魄。
過了片刻,紐枯盧掙紮著在地上蠕蠕而動,用手腕抵地,竟然慢慢地向楊雲駿這邊爬過來。楊雲駿大吃一驚,也試著移動,可是全身綿軟無力,才想用一點勁,喉頭已是一陣陣腥氣直冒,一口口鮮血直略出來。紐枯盧號稱「鐵掌」,楊雲駱給地打得正中心,掌傷比劍傷更重。
楊雲駿眼看著紐枯盧像臨死前的猙獰野獸一樣,蠕動移來,自己又是毫無辦法,心中又氣又急,不覺暈了過去,經過了好一會子,耳中忽聽得有人反覆叫:「楊大俠!楊大俠!」這才悠悠地醒過來,只見面前站著的,正是那個在荒墳前面與滿洲武士拚鬥,後來給少女打了一個耳光的大孩子,他十分詫異,低聲問道:「你怎知道我是誰?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少年並不答他前面的問題,兩眼茫然無神,忽然大聲說道:「我想投河!」
楊雲駿冷然問道:「那你又為什麼不投?」少男道:「見著你這個樣子,我如何能跳下去?楊大俠,我認識你,好多年前,你在我們舵主家裡作客,我見過你。不過那時我還是個小孩子!」
楊雲駿以手腕撐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了,你現在不能投河,將來更不能自尋短見,你受了委屈,跳水一了百了。但你的許多師友,他們為了光復漢族,受了更大的冤屈,或死或傷,你們年青人不管,卻為了點點小事,尋生覓死。如何對得住他們?」楊雲駿這時頭微微上擡,凝視著少男,面容顯得十分嚴肅。他的聲音低沈嘶啞,但每一句都如暮鼓晨鐘,震撼著少男的心。
少男看著面前的楊雲駿,這位名震江湖的大俠已經是力竭聲嘶,快死的人了。他微現愧作之色,說道:「我聽大俠的吩咐。」
楊雲駱掙紮著將自己的汗衫一扯,撕下了一大幅,突然將右手中指,送進嘴裡一咬,鮮血直冒出來,他連哼也不哼一聲,就在汗衫上振擡直書,把少男看得呆了。
楊雲駱寫完後,叫少男過來將汗衫取去,斷斷續續說道:「你把這幅血書拿麼,並將我的短劍為憑,抱著這個孩子,上天山去見我的師父晦明禪師,他會教給你天下獨步的劍法!」說完之後,好似大事已了,雙目一合,就此再不言語。
這時殘月西況,曙色慾現,錢塘江遠處現出了一條白線,轟轟之聲遠遠傳來,少男藏好血書,背著短劍,抱著女孩,凝望江潮,心中也說不出是個什麼味兒,就在此時,遠處又有蹄聲傳來,少年再一凝聽,似是一個清脆的女聲,在高叫著「大哥!」他突然長歎一聲,把長衫除下,鞋子脫掉,往水面一扔,人也躲進了岸邊的柳樹叢中。
來的是兩男一女,那女的正是剛才打他耳光的少女,她縱馬馳來,不斷地叫著「大哥,你躲在哪裡?你出來啊!」那兩個男的,卻一路勸她。
這幾個人一到江邊,見屍橫遍地,都呆著了。一個男的,忽然大聲叫道:「這不是楊大俠?哎喲!楊大俠,楊大俠,你怎麼了?他跑上前去撫視,見楊雲駿鼻端已沒有氣息,不禁驚叫起來。心想:楊雲駱是晦明禪師的衣缽傳人,劍術武林罕見,怎的卻會死得這樣慘?
這時那女的卻又是一聲慘叫,朝沙灘便跑,好像要跳進錢塘江去。兩個男的放眼一看,只見江面上飄著一件長衫,沙灘上有兩隻鞋子!
猛然間,錢塘江的怒潮驟起,轟隆轟隆之聲響如雷鳴。白堤上雪花亂噴,懲潮如萬馬奔騰,霎間已湧到堤邊。兩個男的驚叫的一聲,飛掠而前,拉著少女便退。饒是他們退得這樣快,還是給浪花濺了一身!
直到這些人完全退去後,少男方才從柳樹叢中出來,一步一步,朝北方走去。欲知少男少女究竟是何人?楊大俠和納蘭小姐有何關係!請看正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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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一女獨尋仇 十六年間經幾劫 群雄齊出手 五臺山上震三軍
山西五臺山是著名的佛教聖地,其上的清涼寺,據說是東漢時所建,千餘年來,香火不衰。自清朝康熙皇帝登位以後,幾次上五臺山禮佛,重修古剎,再建金身,更把五臺山的靈攀峰下,變成了佛教最大的叢林。
這一年是康熙十三年,正巧碰上清涼寺文殊菩薩的開光大典,大典在三月二十九舉行,可是方過了年,善男信女已自各地而來,山上的五個大銅塔,每層都嵌滿佛燈,從新正起就晝夜通明,真是殿字金碧,妙相莊嚴。
臨到開光大典這天,這份熱鬧更不用提啦,一大清早,山崗、松林、峽谷、幽澗,都擠滿了人,有的是佛教信徒,有的是專程來觀光看熱鬧的人。
在這些人中,有一個三綹長鬚、面色紅潤、儒冠儒服的老人,和他同來的是一個俊俏的美少年,說話卻帶著女音。這兩個人說來大有來頭。儒冠老菩名叫博青主,不但醫術精妙,天下無匹,而且長於武功,在無極劍法上有精深造詣。除此之外,他還是書畫名家,是明未清初的一位奇士。
那美少年卻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小姐,名叫冒浣蓮。她的父親叫冒辟疆,也是明未清初的一位大名士,當時的名妓董小宛慕他之才,自願做他的侍姬。董小宛也是詩詞刺繡兩俱精妙的才女,兩人意氣相投,十分親愛。不料後來因董小宛艷名遠播,竟給洪承疇搶迸宮去,獻給順治皇帝,被封貴妃。冒辟疆失去董小宛之後,終日鬱鬱寡歡,竟爾抑鬱告終。
傅青主是冒辟疆生平摯友,冒辟疆死時,冒浣蓮不過三歲,因為她的身世另有複雜之處,冒辟疆怕她受族人歧視,便托傅青主照料。因此冒浣蓮自幼跟隨這位世伯,倒也學了一身武藝。
這天清早,兩人也隨眾觀光。傅青主左顧右盼,好像興趣很高;而冒浣蓮則面容沈鬱,好像有很大的心事。傅青主在顧盼之間,忽然微咦了一聲道:「蓮兒,你看那兩個人。」
冒浣蓮擡頭一看,不覺嚇了一跳,原來前面的兩人,一個活像吊死鬼!身長七尺來高,瘦削得像一枝修竹,面色又是白慘慘的,怪是嚇人;另一個卻肥肥矮矮,頭大如鬥,頭頂卻是光禿禿的。
冒浣蓮本來很是沈鬱,瞧見這兩個人的怪相,一驚過後,不覺「咦」的一聲,笑了出來。那兩人聽見笑聲,回過身來,瞪眼待找,傅青主忙拉她的衣袖,在人叢中混過,然後低低地告訴她道:「這兩個人乃是江湖上有名人物,高的那個叫喪門神常英,矮的那個叫鐵塔程通。你有事要辦,何必去惹這兩個活寶?」
兩人行了一會,忽然冒浣蓮又是輕輕地怪叫一聲,對傅青主說:「伯伯,你看那個和尚!」傅青主依著所指方向著去,只見一個方面大耳的和尚站在人叢之中,周圍的人雖然你推我擁,卻總是挨不近那個和尚,他一走動,周圍的人就似乎自動給他讓路一樣,總挪出一點空隙來,傅青主看了,不禁又是微「咦」一聲,說道:「怎麼這個野和尚也來了,這個和尚從來不唸經禮佛,也不戒葷腥,專門歡喜在江湖上管閒事,人稱他為怪頭陀通明和尚。」
這時東面山坳又過來一簇人,有幾個漢子,牽著猴兒,背著刀槍,打鑼打鼓的,似乎是賣解藝人。為首的一個婦人,雖然荊釵裙布,可是卻儀態萬方,容光逼人,很有點貴婦的風韻。傅青主瞧了一眼,俏悄地對冒浣蓮道:「這個婦人不是尋常的賣解女子,瞧她的眼神,足有二三十年的內家功力。」
傅青主和冒浣蓮一路談一路走,不覺越過好幾堆人。前面那個怪頭陀也行行企企,東張西望。傅青主不願和他照面,正想拉冒浣蓮從旁的路走,忽見一個少年,好像是發現那怪頭陀的蹤跡,不服氣似的,故意向前撞去。傅青主暗暗說了一聲:「要糟!」只見通明和尚雙肩一聳,那個少年跌跌撞撞地收不住腳步直撞出來,一連碰到了幾個人,直撞到冒浣蓮身上,那個少年似是給撞得發急了,不假思索地一手向冒浣蓮抓來,想將身形定住。不料這一手抓去,正是朝著冒浣蓮的胸部,冒浣蓮滿面通紅,伸手就是一格,雙臂相交,只覺來人氣力甚大,自上本想用無極掌的擒拿法將他摔倒,卻給他反手抓住手臂,羞得冒浣蓮雙臂一振,運用內力,將少年直逼出去。
那少年趁著一抓之力,已將身形定住,雖給冒浣蓮逼退,卻不再跌跌撞撞了。只是他剛才一手抓祝喊浣蓮的臂膀,感覺滑膩膩的,似乎是個女子,心中一驚,定住身形之後,急忙回過身來道歉,見冒浣蓮是個少年,才放了心。冒浣蓮這時看清楚這個少年,見地廓如而玉,溫文之中帶著英氣,不由得又是滿面飛紅,見少年賠罪,沒奈何只得還了一揖。
那個和尚這時轉過頭來,向少年哈哈笑道,「撞你不倒,算你本事,咱們以後再見。」傅青主在和尚轉頭時,已把頭別過一邊,總算沒有亮相。
