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8-01 22:46:07Sonia Ka Ian Lao

故園

http://www.macaodaily.com/big/fkc03-gb.htm
最後更新:08/01/2007 02:31:23

故園

閱讀劉小楓〈蒲寧的故園——記八十年代初的感覺〉(載《這一代人的怕與愛》),感受極深,在於對回憶的執着,對感覺的依戀,還有,對情感的微妙 。

伊凡·蒲寧(一八七○~一九五三)是第一個榮獲諾貝爾文學奬的俄羅斯作家,也是二十世紀俄羅斯文學史上公認的語言大師。蒲寧的故園,就是蒲寧的一部小說集——《故園》的引申,劉小楓則以此文章出發,抒懷自己對八十年代初的感情,猶如在煩擾的紛亂中掏出埋於心靈深處最寳貴的氣味,可是拿出來只是看一看,實在太害怕會忘記最初的味道。

很早就認識到,人生是短促的,個人的生命是脆弱的。時間的沖洗,瑣事的繁重,心靈的乾涸,現在的一切,悄悄地流走,甚至,到永遠,都弄不明白是甚麼氣味、怎樣聲音與如何形狀,就如文中“剎那”,指現在的一瞬間,我們沒有辦法去抓緊,麻木地讓它們流走了。劉小楓說:“生活不就是由數不盡的丢失、嘆不完的懊悔所組成的嗎?”這樣,人只有緬懷,成為回憶,形成一個一個的我。

文中提及的“回憶的反思”,是對“我”的延伸;“我”眞正要以心靈去把握的,是“內心所深切體驗過的時間”,文中解釋道:“內心時間中曾使種種的靈魂顫動的剎那成為心靈歷史的記憶。一旦這變成記憶的剎那被愛慾催促着時間的把握,它道成了解放無處說的感受性的力量。”所以,回憶,是過去的痕跡;回憶的反思,則是道德的羅盤,是感情的依歸,是“我”的泉源,是邁向將來的力量。當然,社會已有一貫的道德標準,“回憶的反思”在於“我”將道德標準觀念加固於自己的心理建設上,這是長期累積、認知、吸收的結果,未必每個人在大前提下都可以做好這個本份。

不過,閱讀這篇文章,對我來說,動容深思的,不是對將來的影響,而是對過去的思念。即使集體回憶,都有個別生命存在。就像蒲寧對與拉赫馬尼諾夫初次見面的那個促膝長談的夜晩,像劉小楓對八十年代初的那份靑澀的感覺,像人們對過去那百感交集的那種經歷的心情。原來逝去了,感覺縱使近在咫尺,努力地回想幻想妄想都是徒勞無功,而且,剩下的氣味是另一個空間的事了。

“故園”——“是一個精神性的語詞,其中凝結着某種彌足珍貴但失去又無從尋回的氣息”,象徵着流逝了的永遠就是流逝了,就算與過去出現的一模一樣,但永遠都不會是過去的,已不同了!看蒲寧對與拉赫馬尼諾夫,時間帶給人成熟與顧忌,在不知不覺的氛圍下改變,再見時,已是不同際遇的心情,留下無邊無盡的尷尬,丢下懷疑的迷戀;看劉小楓對八十年代初的那份靑澀,時間帶給人實際與短視,在急速經濟的催生下發展,着眼點,已是金錢掛帥的賣弄,留下膚淺得讓人發笑,丢下慨嘆的荒涼;看人們對過去那百感交集的那種經歷,時間帶給人沖洗與遺忘,在泛黃殘餘的剪影下追索,回頭看,已剩下若即若離的印象,留下一去不回頭的歲月,丢下只有一個一個無常與宿命。

時間,使緣起,也使緣滅。

劉嘉欣


載於二零零八年七月一日澳門日報鏡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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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感謝小脂先生對我的鼓勵,還加上美麗的插圖,今天(二零零八年七月一日)的電郵,非常鼓舞人心!

感謝老師們、家人們及璁!


二零零七年八月一日,澳門


圖片解說:
拍攝者 :我
拍攝地點:家
拍攝時間:二零零八年七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