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峽的距離------寫在大陸十屆人大之前


如果說話太滿，夜路走多了總要遇到鬼。最近我就有些怕自己就要遇到鬼了。這鬼是什麼？就是中國大陸、特別是中國共產黨的專制遺緒。

我本不信鬼。也不像許多人，其實在心裡把中國共產黨當成鬼。我不怕她，也不覺得她可怕，或者可厭。我沒有經受過反右、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因此沒有許多大陸人的切身之痛，也沒有因此而生的犬儒主義包袱。

我又是樂觀的；中共的宣傳，也正是要我們樂觀。

但是，我不是中共；我有自己的推論。如果事情像他們------中共自己的宣傳------那樣的萬事大吉，那麼我們的期待也可以是很直線式的，看到過去幾年的成就，也就可以推論未來幾年的更大的成果。

然而十年一次的治亂循環，才不過第一次似乎週期失調。2000年前後，沒有什麼像樣的大動亂，「事情」好像真的不一樣了。但這還只是第一次罷了。如果把時間拉長些，那麼三五年的好轉，未必就意味了未來長期的好轉。

一個國家確實有可能一壞就是幾十年；至於壞上幾百年的，也似乎例證豐富。政治經濟的結構有很強的自我複製能力。有錢人可以牢牢掌握財富地位，更重要的或者是文化。我心裡想的是拉丁美洲國家，那真是不大理想的文明區，幾乎每一個國家的貧富差距都比大陸還要嚴重。

不過，大陸也未必就可以逃過一百多年的沉淪命運；很多人這麼想，甚至大陸內部也有人懷疑中國的未來。民運人士多對中共的改革誠意抱持懷疑態度，大陸官員貪贓枉法把贓款轉移國外，心裡想的也是趁中國再次大亂之前趕快撈一票後，移民到彷彿天堂的歐美國家。

但我總是樂觀的。

不過樂觀的邊界也是有限度的，需要適時不斷加以證明。如果我們的樂觀在現實面前折翼，那麼從天上摔下來後，難保不像海外民運人士一樣總是拿著放大鏡細細檢驗以後的一切變化。

因此我怕我將遇到鬼；在十多年的樂觀之後，開始得面對黑暗的現實。縱然這個黑暗似乎已經向陽光的方向翻了許多頁，但他仍然黑暗，仍然距離我們期待的天堂國度------縱然天堂國度也不免被他們自身的知識份子批評嘲弄------有著海峽的距離。

專制黑暗有多大，海峽兩岸的距離就有多大。我希望兩岸人民心中的海峽能被填平，但究竟能否被填平，不是取決於我的樂觀想像。

繼續複製中的中國政治經濟結構，能否藉由出現華盛頓之類的人物而產生遽變，脫離人治的舊軌？這是我在大陸十屆人大之前，有所憂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