風波過後,傅冒二人,又是邊談論行。不久就到了山上。只見寺前大隊旗兵,分列左石,寺前兩三丈方圓之地,卻是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冒浣蓮正覺得驚異,只聽得旁邊的人也在吱吱喳喳的談論。一個老者說:「看來這次皇上不會親來了,既沒有黃綾鋪道,也沒有儀仗隊,連守衛在寺門的也只有這麼寥寥幾十個人。」另一個好像鄉紳模樣的人哼一聲道:「這事要問我們才知道,皇上前幾次來進香都是我們紳衿接駕。這次是鄂親王多鐸代表皇上來,鄂親王一向不歡喜鋪張,他出巡時,有時只帶幾個親兵哩!」又一個帶著江浙口音的商賈問道:「你說的鄂親王多鐸,是不是十多年前做過兩江提督的多鐸!記得他那時在杭州大婚,那才叫熱鬧哩。只是在大婚前夕,前朝的魯王余部劫獄,鬧得滿城風雨,第二天大婚,老百牲們都不敢去看熱鬧。」那個鄉紳笑道:「你吹牛吹出破綻來了,既然都不敢去看,你又怎知他的大婚熱鬧?喂,他大婚前夕的劫獄事情是怎樣的?你說說看。」那商人先是面紅紅地應了一聲:「是我膽大,在門縫裡偷看哩。」跟著見鄉紳對劫獄事情很有興趣,也就得意洋洋地拉他過一旁哇啦吱啦地談起來。
冒浣蓮見他們談論不相幹的閒事,懶得注意。這時又聽得旁邊有兩個秀才模樣的人談論道:「不知何故當今皇上對五臺山特別有興趣,登位不久,就接連來了幾次,這次開光大典卻又不來。喂,聽說大詩人吳梅村有一首詩就是詠皇上來五臺山進香的,你記得麼?」他的同伴說:「我從京中來,怎會不知道。京中傳遍這首詩,只是大家都解不通,覺得很奇怪。那首詩道:『雙成明靚影徘徊,玉作屏風壁作臺。在露調殘千裏草,清涼山下六龍來。』雙成是古神話中西王母的侍女,這首詩詠進香,不知怎的會拉扯到美麗的仙女上去?不過吳梅村是先帝最寵愛的文學侍叢之臣,這詩大約會有點道理。」
冒浣蓮聽他們這樣說,心中一動,不覺呆呆地看住他們,那兩個秀才發現了,微微一笑。冒浣蓮搭訕問道:「怎的那寺門現在還是緊緊關住,而且門的幾丈方圓之地空蕩蕩的沒一個人?」旁邊一個老者插嘴答道:「小哥大約是初次觀光這類大典,不知道規矩。這廟門前的第一枝香要待鄂親王來點,然後打開廟門,再由鄂親王在文殊答薩面前上第一爐香,然後才做法事,招待各方善男信女進去隨喜。」
正談論間,忽聽得山下鳴鑼開道,彩旗招展,隊旗兵擁著乘八人大轎自山下上來,人多時已到清涼牙崩,轎前會兩個大燈寵,寫著「鄂親王府」四個大字。
這時中山腰處,又是陣陣人卒起哄,傅青主、冒浣蓮回頭看,只見一個軍官硬從人叢中闖過,飛步上山,背後還跟著一個披著大紅僧袍的喇嘛僧,傅青主見了,眉頭一皺,自言自語道:「怎麼這個魔頭,也從萬裏之外趕來觀光?」
冒浣蓮見傅青主滿面驚疑之色,問道:「這是什麼人,難道比通明和尚還厲害?」傅青主悄聲道:「你現在別問,過後再告訴你,今天准有熱鬧看哩!」
這時刻陽初上,五臺山上空的雲霧,像給一隻巨手突然揭去一樣。湧出金光萬道,映起半天紅霞。在變幻莫測的雲彩之中,現出血紅色的日輪,照得滿山滿谷,都是春意。這時鄂親王的綠呢翡翠大轎已停放在清涼寺,在紅日迫射下,泛出悅日的麗彩。
正在這個萬人屏息、靜待鄂親王出來上第一拄香的時候,忽然從清涼爐側,轉出一個婷婷少女,面上披著輕紗,手裡拿著一面香火,在廟門前將香插下,旁若無人的逕自禮拜起來。這一下突如其來,嚇得親兵們手忙腳亂,急急大聲呼喝,趕上前去將少女兩手捉著,少女也毫不反抗,讓他們似捉小雞似的,捉到鄂親王的大轎面前。親兵們似乎是要讓鄂親王親自發落。
這突如其來的怪事,連傅青主也嚇了一跳,正決不定應否出手援救之時,突見那少女一雙臂一振,兩名親兵,直給摔出一丈開外。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女嗖的一聲,拔出一把精芒耀目的短劍,左手一掌把翡翠轎門震得碎片紛飛,右手一劍便插進去,大聲喝道:「多鐸,今天是你的死期!」
轎子裡的人微微哼了一聲,一反手就將少女的手臂刁住,少女正待用力再插進去,睜目一看,忽然驚叫一聲,慌不疊地抽出劍來往後便退,就在這個時候,忽地又是一個少年,自人叢中一掠數丈,三起三落,似大鳥般飛撲而來,人未到,鏢先發,一出手就是三枝連珠鏢,痙向轎中飛去!
那少女驚魂未定,見飛鏢連翩而來,忽然縱起用短劍便格,本來照她的武功,這幾枝飛鏢,原不難盡數打落,只是她心靈剛剛受了震盪,神志未清,這一格一擋,只打落了兩枝飛鏢,第三枝還是射人轎中。
在場的江湖好漢見少女突然反敵為友,救援起多鐸來,都大惑不解。又見第三枝鏢射入轎中,竟是毫無聲息,就似泥牛入海一樣。通明和尚這時已擠到人堆前面,突然振臂大呼一聲:「不要放走多鐸!」那些賣解藝人和喪門神常英、鐵塔程通等一幹人眾,便紛紛自人叢中跳了出來。
這時那發暗器的少年,也快跑到轎前,猛然間轎簾開處,一技飛鏢似流星閃電般直射出來,那少年大叫一聲,給飛鏢打個正著!這時,幾百名親兵,一半圍著轎門,一半拒敵,另有幾個裨宮牙將,武功較好的,便跑去要活捉這發暗器的少年。
冒浣蓮在旁瞧得清楚,發暗器的少年正是剛才與自己相撞的那個人。再一看時,只見那披著面紗的少女,運劍如風,已殺人重圍,將少年一把拉出。那少年左臂中了一鏢,血流如注,幸好不是傷著要害,還能勉強支持。
這時清涼寺前已形成混戰局面,觀光人眾,四敬奔逃,通明和尚一把戒刀舞得呼呼風響,銳不可當,只是那些親兵們都是久經戰陣的兵士,雖給他們打了進來,卻並不顯得慌亂。
喪門神常英和鐵塔程通二人,一個使喪門棒,一個使五花斧,一面殺,一面喊,「多鐸賊子,還不出來納命!」喊聲未了,輕移蓮步,微啟朱唇,問道:「你們都找鄂親王有什麼事?」
這一下大出意外,寺前騷動頓時平息下來,常英、程通不再險喝,通明和尚垂下戒刀,親兵們也橫刀凝步停下手來,通明和尚等一幹人眾是魯王舊部,此來為的是找多鐸報仇。原來在滿清入關之後,南明政權,還繼續了一些時候、抗清軍民先後擁立過福王、魯王、桂王等明朝宗室,魯王就是東南志士張煌言、張名振等擁立的。魯王建都浙江紹興,自稱「監國」,維持了五六年小朝廷的局面,後來給多鐸麾下大將陳錦所平。魯王余部在杭州密謀復國,又因秘密洩漏,數百人被擒,關在杭州總兵大牢,後來在多鐸大婚前夕,越獄逃走,一場混戰,又犧牲了許多人。因此魯王舊部和多鐸仇深如海,事過十六年,還聚集到五臺山來,要把多鐸生擒,活祭死者。
他們都是響噹噹的英雄兒女,冤有頭,債有主,多鐸的家屬,他們是不願殘戮的。這番突然見多鐸的大轎,走出的卻是個貴婦,雖情知必是多鐸的王妃,時間也給停住了。
兩邊僵持了片刻,情勢很是尷尬,鄂王妃微微一笑、說道:「若沒有什麼事,你們就散去吧。」說罷推開寺門,便待進去。常英掄起喪門棒,大叫一聲道:「鏢傷張公子的就是這個賊婆娘,她既與我們為敵,眾兄弟何必饒她?」一抖手,幾枚喪門釘,直朝她背後打去,鄂王妃理也不理,聽得腦後一響,一反手就把幾枚喪門釘完全抄在手中,她接暗器的手法,竟是非常的純熟,通明和尚等大怒,展開兵刃又衝殺起來,鄂王妃在鼓噪聲中,已進入清涼寺去了!
這時山下又是金鼓齊鳴,一彪軍馬,急步趕上山來。
鼓角齊鳴,戈矛映日,在滿山紛亂之中,這彪人馬的先頭部隊已趕到靈鷲峰下清涼寺前。這彪人甲冑鮮明,右手持刀矛,左手搏鐵盾,碰到兵刃來襲,便舉盾先迎,刀矛隨出,只聽得「噹!噹!」之聲,震耳欲聾,不消片刻,便把清涼寺團團地圍了起來。這彪人馬是滿清的禁衛軍,專負皇宮和王府的守衛之責,比禦林軍還要精選得多。
那披著面紗、手持短劍的少女,正掩護著那受傷少年,突圍而出,她左邊一兜,右邊一繞,行前忽後,行左忽右,遠施暗器,近用劍攻,迅如靈猿,滑如狸貓,專從縫隙裡鑽出來,青春就要突圍,忽然迎面碰著這彪人馬,正待繞逼而行,突聽得一聲猛喝:「往哪裡走!」一口長劍,疾如閃電地襲到。
披紗少女身軀一伏,石臂斜況,長劍呼的一聲從頭上砍過,她猛的一長身軀,短劍倏然翻上,橫截敵人手腕。這招使得十分險惡,不料敵人武功也極深湛,竟不撤劍回救,痙自手腕一旋,也用劍把敲擊少女手腕,兩人一沾即走,各自以攻為守地避了險招,雙方都暗暗驚詫。
少女擡頭一看,只見和自己對敵的人氣宇軒昂,身材魁偉,料知不是尋常人物,正思疑間,猛聽得一聲大喝:「兀那不是多鐸賊子!」少女大吃一驚,只聽得對手做解答道:「是又怎樣?」
識破多鐸,大聲喝問的正是喪門神常英和鐵塔程通二人,他們距離多鐸較近,捨命地搶了過來。這時少女的除劍也越攻越緊,但多鐸腕力沈雄,少女的劍一給碰著,手上就是一陣酸麻,而旁邊那位受傷少年,又因失了自己掩護,竟給多鐸的牙將擊倒,橫拖活拽去了。
這時常英、程通已然趕到,叫聲:「姑娘稍退!」披紗少女狠狠地盯了多鐸一眼,自知在如此形勢下,難於取勝,也便撤劍抽身,先去援救那少年同伴。
常英程通來勢十分兇猛,一連擊倒了十幾個禁衛軍,多鐸大怒,喝道:「眾將退後,待我獨擒這兩個賊人。」長劍一擋,火星蓬飛中,把常英的喪門棒削去了棒頭,但多鐸的鐵盾也給程通一斧劈裂,多鐸索性把鐵盾拋掉,展開關外長白山派的風雷劍法和兩人大戰起來!
多鐸出現後,形勢大變,通明和尚等一幹人眾,紛紛向多鐸這邊殺來,禁衛軍雖然厲害,可是在山地上到底不易阻攔,竟給他們漸漸殺近……
程通常英二人是江湖上出名的猛漢,兵械既霧,力氣又大,和多鐸打起來,正是半斤八兩,酣鬥起來,只見常英的喪門棒如怪蟒毒龍,橫衝直掃;程通的兩柄板斧如山移嶽動,重重壓來,而多鐸的功力也非同小可,長劍展開,挾著風雷之聲,吞吐抽撤,時如鷹隼飛天;擊測截斬,時如猛虎伏地,一道劍光,裹住般兵器,竟是毫不退讓。
酣鬥中通明和尚橫眉怒目,大喝一聲,舉刀猛劈。長劍戒刀碰個正著,一聲巨響,火花蓬飛,兩人都碰得虎口發熱,通明和尚更不換招,欺身直進,順手一刀,便切多鐸腸門,多鐸微微一閃,劍招倏變,反圈到通明和尚背後,舉劍便挪,通明和尚頭也不回,聽風辨招,反手一刀,斬敵人手腕。多鐸若不收招,定必兩敗俱傷。
多鐸到底是個親王,通明和尚敢拚性命走出險招,他卻不敢。他急得「大彎腰,斜插柳」,躬身換步,把擲出的劍硬撤回來。他也微微有點膽驚了。
說時遲,那時快,兩旁的禁衛軍已是如潮湧來,替他擋住那班江湖好漢。這時多鐸帶來的人馬,陸續上山,自山腳到半山,婉蜒如長龍,密密麻麻,總有二三千人,金鼓齊鳴,滿山吶喊,聲勢極盛,竟似衝鋒打仗一樣。
那賣解女人突然打出一技袖箭,嗤的一聲,發出一道藍火,直上遙空。這火箭是個訊號,一發出後,魯王余部連呼速退,分頭殺出,爬上山去。
多鐸扭頭一看,和賣解女人對個正著,他本想攔截通明和尚去路的,這時也改變了主意,飛步便追那個賣解女人。
那賣解女人身法好快,多鐸大步追去,禁衛軍兩邊閃開,不知不覺給她引上了靈鷲峰險峻之處。多鐸一看,只見奇巖怪石,突兀峰峻,峰迴路轉,凹凸不平,禁衛軍在山腰下追逐魯王的舊部,高峰上只有自己和那賣解女人。心念二動,不禁躊躇,那賣解女人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一樣,回頭一笑,揚手就是一枝蛇焰箭向他射來,多鐸引身一閃,蓬的一聲,一溜煙火就在他身旁掠過,把附近野草燒將起來,那女的止步凝眸,橫劍瞧視,好像很看不起多鐸的神氣。
多鐸心中有氣,心想自己大小數百戰,戰無不勝,難道怕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的相貌,很像浙南「女匪首」劉郁芳的模樣,把她除掉,對朝廷大有好處。
多鐸檔案中的「浙南殘匪」就是前明魯王的余部。因為魯王的小朝廷是多鐸滅掉的,因此他後來雖然卸了兩江提督之職,有關江浙魯王舊部活動的情形,地方官吏送來的文書,兵部也總備一份副本給他,並徵詢他的意見。這個「女匪首」劉郁芳是最近幾年才崛起的,以前的「匪首」劉精一是魯王部下一員大將,劉郁芳是他的女兒,但地方官送來的文書報告,自劉精一死後,魯王舊部就公推劉郁芳做首領,那時她還未滿三十歲,年紀輕輕,可是魯王余部對她都很服貼。多鐸在檔案中曾見過她朝圖像,因此一見便覺好生面熟。
這時多鐸給她一逗,忍不住挺劍便動,待得多鐸一劍劈來,她微一側身,青鋼劍向左一領,多鐸欺身直進,用力一拍,想將劉郁芳的劍拍掉,不料這一劍拍去,反給劉郁芳的劍搭上劍身,輕輕一引,借力打力,多鐸身子竟給帶動,移了兩步。多鐸趁前傾之勢,疾的翻劍倒絞,化了劉那芳的內勁,一團寒光裹著了劉郁芳的兵刃。
劉郁芳的無極劍法,兼太極武當兩派之長,機靈到極,在多鐸長劍翻絞時,也趁勢一卷,「回風戲柳」,「噹」的一聲將多鐸的長劍盪開。她又是撤劍抽身,未敗先退。
多鐸氣往上衝,大踏步追去。忽然間,只見劉郁芳像飛鳥一樣,跳在兩焰之間相連的一個石樑上,這石樑寬不到三尺,約有十餘丈長,西邊是險峻奇峰,底下是萬丈深谷。多鐸追得得意,收典不住,想也不想便飄身跳上方梁。劉郁芳秀眉倒怪,青鋼劍如銀虹疾吐,和多鐸就在這絕險的石粱上大戰起來。
劉郁芳勝在身法輕靈,多鐸勝在功力深厚。這一番交手,只聽得劍風虎虎,兩人都給精光冷電般的劍氣罩住,鬥了一百多招,兀是未分勝負。這時禁衛軍和通明和尚等一幹人眾,也已經追逐到了靈鷲峰上,眾人一見多鐸和一個女人在絕險之地拚命鬥劍,都不禁驚駭起來,兩邊的人都是一面混戰,一面注視著石樑上捨死忘生的惡戰!
傅青主、冒浣蓮二人,這時也箕踞在一塊岩石之上作壁上觀,看了一會,冒浣蓮道:「傅伯伯,你看那賣解女使的是不是我們本門的無極劍法?」
傅青主若有所思,半晌答道:「我想起來了,算起來她該是你的師姐。二十多年前,我的師兄弟思南和魯王部下的大將劉精一交情很好,認了劉精一的小女兒做幹女,從六歲起就教她練功,單思南的劍法自成一派,以無極劍法揉合武當劍法,剛柔兼濟,和天山晦明禪師並稱當世兩大劍術名家。這女人準是劉精一的女兒無疑了,可惜她的功力略遜『於多鐸,要不然只論劍法,早就該贏了。」
說話之間,下面兩人越鬥越急,猛然間劉郁芳劍交左手,腹晃一招,多鐸一劍劈去,劉郁芳一個「細胸巧翻雲」,倒翻出三丈開外,右手一揚,一件黑忽忽的東西當頭罩下,這是她的奇門暗器「錦雲兜」,用鋼絲織網,網的周圍是月牙形的倒須,多鐸揩手不及,肩頭給「錦雲兜」兜個正著,倒須扣著皮肉,劉郁芳電力一拉,鮮血縷縷沮沮而出,多鐸微微哼了一聲,仍是接著,手中劍上遮下擋,把門戶封得很嚴。
劉郁芳運劍如風,狠狠攻上。多鐸正危急間,猛聽得左側絕壁之上一聲大叫:「我來也!」另有一聲賦喝:「楚昭南,你幹麼?」語聲未了,突有一人似流星飛墮,恰恰落在石樑之上,身形未定,便是一劍撩去,把「綿雲兜」的百煉鋼繩斬斷,攔在多鐸前面,便和劉郁芳交起手來。多鐸把倒須拔出,正待後退,忽見石樑那端又是一個和尚笑嘻嘻地攔住去路,多鐸一看,正是那個怪頭陀通明和尚,心中又驚又怒,長劍一擺,只得再度和通明拚命惡戰!
楚昭南突然現身,把在場的好漢都嚇了一跳。傅青主也皺起眉頭,對冒浣蓮說:「我今晨說的魔頭便是此人,他在江湖上被稱為『遊龍劍』楚昭南,乃是晦明禪師的徒弟,二十一年能和他大師兄楊雲駿並稱天山劍,可惜兩人性格剛剛相反,楊雲駱是豪氣千雲,終生為復國奔跑;而楚昭南卻熱中利祿,終於被吳三桂網羅了去,做了他軍中的總教頭,楊雲駿離奇死後,天山絕藝,只他一個傳人,他更是橫行無忌了。
這時,在那兩峰之間相連的石樑上,兩對人鬥劍,連轉身也不可能,常烘更是驚險無比,那楚昭南的劍法果然神奇,劉郁芳的青鋼劍本來迅捷無比,旁觀的看來,好像明明就要刺中楚昭南的要害了,可不知怎的,總給他把來勢消於無形,連看也看不清楚他是怎麼避開而又是怎樣反攻的。傅青主看了一會,對冒浣蓮說:「看來非我出手不行了!」話聲未了,只見楚昭南劍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劉郁芳招架已顯得很是艱難。傅青主叮囑了冒浣蓮一聲:「你別亂走!」雙臂一振,就如大雁一般,往下飛去。
這時恰好楚昭南用了一招「極目滄波」,指向劉郁芳胸部,劉郁芳的青鋼劍給他盪開,撤劍已來不及。傅青主到得恰是時候,右手無極劍淩空下擊,左手一把抓住劉郁芳臂膀,運內家功力,向後一拋,劉郁芳藉著這一拋之力,在半空中翻一個觔鬥,輕飄飄的似羽毛一樣落在那邊的危崖之上。
楚昭南舉劍一擋,覺來人內勁更大。自己本想趁他身形未定,將他迫下深谷,不料雙劍相交,只覺有一股大力推來,反給震退了兩步,不禁心內暗驚。但自思天山劍法獨步海內,來人縱是功力深厚,也難逃劍下。於是,更不思量,一口劍疾的施展開來,劍劍狠深,全是指向敵人要害!
傅青主挾數十年內家功力,淩空下擊,不能將楚昭南擊倒,心中也是暗暗吃驚。瞬息之間,兩人已鬥了五七十招,雙方全是毫不退讓。兩口劍閃電驚飄,越鬥越急,遠處望去,只見銀光波濤之中裹著兩條黑影,浮沈起伏,連通明和尚等一幹好手,也自駭目驚心,緊張得連氣也透不過來!
楚昭南越戰越勇,劍招越來越快。傅青主如劍招倏變,越展越慢,但饒是楚昭南如何迅捷,卻總是攻不進去,劍尖不論指到哪兒,都碰著一股回擊之力,傅青主手上就像挽著千斤重物一樣,劍尖東指西劃,似乎甚為吃力,但卻是劍光撩繞,好像在身子周圍築起了無形的鐵壁銅牆。楚昭南是識貨的人,知道這是最上乘的內家劍法,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楚昭南攻不進去,傅青主也殺不出來。兩人都有點著急了。就在這僵待的時間,猛然間傅青寶劍招一撤,門戶大開。楚昭南一劍刺將下來,傅青主微微一閃,手中劍突然一閂,將楚昭南的劍鋒鎖住,左手閃電般的當頭劈去,楚昭南猝不及防,右手劍一挺一卷,也以左掌迎擊上去,只聽得蓬然一聲,接著滿山驚呼,兩人都似斷線風箏一般,向石樑下的萬丈深谷墮去!傅青主墮到半山,觸著了崖石旁邊伸出的虯松,一把拉住,就止了下墮之勢;楚昭南卻如彈分一般,在半空中翻了幾個觔鬥,直落谷底!
這時多鐸也給通明和尚步步進迫,一直迫到石樑的一端,再退就是絕險的危崖,而危崖上又有劉郁芳持劍守著!
這時多鐸帶來的禁衛軍已全數登山,觀光的善男信女哭號霹天,魯王的舊部也有許多還未突圍。而禁衛軍的神機營弓箭手也張強弓,飛羽箭,向劉郁芳等已突圍的人射去,雖說危崖絕壁,弓箭很難瞄準,可是形勢也很危險,劉郁芳目睹混戰,耳聽呼聲,突然又發出一枝火箭,喝令通明和尚停手。
通明和尚愕然止步,正思疑間,只聽得劉郁芳喝問道:「多鐸,你還想不想活?」多鐸裝出毫不在乎的神氣說道:「想又怎樣?不想又怎樣?」劉郁芳道:「如果你想活命,你就叫禁衛軍罷手,我們今日彼此不犯,同時你也不准濫捕一個老百姓。」多鐸想了一下,問道:「以後又怎麼樣?」劉郁芳道:「以後是以後的事。你當然不會放過我們,我們也不會放過你!」多鐸哈哈笑道:「這還公平,就這樣辦吧!」長劍一擡,發出號令。
果然軍令如山,傳達下去,片刻之間,刀劍歸鞘,強弓掛起,被圍的魯王舊部走出來,觀光的人們也魚貫下山了。
通明和尚橫刀凝步,目送多鐸大踏步走過石粱,恨得癢癢的,另一個更痛恨多鐸的是那個披紗少女,她身倚石崖,手探懷中,似乎是想摸出暗器。喪門神常英在她背後,急忙攔阻道「姑娘,可別胡來!我們首領已發下命令,不能失信於人。」
傅青主這時已爬了上來,劉郁芳重新以禮相見,謝過這位多年不見的師叔。待多鐸走過石樑,她也率領一幹人眾,翻過靈鷲峰,從另一面下山了。披紗少女雖然不是她們一路,也給邀請同行。
一路上大家都很少作聲。功敗垂成,免不了有點喪氣。可是大家也諒解劉郁芳的做法,輕重權衡,也許多人的性命和多鐸相換,也是值得的。劉郁芳的興致似乎還很不錯,她見到冒浣蓮明艷照人,舉止傭雅,從心底裡就歡喜她,一路逗她說話。只是冒浣蓮卻似乎鬱悶未消,談話之間,顯得有點兒心神不屬的樣子。
這班人的腳程很快,翻過高峰,穿過幽谷,走了一裏的山徑,也只不過花了一個時辰,不久就到了一個山莊,莊前已經有許多人相候。
劉郁芳對傅青主道:「這是江湖前輩武元英的莊子,我們此來,就是借他的莊子駐腳的。」傅青主問道:「你說的想是終南派的名宿武元英?我和他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劉郁芳應道:「正是此人。」說時,莊子裡已有人出來稟報,那人是留守的魯王舊部,自在劉郁芳耳邊說了幾句,只見劉郁芳鑲起眉頭,說道:「我知道了!煩你先進去稟告莊主,我們在別院稍歇,料理一點事情。然後再拜見莊主和韓總舵主。」通明和尚問道:「可是天地會的韓志邦總舵主來了?」劉郁芳說道:「正是。」一班人都很高興,可是卻又像有些什麼顧忌似的,不敢在劉郁芳面前談論。
劉郁芳率領通明和尚等一班人眾進入,傅青主、冒浣蓮和披紗少女也一同行進,坐定之後,劉郁芳面容莊嚴,突然對披紗少女道:「姑娘,你可別怪,我們素來恩怨分明,今天你護了多鐸王妃,卻又捨命救我們的張公子,我們實在莫測高深,不知姑娘你能否賜告來息?能否以真容相見?」披紗少女默不做聲,慢慢除下輕紗,忽然間,全場目光都注意著她,有的人且發出了怪聲!
那披紗少女緩緩除下輕紗之後,一霎那間眾人都呆住了。她的面貌,竟然與多鐸王妃一模一樣,只差身上沒穿著旗裝。通明和尚忍不住問道:「你是旗人還是漢人?」少女橫了通明和尚一眼道:「我自然是漢人。」程通問道:「姑娘的芳名、師門,能否見告?」少女笑道:「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名字,名字不過是三個記號罷了,為了稱呼方便起見,你們就叫我做易蘭珠吧。至於師門,以我這樣一個不成材的女子,時不願褻瀆他老人家的名字。」
易蘭珠環掃了眾人一眼。她自然看得出眾人疑惑的神情,於是提高聲音說道:「至於問我為什麼救護多鐸王妃,我想各位都是英雄兒女,不用我說,也知道這個道理,我本意是要刺殺多鐸,哪知卻碰上王妃。我自然不忍刺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而她打傷張公子,卻是以後的事。」
在少女時侃而談時,傅青主偷偷寫了一張字條,叫冒浣蓮遞給劉郁芳看,上面寫道:「此女目光散亂,神態異常,定有非常之痛。」劉郁芳知道這位師叔醫理精妙,和自己所測也不謀而合。於是一待少女說完,便溫言安慰道:「姑娘,你別多心!我們所問,也不過是想結納姑娘這樣一位朋友而已。姑娘,你如不嫌棄,我癡長幾年,我要叫你一聲妹子。」於是親自下去,將易蘭珠拉著,叫她坐在自己的身邊,易蘭珠眼角微潤,低聲叫了一聲:「姐姐!」通明和尚等人見她這個樣兒,也舉得好生的過意不去。
這時,武莊主已知道傅青主也來了,高興非常,特別派人來請傅青主過去,說道:「劉姑娘有事情料理,那就請傅大爺先見見面吧。」
傅青主隨莊丁過了幾重院子,到了一間精緻的書房,但見只有武元英一人潔譜相候,兩人已有二十多年沒見面了,這番見面,真個是感慨萬千,兩人談了好一會子,武元英突然說道:「傅大哥,我有事相托,你可得賣個面子。」傅青主說道:「什麼事?」武元英道:「想托你做媒。」傅青主笑道:「我可缺乏認識什麼女孩子。至於隨我來的這位冒小姐,她年紀還小哩。」武元英也笑道:「不是想打你這位冒小姐的主意。我說的是你的侄女劉郁芳姑娘;她的父母師父都死了,你是她的師叔,可拿得一半主意。」傅青主問道:「什麼人托人做媒?」
武元英重重地喝了一口酒,捋著須說道:「大哥,這個人說起來也不辱沒劉姑娘。他就是天地會的總舵主韓志邦。這人不但是豪俠心腸,而且人極忠厚。他本是一個馬場場主,清兵來後,他集眾創立了天地會,只因連年奔跑,近四十歲還沒有成家。」武元英說著又歎了一口氣道:「我們老了,也不知道年青人的想法了。劉姑娘樣樣都好,就只是脾氣可有點怪僻,一和她提親,她就不高興。韓志邦以前幫過她不少忙,也曾托武林同道向她提過婚事,她只是一個勁兒不理,以她這樣的人材,也弄到三十出頭還未結婚,而且好像不願意結婚,你說,這可不是怪事?」
傅青主聽了,凝思半晌,說道:「我可以代你問問劉姑娘的意思,但答不答應,可是她自己的事。」
兩位老朋友又談了一陣,武莊主道:「我和你去見見韓總舵主如何?」傅青主欣然道:「好。」兩人走出客廳,只聽得一陣孩子嘩笑,有一個稚嫩的聲音道:「韓叔叔,你輸了,可不許抵賴呀!我要騎馬。」武元英推門進去,只見一個大漢爬在地上,膊頭上騎著一個孩子,拍手哈哈大笑。武元英喝道:「成化,不許鬧!」
那孩子一跳落地,大漢也站了起來,紫面泛紅,忸怩地笑著,粗豪中帶著「嫵媚」。武元英不禁笑道:「韓大哥越來越孩子氣了,可縱壞了成化這孩子。」說著替傅青主介紹道:「這位就是天地會的韓總舵主韓志邦,這是我的小兒子成化,喂,成化過來拜見傅伯伯,向他討見面禮。」
武成化今年只有十一歲,是武元英五十大壽那年生的,寶貝得了不得。這時跳跳蹦蹦地過來,手裡還拿著棋子,說道:「韓叔叔和我下象棋,連輸三盤給我啦!」韓志邦道:「成化這孩子真厲害,我剛剛學了梅花譜,用屏風馬來擋他的當頭炮進七兵局,誰知這孩子根本不是照棋書行的,這個戰法不合棋譜,我可抵禦不了啦!」說罷哈哈大笑。
傅青主也笑道:「這叫做盡信書不如無書,墨守成規可不行羅!說著,突然叫成化道:「你把棋子完全握在手裡,向我打來,伯伯教你變戲法!」成化看了父親一眼,武元英笑道,「伯伯叫你打你就打嘛!」傅青主加上一句道:「而且要用打暗器的方法,盡量施展出來,讓我看看你的功夫。」成化見父親不罵他頑皮,還鼓勵他打,心中大喜。於是握一大把棋子,雙手一揚,用「滿天花雨」的打金錢鏢手法,向傅青主灑去。傅青主哈哈一笑,將手臀縮在袖裡,只見棋子紛飛,落處無聲,傅青主雙袖一展,一枚枚棋子相繼從他袖中落下。眾人不禁大駭,他竟用京戲中水袖的功夫,就能把暗器捲去。這種接暗器的功夫,真是聞所未風見所未見。
武成化這孩子可樂壞了,跑過來就磨傅青主教,傅青主笑著對武元英說道:「我就將這個『水袖接暗器』的手法,教給成化做見面禮,這份禮怎麼樣,你滿意了吧?」武元英大喜,連說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趕忙叫成化磕頭。
這時,一個莊丁進來對武莊主說了幾句,武莊主道:「劉姑娘既然有空了,就請他們進來吧。」不一會,客廳外人聲嘈雜,通明和尚、常英、程通等紛紛嚷道:「韓大哥,你來了嗎?可想死我們了。」說著就衝進來,將韓志邦一把拉著。在通明和尚等後面的,則是他們的女首領劉郁芳,劉郁芳也微微笑著,在落落大方中,顯得尊貴矜持。
傅青主在旁看了,暗暗嗟歎。心想,男女之間的事情,真是奇妙。在自己眼中,韓志邦確是一個戇直的漢子,這次知道劉郁芳有事於五臺山,又遠遠進來,拔刀相助,這份情誼,又豈是普通可比。但看劉郁芳的神情,在尊重之中保持著距離,這頭婚事,看來很難撮合。
這時外面又進來了兩個人,一個短小精悍,兩眼奕奕有神;一個紫銅膚色,長相很是威武。經韓志邦介紹,始知短小精悍的名楊一維,是天地會中的智囊,紫銅膚色的名華紫山,是天地會的副舵主。兩人面色,都顯得頗為緊張。
劉郁芳待兩人坐定後,說道:「以前韓總舵主和我談過彼此合作之事。我想雙方宗旨相同,復國之心,並無二致,我們魯王舊部,就一齊加入你們的天地會好了。」
楊一維道:「那好極了,總舵主和我們都很歡迎。」韓志邦急道:「楊一維,不是這麼說!」通明和尚訝道:「總舵主的意思是——」韓志邦截著說道:「不是我們歡迎你們或你們歡迎我們,彼此合作,就無主客之分,而且我的意思是:應該由劉姑娘做總舵主!我是一個粗人,嘿!嘿!」韓志邦笑了兩聲,還未想到怎樣說下去,劉郁芳已接著說:「還是韓舵主繼任的好,天地會在西北已有基礎,我們的人數也比較少。」楊一維道:「是呀!我們都佩服劉姑娘,劉姑娘這番話是有道理。」韓志邦瞪了他一眼。楊希望劉郁芳推讓。
哪知劉郁芳自有打算,卻不推讓,說道:「既然韓舵主如此推重,我只好不自量力了。」韓志邦大喜,通明和尚也很欣然。只有楊一維暗暗不悅。當下大家議定,擇好吉日,再行開山立舵之禮。而且在總舵之前,韓志邦自願通令各地天地會徒,受劉郁芳約束。
接著大家談起五臺山上大戰多鐸和楚昭南從滇邊趕來的事。劉郁芳道:「這個魔頭,的確難於對付,除傅師叔外,我們都不是他對手!這次他給傅師叔震落深谷,我只望能就此除掉他。」傅青主道:「我也制服不了他,我看你們別高興,以他的功力,未必會跌死。」
韓志邦凝神靜聽,突然拍掌說道:「我倒想起一個人,也許他制服得了這個魔頭。」通明和尚忙問是誰,韓志邦道:「我也未見過他,只知道他叫做天山神芒淩未風。」劉郁芳道:「這個外號好怪!」韓志邦道:「這是一種形如短箭的芒刺,只生長在天山的。非常尖銳,堅如金鐵,刺人很痛。他的劍法辛辣,說話又尖刻。所以得了這個外號。可是他在西北的名頭可大哩#荷藏回疆各地的部落都很佩服他,山民牧民和他的交情也很好,只是他總是獨來獨往,每到一處,就混在山民牧民之中,不容易找。我這次到山西之前,曾派了好幾個認識他的弟兄到處找他。」眾人聽說有這樣一個傳奇人物,都很驚詫。
韓志邦又談了一些「天山神芒」的傳奇事跡,眾人聽得津津有味,傅青主問道:「這人劍法如此厲害,難道是晦明禪師的另一傳人?怎的老朽從未聽說過?」
劉郁芳輕輕拍掌,打斷眾人話柄,說道:「暫時不必理什麼天山神芒吧,我們先談談正經事。第一是張公子今天失陷在五臺山,若救不出來,對不住他的父親。第二是今天多鐸帶這麼多禁衛軍來,和他的平常行徑不符,其中必有躡蹺,滿清入關之後,至今三十一年,中原已定。只留下臺灣與回疆蒙藏一帶尚未收入版圖。臺灣孤懸海外,不成什麼氣候;西北與塞外各部落,若能聯合抗清,再與臺灣作授鼓之時,或許尚有點作為。我風聞清廷正圖經略西北,多鐸此來,或許與此有關,我們倒不能不探探虛實。
博青主問道:「張公子是……」劉郁芳道:「是我們先大將軍張煌奇的公子,也是武慶主的師侄,終海派的第三代弟子。他初出師門,便失陷在敵人手裡,非想法救出來不可。」張惶奇是抗清的名將,也是以前統率魯王全軍的主帥,大家聽了都很歉然。
傅青主毅然起立道:「眾英雄如不嫌棄老朽,我今晚願與冒小姐探山!」傅青主武功超卓,自然是適當人選,只是大家不知道冒浣蓮如何,一時都未作聲,通明和尚嚷道:「不如我隨傅前輩去?」冒浣蓮微微一笑,說道:「我的武功雖然不濟,與傅伯伯同去,或尚不會失陷。」這時院子外一陣鴉噪,傅青主笑道:「外面那棵槐樹上有一隻烏鴉,叫得今人煩躁,浣蓮,你把它捉下來吧!」冒浣蓮盈盈起立,忽地雙臀一張,只一躍便到了庭心,更不作勢,身子平地拔起,輕飄飄地直縱上槐樹樹梢,烏鴉「啞」的一聲,振翅欲飛,冒浣蓮足尖一點樹梢,箭一般地直衝上數丈,烏鴉剛剛飛起,就給冒浣蓮一把撈著,跳將下來,眾人都看得呆了!通明和尚翹起大拇指道:「這樣的輕功,去得!去得!」眾人哈哈大笑。
當晚,傅青主與冒浣蓮換了夜行衣,趁著月暗星稀,從五臺山的北面,直上到山頂,五臺山五峰如臺,是有名的大山,多鐸帶來的幾千禁衛軍只能在清涼寺周圍山崗警衛,哪裡照顧得到全山,傅冒二人,迅如飄風,又是夜色如墨,竟自沒人發現。
正當他們從山頂悄悄地降溶下來,未到半山。忽地傅青主在冒浣蓮耳邊道:「小心!」身形一起,斜裡竄出數丈,冒浣蓮也跟縱而到。只見一條人影,帶著面罩,驀地扭過頭來。
欲知來者是誰,請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生死茫茫 俠骨柔情埋瀚海 恩仇了了 英雄兒女隱天山
回頭再說那天晚上的事情。群雄分批搜宮,黎明之前,會合一起,不但易蘭珠不見蹤跡,連劉郁芳也失了蹤。傅青主道:「允題大軍環伺,黑夜之中他們不敢動手,我們必須在黎明之前衝出城去。我留下來接應,指揮脫難之責,只好偏勞李公子了。」桂仲明道:「我也想留下來等候淩大俠。」傅青主瑤瑤頭道,「不行!你忘了我們與武當派掌門人玄真之約了嗎?」張華昭道:「那麼我留下來陪伴師叔如何?」傅青主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你留下來還有道理。」當下與李思永揮手作別,與眾人匿居一個小喇嘛寺中。
李思永當年曾指揮十萬大軍,自是大將之才,當下將三千健兒分為三隊,一隊佯攻東門,一隊埋伏接應,一隊殿後,待吸引清軍主力轉移後,突然後隊改為前隊,撲攻西門,清軍追來,伏兵四起,黑夜之中,以少作多,更兼群雄個個武藝高強,清軍不知虛實,又要分一隊人去布達拉宮救火,竟給李思永率眾安全撤出城外。
這支人馬,人強馬壯,脫險之後,疾馳數天,已到邊境。時值黃昏,李思永登高一望,見炊煙稀薄,「咦」了一聲道:「清廷邊境大軍已撤,不知何故?」當下輕易衝過封鎖,不到十天已回至喀爾沁草原,一路未遇敵軍,問起來時,才知清軍進駐了回疆幾個大城之後,康熙因畏塞外苦寒,前幾天已班師回朝。
桂仲明屈指一計,玄真道長天山之約將屆。
於是和冒浣蓮先回到南疆,去請示飛紅巾,哪知飛紅巾也在早兩天單身上天山去了,冒浣蓮道:「我看這事有點溪蹺,飛紅巾不遲不早,恰巧這個時候也上天山,必有緣故,我們不如留下書信,若淩大俠和蘭珠妹妹回來,叫他們也上天山。」桂仲明一切都聽冒浣蓮的意見,自然照辦。
過了半個多月,兩人已到天山的駱駝峰下,冒浣蓮道:「你不記得在這裡遇見辛龍子的事嗎?不料今日重來,這位怪俠已撤手塵寰,峰頂只留下他師父的骸骨了。」桂仲明道:「我也想不到竟成了卓大俠的隔世弟子。只不知掌門師叔肯不肯允我列入門牆?」話聲未了,忽聽得駱駝峰上傳出怪嘯乏聲,跟著是叱吒追逐之聲,駭人心魄,剎那之間,磨盤大的雪塊自山頂飛滾下來,站立之處,猶如地震!和當日初到駱駝峰遇辛龍子的情形頗為相似,只是比當日更為駭人。桂仲明道:「難道上面還有一個辛龍子?」恃著藝高膽大,拖冒浣蓮衝上山峰。
且說玄真為了寶典(指達摩秘復)歸宗,和迎葬前輩掌門人骸骨的大事,率領了師弟玄通、玄覺、師妹何綠華夫婦,以及後一輩中武功最高的七大弟子,登上駱駝峰,等見桂仲明。哪知桂仲明還未見到,卻見了一件怪事。
玄真等剛上到峰頂,便聽得一聲怪嘯,其聲甚遠,卻入耳尖銳,玄真悚然一驚。怪嘯一聲接著一聲,有的如空山猿啼,有的如小兒夜哭,有的如狼嗥獅吼,有的如夜鴉厲鳴,諸聲雜作,顯見來者不是一人,但眺望下去,卻又不見影子。玄真罵道:「這是何方妖孽?膽敢嚇唬道爺?」仗著人多勢眾,逕自撲入辛龍子昔日藏身的石窟。
石窟中嗤的一聲冷笑,玄真拔劍在手,大喝一聲,率眾入內,何綠華亮起火折,忽然驚叫起來,石窟內有石塊砌成平臺,平臺上一具骷髏,瘦骨磷峋,頭面完好,竟是大俠卓一航的屍體,但卓一航生前身高六尺,俊朗異常,而那具骷髏看來不到三尺,活像一個小孩子的屍骸。骷髏旁盤膝坐著一個白髮老婦,分明是白髮魔女!何綠華二十餘年前,到回疆探卓一航,被白髮魔女驅逐,至今想起,猶自膽寒!退後一步,橫劍叫道:「白髮魔女,你我無冤無仇,卓大俠已身死,今日我夫婦遠來,與你井水不犯河水。」白髮魔女垂手閉目,紋絲不動。玄真偶然擡頭,只見峭壁上有三行大字,左右兩行是:「歷劫了無生死念,經霜方顯撤寒心!」正中一行是:「誰敢移動我二人骸骨,不得生出此門?」個個大字入石數分,荒山峭壁,顯然不是人工所鑿,而是白髮魔女用指頭劃出來的。玄真雖是武功深湛,也不禁嚇了一跳。猛然間洞內一陣陰風,火折熄滅,有人陰惻側地冷笑道:「你們真敢來此?」何綠華驚叫一聲,托地後跳,玄真拉著兩個師弟,大叫「急退!」反身躍出洞外。
白髮魔女昔日武當鬥劍,力挫四大長老,劍傷白石道人,武當派至今認為奇恥大辱,然而又為白髮魔女聲威震懾,陰風一起,個個心慌,跳出洞外,驚魂方定,只見洞中走出一個女人,雖然白髮盈頭,卻是容顏艷廂,何綠華噓口氣道:「飛紅巾,原來是你!」
飛紅巾左手持鞭,右手仗劍,揚聲喝道:「你們是何等樣人?膽敢窺伺我師父金身!」原來白髮魔女百歲大壽之日,得張華昭送匣傳花,心感卓一航死生不渝之情,尋至駱駝峰石窟,掘出卓一航遺體。卓一航生前頗愛自己的容顏,因此死時命辛龍子用怪藥煉過屍身,身體縮小,骨骼完整,栩栩如生。白髮魔女恐自己死後,仇人來劫奪骸骨,因此才叫飛紅巾上山,要徒弟將她和卓一航合葬。剛才那陣陰風,就是飛紅巾做的手腳。
玄真見來人不是白髮魔女,鬆了口氣,長劍一指,朗聲說道:「我們武當派前來迎接前輩掌門人的骸骨回山,誰管你的什麼師父!」飛紅巾「哼」了一聲,長鞭渾動,僻啪作響,冷然說道:「不行!」
玄真怒道:「我們武當派的家事,容你來管?」飛紅巾冷笑道:「家事,家事,你們武當的人少管閒事,卓大俠和我的師父也不至於這個樣子,卓大俠遠走天山,和你們武當派早已恩斷義絕。遺書要和我師父合葬。你們膽敢動他的骸骨,先請吃我一鞭!」玄真勃然大怒,長劍一指,七大弟子個個爭先,看看就要動手。忽然山下怪聲大作,飛紅巾變色道:「你們要命的快走,這是西域三妖來了!」
「西域三妖」各有獨門武功,大妖桑乾,煉的是七絕誅魄劍,劍尖有毒,見血封喉;二妖桑弧,煉的是大力金鋼杵,外家功力,登峰造極;三妖桑仁,煉的是陰陽劈風掌,中了掌力,五臟震裂。三人昔日橫行西域,因為所煉的功夫陰狠毒辣,所以被稱為「三妖」。白髮魔女到了天山之後,不許三妖在回疆立足,三妖不是她的對手,直被趕到西藏。三十年來,銷聲匿跡,如今探聽得晦明禪師和卓一航都已去世,白髮魔女也久已不見露面。因此率領徒眾,先上北高峰,想偷晦明禪師和卓一航的拳經劍訣,然後再鬥白髮魔女。
玄真是一派掌門,深知西域三妖來歷,面色大變,顧不得再鬥飛紅巾,急叫眾弟子首尾相聯,圍成一圈,說時遲,那時快,怪聲瑤曳長空,倏地停止,西域三妖和他們的十多個黨徒,已到山頂。見玄真等圍成一圈,連聲獰笑,不分皂白,凶神惡煞般地直殺過來!
玄真知道三妖無可理喻,屏氣凝神,哪敢打話,長劍往外一封,將大妖的誅魄劍擋著,大妖喝聲「來得好」,毒劍一振,雙劍反彈出去,三妖桑仁陰側側地笑道:「卓一航哪裡請來這批雜毛給他守屍!」雙掌疾發,玄通大叫一聲,方便鏟竟給震飛,玄真身軀一沈,大妖桑乾的毒劍往下一掃,劍鋒已自沾衣,飛紅巾突地長鞭一卷,疾如閃電,纏向桑乾手腕,桑乾身軀霍地一翻,閃了開去。
玄真死裡逃生,叫聲「好險」!二妖的大力金鋼柞,一招「橫掃千軍」,雪崩風起,七大弟子紛紛走避,擺好的圓陣,登時破了!何綠華輕功超卓,腰勁一提,身子憑空拔起一丈多高,淩空一劍,刷的向二妖肩頭刺下,三妖趕來一抓,竟來硬搶何綠華的寶劍,飛紅巾劈面一鞭,短劍直搶進來,三妖一抓抓空,大妖急忙過來擋住。
玄真、飛紅巾、何綠華和三妖惡鬥之際,七大弟子和玄真的兩個師弟,也和三妖的黨羽動起手來。駱駝峰上叱吒追逐,怪嘯不絕。二妖桑弧的大力金鋼杵左蕩右決,武當派弟子一給碰著,無不虎口麻痛,兩個功力稍低的,手中長劍已給震飛!
惡戰中玄真、飛紅巾、何綠華三人尚可抵擋,玄通玄覺和七大弟子卻險象環生,二妖桑弧,舞動金鋼柞,打得雪崩石裂,兇猛異常。玄真虛晃一劍,讓飛紅巾填上空位,接戰大妖桑乾,自己挺劍來鬥桑弧,運足功力,堪堪抵擋得住。三妖桑仁猛發數掌,把何綠華迫退,虎吼一聲,淩空一躍,忽然向玄真抓來,玄真身形急閃,桑弧的金鋼杵,呼的上聲,攔腰掃到,玄真武功再高,也擋不著兩妖環擊,閃避中長劍被桑仁一手抓去,玄真暗叫「我命休矣!」連連後退,竟給迫至巖邊。
何綠華、玄覺見狀大驚,雙搶過來,把桑仁攔著,桑弧一杵向玄真頭顱撞去,玄真不顧生死,淩空躍下,忽覺腰際被人用力一托,又給帶上峰頂!
桑弧一樣將玄真迫下駱駝峰,正自得意,忽見一個黃衫少年帶著玄真再躍上來,怪嘯喝道:「你這小子也來送死!」呼的一聲,運大力金鋼手法,又是一杵掃去。那黃衫少年舌綻春雷,猛然一聲大喝,喝道:「你敢欺我師叔。」雙手握拳,腳尖點地,疾如飛箭,迎前上去,看看就要給杵撞上,黃衫少年猛然右手一抖,一道白光,電射而出,桑弧陡然一震,金鋼杵竟然斷了一截!這黃衫少年正是桂仲明,他的騰蛟寶劍至柔至剛,桑弧冷不及防,吃了大虧,氣得將半截金鋼杵丟在地上,用大力金鋼手,空手硬搶桂仲明的寶劍。
這一來形勢倏變,桂仲明寶劍在手,怪招浪湧,變化無方,桑弧合了幾個黨羽之刀,才堪堪抵敵得住。玄真拾起長劍,再加入戰團,和三妖掃得十分激烈。
但饒是如此,還只算剛剛拉平,三妖黨羽較多,又各有獨門武功,若以單打獨鬥來論,飛紅巾尚能稍佔上風,玄真則僅能自保,玄通玄覺和大弟子與三妖黨混戰,則有進有退,緊密互纏。
正劇鬥間,山腰出現二條人影,捷似靈猿,攀登直上,為首的是個少女,揚聲叫道:「冒姐姐,別慌,我們來了。」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易蘭珠,跟在她後面的是傅青主和張華昭。原來她本是要回天山的,在找到張華昭之後,便即啟程。傅青主與冒浣蓮情如父女,他記掛冒浣蓮,大事既了,遂也與他們一道,同上天山。
二妖見對方強援來到,發動猛攻,意欲搶先抓住對方一兩個人作為人質。冒浣蓮揮動天虹寶劍,與桂仲明並肩作戰,桑弧看出她功力較低,蒲掌般的大手猛抓下去,桂仲明斜劈上劍,沒有劈著,忽聽得冒浣蓮「哎喲」一聲,寶劍竟給抓去。桂仲明大驚失色,身形一瓊,迅如飆風,騰蛟劍刷地刺向敵人後心,尚未刺到,忽聽得桑弧厲嘯一聲,倏地倒地,冒浣蓮大喜叫道:「淩大俠來了!」桂仲明扭頭一看,只見淩未風英風凜凜,現身峰頂,他雖然來遲一步,卻反而搶在易傅等人的前頭。
淩未風裁指桑乾罵道:「天山之上,豈容你等妖孽撒野?快快給我滾下山去!」桑乾喝道:「你是何人?膽敢發此大言!」淩未風道:「晦明禪師在日,外方劍客,無人敢帶劍上山,你們知不知道?」桑乾道:「那麼你是晦明禪師的弟子了?」淩未風道:「你們放下兵器,滾下山去,我可以饒你不死!」桑乾怒道:「你有何德何能,居然敢與晦明相比?」淩未風冷笑道:「你若不服,儘管來鬥!」三妖桑仁抱起二妖桑弧的屍身,大哭叫道:「大哥,二哥已給這廝用天山神芒射死了!」桑乾仰天怒嘯,喝道:「咱們與二弟報仇!」毒劍揚空一閃,連人帶劍,直捲過來!桑仁放下桑弧屍身,雙拳一攏,向下一沈,兩掌左右伸開,走側翼,搶邊鋒,也來助戰。淩未風喝道:「好,我教你兩人死而無怨!仲明、蘭珠,你把那些人的兵器的全繳下來,把他們逐下山去!」
桑仁恃著掌風厲害,後發先至,直搶過來,左掌斜劈胸前,右掌五指如鉤,直抓脅下,這一招名叫「烏龍探爪」,掌力很重,一打出來,距離掌心七尺之內,堅如木石,也要洞穿,若是人身,不用打實,只吃掌風掃著,也要筋斷骨折,端的非同小可。淩未風久經大敵,如何不曉?身形一低,「猛虎伏樁」,只一閃身,便搶到桑仁背後,平伸右掌,反向桑仁下三路掃去,這一掌暗藏鐵琵琶掌力,就是金鐘罩鐵布衫,一擊之下,也要拆散!桑仁一接掌風,知道厲害,吸胸凹腹,向後一道,桑乾的誅魄劍從中路直刺前胸,淩未風「嚇」的一聲,雙指微搭劍身,左掌忽化掌為拳,呼的一拳搗去!桑乾也極老練矯捷,急急「霸王卸甲」,往下撲身,拳風掠頂而過,桑仁反手一掌,再度打來,淩未風揮臂一格,轟轟聲響,掌風相撞,二臂交擊,如擊敗革,桑仁虎吼一聲,倒退出去!淩未風暗道:「這兩個妖孽,居然還有兩下!」天山掌疊,呼呼展開,風雨不透!
淩未風對晦明禪師的拳經劍訣,已全部融會貫通,更加以下山以來,會盡各家各派,武功已到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之境!三人鬥了五七十招,兩妖只有招架這功,毫無還擊之力。桑仁又慌又急,想用險招,敗中求勝,左手掌心向臂上一搭,往淩未風左乳罩門穴猛撞,這一手名叫「金蚊剪尾」,雙掌迴環交錯,平推出去,只要淩未風橫掌一封,他便可以一連變化「烏龍穿塔」銀龍抖甲」「金龍歸海」三個招式,快如閃電,淩未風哪會中計,右肩向後一甩,身形二閃,雙臂一分,逕用百步神拳力,直向桑仁右胯打去,砰砰兩聲,打個正著,桑仁的身子,竟是拋球一般,飛起三四丈高,在半空中一聲慘叫,跌下駱駝峰!
桑乾毒劍也正反削過來,淩未風雙臂一抖,硬將身形拔起,往下一落,抓著桑乾背心,喝道:「你也給我滾下山去。」往外一甩,桑乾也給拋球一般地拋下駱駝峰!
另一邊,桂仲明和易蘭珠兩把寶劍,縱橫馳騁,只見寒霜匝地,紫電飛空,兩團電光,滾來滾去,宛如水銀瀉地,花雨繽紛,分不清劍影人影,到淩未風收拾了桑乾桑仁二妖之後,桂仲明和易蘭珠也倏然收劍,地上滿是被折斷的兵刃,三妖帶來的黨羽,手上沒有一把完整的刀劍,驚魂未走,淩未風喝道:「首惡已誅,脅從不究,你們還不滾下山去!」三妖黨羽,發一聲喊,連爬帶滾、都逃下駱駱峰。
玄真見桂仲明如此聲勢,歎一口氣,說道=我也不敢認你作師侄了,你得了達摩劍法,是你的緣份!我這武當派的掌門也不做了,讓給你吧!」桂仲明嚷道:「喂,師叔,你慢點走,我哪裡懂得做什麼掌門?」玄真頭也不回,和何綠婦夫婦走下駱駝峰,回聲對七大弟子道:「你們留在這裡安葬卓祖師骸骨,要學達摩劍法,可跟你們的掌門師兄去學!」桂仲明要追,卻給傅青主拉住。
易蘭珠驚喜交集,說道:「淩叔叔,想不到在這裡見著你。你知不知道,大姐——」
淩未風說道:「我是特地回來了卻一樁心事的。」
易蘭珠道:「心事?那你為何拋下了劉大姐不辭而行,你以為她會在這裡等你?」
淩未風道:「我知道她不會。我回來是為了我的師兄,你的爹爹立個衣冠塚,當年是他帶我上天山的。嗯,你說起劉大姐,那封信————」
易蘭珠道:「對不起,我設法給你交到劉大姐手上。」淩未風道:「為什麼?」易蘭珠道:「她和你一樣,也是在那天早上,留下一封信給你,就離開馬家了。我根本沒見著她。現在兩封信都在我這裡,待會兒我找出來的給你。」淩未風喃喃道:「我早知道她會這樣的。她寫些什麼,我想我也能猜到幾分。你別忙給我,辦完正事再說。」易蘭珠道:「我真猜不透你們的心思,你們分明是一對有情人,卻做出無情的事。」
淩未風歎道:「蘭珠,你不懂的。道是無情卻有情,情到深時情轉薄……」
易蘭珠道:「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你念在什麼詩詞。我只知道你那天曾邀劉大姐去天山賞雪,如今卻只是你一個在這裡自怨自嗟,劉大姐不知哪裡去了。」淩未風心中苦笑:「你還是不懂!我們也並不是只有自怨自嗟。」
傅青主道:「我知道她去哪兒!她是回轉江南,重整魯王的舊部。」
桂仲明道:「傅伯伯,我也沒想到你會來此。」
傅青主笑道:「浣蓮是跟我長大的,你也沒了親人,我不來,誰給你們主婚?」桂仲明傻兮兮地笑,冒浣蓮則是臉都紅了。
俠骨柔情埋瀚海,英雄兒女隱天山。他們在天山安頓下來,桂、冒二人先行成婚,易蘭珠因為要替父親守孝一年,與張華昭的婚事暫且緩辦。
傅青主給他們備辦婚事很是周到,連一對龍鳳燭都給他們預先買好了。
洞房紅燭喜洋洋。桂仲明在燭光下看新娘,只覺冒浣蓮比平時更加嬌美。他不懂說調情的話兒,瞅看新娘,只是傻笑。冒浣蓮也掩不住內心的喜悅,雖沒笑出聲,臉上的容也像花朵般綻開了。過了一會,桂仲明忽見她的笑容似乎正在收斂,吃了一驚,說道:「浣蓮,你不高興麼?」
冒浣蓮道:「准說我不高興?」
桂仲明道:「那麼你是在想著什麼心事?」
冒浣蓮嗤嗤一笑,說道:「我是在想你這傻小子,怎麼就只知道傻笑?」
桂仲明此時倒不糊塗了,說道:「傻人才有傻福呢,要不然怎討得你這樣天仙似的人兒。」一面笑一面把冒浣蓮擁入懷中。
冒浣蓮剛才的確是別有所思,不過,若說「心事」則嫌「嚴重」了些,她只是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遠在京華的納蘭容若。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邊城的帳幕裡,她和納蘭容若也是對著燭光,品茗清談,藉新詞而表心意。
「莫續京華舊夢,請看黃沙白草,碧血尚陰凝。驚鴻掠水過,波蕩了無聲。更休問絳珠移後,淚難澆,何處托孤莖,應珍重,瓊樓來去,穩泛空溟。」她心中默然念那晚寫的這幾句詞想道:「人生哪有十全十美,仲明純真戇直,得婿如此,夫復何求!如今我,已是孤兒有托,但願納蘭公子也能夠早日重續鴛膠。」她險上的笑容重新綻開,與桂仲明同入羅帳。
萬裏之外,京城相府的白玉樓中,納蘭容若正在對月懷人。他當然不會知道這晚正是冒浣蓮的洞房花燭夜,更不會知道冒浣蓮也曾經想到了他。
他是因為日間聽到了大軍已經從回疆撤退的消息而為冒烷蓮祝福的。「化幹戈而為玉帛,雖然言之尚早,但最少她在回疆是可以有一段平安日子好過,我也可以放下一塊石頭了。」唉,但又不知要待到何時,方始能夠,滄桑換了,並轡數寒星?」
愁思難道,他不知不覺又念起那首題為「塞上詠雪花」的「採桑子」來。這首詞既是他的自陳抱負,也是為了思念冒浣蓮而寫的。自從與冒浣蓮分手之後,他已不知念過多少次了。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 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望西風瀚海沙。
楊雲驄的衣冠塚已經建好了,淩未風拜祭過師兄的衣冠塚後,就準備下山了,不過,此際他卻並不是和易蘭珠話別,而是捧著一封信出神。劉郁芳寫給他的那封信是易蘭珠剛剛交給他的,他寫給劉郁芳那封信當然亦已回到他的手上。
「傻叔叔,你怎麼啦?一會兒發笑,一會兒發呆,劉大姐的信上究竟說些什麼?」
淩未風道:「她寫的和我一樣,不過,她說得比我更好。你瞧這幾句,雖然是引用《莊子》,卻勝於萬語千言!」
易蘭珠念道:「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煦以濕,曷若相忘於江湖。這是什麼意思?」
淩未風道:「這是說我們要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不要像困在涸轍的兩條泥鰍一樣,只能靠著彼此所吐的口沫滋潤。其實這也正如那天你和我說過的那番話的意思一樣,有許多事情等待我們去做,我們是不能愧對死者的。」
易蘭珠道:「那天我說的話只是想勸你們走出憂傷的深谷,並非——」淩未風道:「我是願似潮而有信,只可惜錢塘潮水,也沖不淡韓大哥所流的鮮血。」因此劉郁芳和淩未風的「天山賞雪,錢搪觀潮」之約,也只能像對待他的感情一樣,最少在目前來說,是只能相忘於江湖了。
往後十年,桂仲明成了武當派北支的開山祖師,按卓一航遺命,張華昭也列入武當門下,學了達摩劍法,算桂仲明的師弟。淩未風傳了晦明禪師的衣缽,光大天山劍派,飛紅巾做了回疆各族掛名的盟主,在天山的時候少,在草原馳騁的時候多。有什麼事情發生時,淩未風就會來到她的軍中,幫她應付,事情完了,再回天山。李思永後來在川西戰死,他的妻子武瓊瑤本是白髮魔女的關門弟子,遂也帶了一雙兒女,回到天山定居。武林中人,以前本有「天山五劍」之說,「五劍」是指楊雲驄、飛紅巾、楚昭南、辛龍子和淩未風。楊、楚、辛三人死後,江湖把「五劍」擴大而稱「七劍」。天山七劍除了原有的飛紅巾和淩未風之外,又再加上了桂仲明、冒浣蓮、易蘭珠、張華昭和武瓊瑤五人。劉郁芳雖然不在天山,也被稱為「天山之友」。「五劍」中有叛徒楚昭南和介於正邪之間的辛龍子,「七劍」加上「天山之友」的劉郁芳,則都是英雄兒女。「七劍」雖以天山為家,卻並非不聞世事,而是常下天山的。他們的傳奇故事,給編成了詩歌,在草原上到處歌唱。正是:
已慣江湖作浪遊,且將恩怨說從頭,如潮愛恨總難休。
瀚海雲煙迷望眼,天山劍氣蕩寒秋,蛾眉絕塞有人愁。
——調寄浣溪沙
http://www.cnnovels.net/wx/liangyusheng/qjxts/index.html
梁羽生
梁羽生,原名陳文統,(1924年3月22日-2009年1月22日),原籍廣西壯族自治區蒙山縣。梁羽生出身世代書香門第,家中很有一些産業,算得上是一個富戶。他家在鄉下,地近瑤山,是遊覽的好地方。在這樣的家庭環境和地理環境的影響下,梁羽生熟讀古文,好弄詞章,經常填詞作賦,一抒情懷。2009年1月22日據澳大利亞媒體報道,其因病在悉尼去世,享年85歲。梁羽生被譽爲新派武俠小說的開山祖師,其代表作有《白發魔女傳》《七劍下天山》《萍蹤俠影錄》等。
個人概述
梁羽生一九四三年,廣州一些學者避難來到蒙山,梁羽生便拜史學家簡又文教授爲師,學到了豐富的曆史知識。
抗日戰爭勝利後,梁羽生進廣州嶺南大學讀書,學的專業是國際經濟。畢業後,由於酷愛中國古典詩詞和文史,便在香港《大公報》(一說是《新晚報》)作副刊編輯。一九四九年以後定居香港,現僑居澳大利亞悉尼(一名雪梨)。他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梁羽生博聞廣識,多才多藝,曾用“梁慧如”、“馮瑜寧”等筆名寫過許多散文、文藝評論和文史隨筆,還曾用“陳魯”的筆名寫中國象棋的評論文章。他的棋評寫得相當精彩,公認爲一絕,讀來比親臨現場觀棋還有興味。
梁羽生從小愛讀武俠小說,其入迷程度往往廢寢忘食。走入社會後,他仍然愛讀武俠小說,與人評說武俠小說的優劣,更是滔滔不絕,眉飛色舞。深厚的文學功底,豐富的文史知識,加上對武俠小說的喜愛和大量閱讀,爲他以後創作新派武俠小說打下了牢固的基礎。在衆多的武俠小說作家中,梁羽生最欣賞白羽(官竹心)的文字功力,據說“梁羽生”的名字就是由“梁慧如”、“白羽”變化而來的。
一九五四年,香港武術界太極派和白鶴派發生爭執,先是在報紙上互相攻擊,後來相約在澳門新花園擂臺比武,以決雌雄。太極派掌門人是吳公儀和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爲了門派的利益,在擂臺上拳腳相爭。這場比武經港澳報刊的大肆渲染而轟動香港。陳文統的朋友《新晚報》總編輯羅孚觸動靈機,爲了滿足讀者興趣,在比武第二天就在報上預告將刊登精彩的武俠小說以饗讀者。第三天,《新晚報》果然推出了署名“梁羽生”的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隨著《龍虎鬥京華》的問世,梁羽生──梁大俠初露頭角,轟動文壇的“新派武俠小說”已有雛型。
在衆多的香港武俠小說作家中,梁羽生和金庸無疑是兩顆最耀眼的明星。梁羽生是新派武俠小說的開山祖,而金庸則是新派武俠小說最傑出的創作者,人們往往將梁羽生和金庸相互比較。爲此,梁羽生用“佟碩之”的筆名寫了一篇《金庸梁羽生合論》(發表在一九六六年香港的《海光文藝》上),詳盡分析二人異同。其中有這樣兩句話:“梁羽生是名士氣味甚濃(中國式)的,而金庸則是現代的洋才子。梁羽生受中國傳統文化(包括詩詞、小說、曆史等)的影響較深,而金庸接受西方文藝(包括電影)的影響則較重。”所論頗爲中肯。
從一九五四年到一九八四年,梁羽生在武俠文壇上辛勤筆耕了三十個春秋,共創作了三十五種武俠小說,總字數達一千餘萬言。一九八四年,梁羽生宣布“封刀”,從而結束了“江湖生涯”,金盆洗手,改弦更張,准備撰寫正統曆史小說。
初入江湖
青年時代的梁羽生一九五四年,香港武術界太極派和白鶴派發生爭執,先是在報紙上互相攻擊,後來相約在澳門新花園擂臺比武,以決雌雄。太極派掌門人吳公儀和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爲了門派的利益,在擂臺上拳腳相爭。這場比武經港澳報刊的大肆渲染而轟動香港。
陳文統的朋友《新晚報 》總編輯羅孚觸動靈機,爲了滿足讀者興趣,在比武第二天就在報上預告將刊登精彩的武俠小說以饗讀者。
第三天,《新晚報》果然推出了署名“梁羽生”的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龍虎鬥京華》是新武俠小說之始。隨著《龍虎鬥京華》的問世,梁羽生──梁大俠初露頭角,轟動文壇的“新派武俠小說”已有雛型。因爲他寫隨筆的名字是梁慧如,平時又心慕白羽,故名梁羽生。
退隱江湖
從1954年開始,到1984年“封刀”,30年間,梁羽生共創作武俠小說35部,160冊, 1000萬字。除武俠外,梁羽生還寫散文、評論、隨筆、棋話,筆名有陳魯、馮瑜寧、李夫人等,著有《中國曆史新活》、《文藝新談》、《古今漫話》等。
梁羽生與新武俠小說
梁羽生梁羽生的功績,在于開了武俠小說的一代新風。“新派”不僅是他們自命的,也是得到社會承認的,舊武俠小說雖也熱火朝天,但自始至終爲新文學所瞧不起,始終難登大雅之堂,當時自命爲大雅的報紙和自命爲大報的報紙,都不屑于刊登,武俠的讀者,還缺少知識分子,而主要是下層的“識字分子”。當時武俠小說的地位,猶如流浪江湖的賣解藝人,看的人雖多,卻始終算不得名門正派,梁、金一出,局面頓時改觀,各大報也都以重金作稿酬,爭相刊登,讀者也普及到社會各個階層,港、臺、新、馬,一時風起雲湧,開創了武俠小說的一個新世紀。隨後,關于武俠小說的專門研究也漸成熱潮,與純文學相比美。
梁羽生在評武俠方面也是大家。1966年香港《海光文藝》上發表過一篇署名佟碩之的《金庸梁羽生合論》,其實就是梁羽生所寫,他說:“梁羽生是名士氣味甚濃(中國式)的,而金庸則是現代的 ‘洋才子’。梁羽生受中國傳統文化(包括詩詞、小說、曆史等等)的影響較深,而金庸接受西方文藝(包括電影)的影響則較重。”這個觀點至今仍響。
1977年,他在新加坡寫作人協會講《從文藝觀點看武俠小說》,提出了 “寧可無武,不可無俠”的觀點。1979年,他在英國伯明翰與著名數學家華羅庚相遇,華老剛剛看完了梁羽生的《雲海玉弓緣》,便當面向梁羽生提出了武俠小說無非是“成人童話”的觀點。梁羽生還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出席過中國作協第四次代表大會,會上慷慨陳辭。爲武俠小說的一席之地大聲疾呼。有人爲梁羽生作過一首詩: 金田有奇士,俠影說羽生。 南國棋中意,東坡竹外情。 橫刀百嶽峙,還劍一身輕。 別有千秋業,文星料更明。 “金田”是太平天國起義的金田村,就在他的家鄉蒙山附近。“俠影”是《萍蹤俠影錄》。“棋中意”說他善于寫棋話。“竹外情”取自蘇東坡“寧可居無竹,不可食無肉”,說梁羽生愛吃肉,而且愛吃肥肉,“還劍”取自他的《還劍奇情錄》,也說他金盆洗手,封刀挂劍,不寫武俠了。“別有千秋業” 說他准備寫關于太平天國的曆史小說。 另外,梁羽生在散文、雜文的創作上已有很深的造詣,曾與金庸、陳墨合著《三劍樓隨筆》。
梁羽生作爲新武俠小說的開山祖師,是以一腔正氣創造了武俠小說新的格調,後來,他移居澳大利亞,潛心于曆史。
一代武俠小說大師梁羽生于2009年1月22日因病在悉尼去世,享年85歲。
武俠理念
“以俠勝武”是梁氏的一個基本觀點,也是梁氏武俠的基本出發點,由此而産生的結果也是梁氏始料不及的。梁氏的“俠”是一個和當時政治觀念聯系很緊密的概念,不是單單的行俠仗義。梁氏受左派思想影響很深,尤其是抗日救亡時那種強烈的民族責任感。梁氏任職于 《大公報》 ,屬于左派報紙而且基本上與大陸政府保持一致,梁本身在近三十年的創作生涯中一直屬于左派。所以梁氏小說中強烈的左派階級鬥爭的思想就不奇怪了,況且六十年代的香港的政治氣味很濃,金庸小說和政治往往也有很多的聯系。左派的文藝創作思想的得失暫不去考慮,梁氏很強的政治與時代責任意識決定了“ 以俠勝武 ”。對俠義的宣揚是一種時代責任感的體現,也是一種積極的創作態度,梁氏三十載牢守這個理念,證明他是一個極其有責任感的作家,而且證明他在試圖開拓一條提升武俠境界的道路。只局限于江湖恩怨的武俠,沒有一個積極的思想理念的武俠,永遠不能突破武俠的平庸。
梁氏前期作品中俠義的宣揚還是比較成功的。盡管梁氏過于沿用左派“史論”,把俠義理解爲農民階級對地主階級的階級鬥爭,但天山七劍馳騁草原反抗異族的侵略,玉羅刹嶽明柯等人反抗魏忠賢的鷹犬,營救忠良,尤其張丹楓的大俠之風,南霽雲段圭璋在安史之亂爲國死難的豪傑之氣,真正把俠義與時代責任聯系起來,開拓了武俠的境界。
梁羽生與金庸先生
金庸、梁羽生一直被並稱爲新派武俠小說的創始人,但是,兩人境遇頗不相同。雖然兩人曾一梁羽生起在香港《大公報》做副刊編輯,並因爲投入武俠小說創作而一舉成名,但是,金庸創立《明報》,在事業上成就斐然;其十幾部武俠小說流傳之廣,影響之大,被改編電視劇次數之多,梁羽生都難以與其比肩,盡管根據梁羽生作品改編的電視劇《萍蹤俠影》、電影《七劍下天山》影響巨大。數年前,兩人先後封筆。
所不同的是,封筆之後的金庸並不寂寞,修改原作、赴英國讀博士等事件屢屢成爲媒體的關注點,而梁羽生先生則更像是淡泊名利之後的歸隱。
曾幾何時,梁羽生和金庸的關系,一度成爲人們所津津樂道的話題。此前曾有報道稱,梁羽生對於金庸在《射雕英雄傳》中讓宋人黃蓉唱元曲的寫法不以爲然。
而梁羽生1994年在雪梨作家節武俠小說研討會上的發言中表示,“我頂多只能算是個開風氣的人,真正對武俠小說有很大貢獻的,是今天在座的嘉賓金庸先生……他是中國武俠小說作者中,最善於吸收西方文化,包括寫作技巧在內,把中國武俠小說推到一個新高度的作家。有人將他比作法國的大仲馬,他是可以當之無愧的。”
時隔10年之後,梁羽生在香港接受了《南方人物周刊》記者陳靜的采訪。在那次采訪中,他回憶說,1966年,《新晚報》總編輯羅孚讓自己寫了《金庸梁羽生合論》,後來用“佟碩之”的筆名發表。這篇文章談到了兩人的不同:梁羽生是名士氣味甚濃(中國式),而金庸則是現代的“洋才子”。梁羽生受中國傳統文化(包括詩詞、小說、曆史等等)的影響較深,而金庸接受西方文藝(包括電影)的影響較重。“開風氣也,梁羽生,發揚光大者,金庸”。其時,“文革”剛剛爆發,香港的左右翼對立,讓他承受了莫大的壓力。而最大的壓力來自左翼的高層,他們認爲梁羽生對金庸評價過高。
梁羽生也再次評點了兩人的寫作,“金庸寫‘惡’、寫壞人比寫好人成功,寫邪派比寫正派成功,《書劍恩仇錄》中寫得最精彩的是張召重,寫四大惡人,一個比一個精彩,但寫好人君子,段譽啊,不夠精彩。我自己寫邪派怎麽樣寫,都不夠金庸那麽精彩,我寫名士風流比較有一手。”
在《筆花六照》中,梁羽生先生多次談到了自己寫武俠小說緣起,新舊武俠小說的差異等等。但是對於“俠”並沒有一個清晰、完整的定義。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梁羽生表示,“我與金庸先生都同意‘爲國爲民,俠之大者’,至於怎麽定義‘俠’這個概念,並不是三言二語能解釋清楚的。你們可以從我的作品中去理解我的想法。”對於兩人寫作手法和寫作風格的區別,梁羽生說,“關於這個問題,內地武俠文學研究家陳墨先生的專論中有過闡述,我建議您去找出陳先生這篇文章讀讀,當有啓發。”
有人問到,在他和金庸之後的古龍、臥龍生、溫瑞安、黃易等武俠小說家中,他最喜歡誰的作品時,梁羽生說,“我自從在武俠文學寫作上‘封筆’之後,就多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譬如撰寫聊話,最近剛剛推出的《名聯觀止》修訂版就是我寫作的文集,近年來因身體的原因,注重休息,靜養,沒有心情與精神去讀您說的這些作品,所以未敢言評。”
創作年表
《龍虎鬥京華》1954.1.20-1954.8.1發表
《草莽龍蛇傳》1954.8.11-1955.2.5發表
《七劍下天山》1956.2.15-1957.3.31發表
《江湖三女俠》1957.4.8-1958.12.10發表
《白發魔女傳》1957.8.5-1958.9.8 發表
《塞外奇俠傳》約1957-1958發表
《萍蹤俠影錄》1959.1.1-1960.2.16發表
《冰川天女傳》1959.8.5-1960.12.18發表
《還劍奇情錄》1959.11-1960.5發表
《散花女俠》1960.2.23-1961.6.22發表
《女帝奇英傳》1961.7.1-1962.8.6發表
《聯劍風雲錄》1961.7.3-1962.11.25發表
《雪海玉弓緣》1961.10.12-1963.8.9發表
《冰魄寒光劍》約1962初發表
《大唐遊俠傳》1963.1.1-1964.6.14發表
《冰河洗劍錄》1963.8.24-1965.8.22發表
《龍鳳寶釵緣》1964.6.25-1966.5.15發表
《挑燈看劍錄》1964.7.1-1968.6.23發表
《風雷震九州》1965.9.22-1967.9.28發表
《慧劍心魔》1966.5.23-1968.3.14發表
《俠骨丹心》1967.10.5-1969.6.20發表
《瀚海雄風》1968.3.15-1970.1.21發表
《鳴鏑風雲錄》1968.6.24-1972.5.19發表
《遊劍江湖》1969.7.1-1972.2.4發表
《風雲雷電》1970.2.9-1971.12.31發表
《牧野流星》1972.2.16-1975.1.13發表
《廣陵劍》1972.6.3-1976.7.31發表
《武林三絕》1972.10.1-1976.8.16發表
《絕塞傳烽錄》1975.2.12-1978.4.10發表
《劍網塵絲》
《幻劍靈旗》
《飛鳳擒龍》1978.9修訂
《彈指驚雷》1977.5.1-1981.3.9發表
《武當一劍》1980.5.9-1983.8.2發表
《武林天驕》
《萍蹤俠影錄》(共二冊)
《七劍下天山》(共二冊)
《江湖三女俠》(共三冊)
《雪海玉弓緣》(共三冊)
《冰川天女傳》(共三冊)
《女帝奇英傳》(共二冊)
《大唐遊俠傳》(共三冊)
《龍鳳寶釵緣》(共三冊)
《廣陵劍》(共四冊)
《挑燈看劍錄》(共五冊)
《鳴鏑風雲錄》(共五冊)
《慧劍心魔》(共三冊)
《瀚海雄風》(共四冊)
《還劍奇情錄》(全一冊)
《風雲雷電》(共五冊)
《冰河洗劍錄》(共三冊)
《風雷震九州》(共三冊)
《俠骨丹心》(共三冊)
《散花女俠傳》(共二冊)
《聯劍風雲錄》(共三冊)
梁羽生新作系列
《白發魔女傳》(共二冊)
《武林天驕》(共二冊)
《武當一劍》(共三冊)
《遊劍江湖》(共四冊)
《牧野流星》(共四冊)
《彈指驚雷》(共三冊)
《絕塞傳烽錄》(共二冊)
《劍網塵絲》(共三冊)
《幻劍靈旗》(共二冊)
《塞外奇俠傳》(全一冊)
《冰魄寒光劍》(全一冊)
《飛鳳潛龍》(全一冊)
《龍虎鬥京華》(全一冊)
個人影響
梁羽生文學功底很深,言辭優美,描寫生動,文中大量運用詩詞,獨樹一幟。只是在情節上的描寫稍遜與金庸與古龍,但其作品仍很值得一讀,不愧爲三大宗師之一。《狂狹天嬌魔女》是其代表作之一。
人物評價
“新武俠鼻祖”梁羽生如果說新武俠小說是由金庸發揚光大而達到頂峰,進入純文學的高雅層次;那麽,這一努力則開始于稍稍早于金庸的梁羽生,梁羽生因此成爲新武俠小說的“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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