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13 19:22:54主持人:廖淑娟老師

櫟社百年紀念,櫟社二十年間題名碑記

 

 

林 幼 春   <櫟社二十年間題名碑記>

 

日治時期,台灣詩社林立;光緒二十八年,林癡仙與林幼春等組櫟社,與臺北瀛社、臺南南社鼎足而三,是當時在台灣影響力最大的三大詩社。位於萊園的「櫟社二十年間題名碑記」是林幼春在大正十年(西元一九二一年)所撰,是在櫟社成立二十年之後建立紀念碑,<櫟社二十年題名碑>碑文寫著:

 

「櫟社者,吾叔癡仙之所倡也;叔之言曰:吾學非世用,是為棄才;心若死灰,是為朽木;今夫櫟,不才之木也,吾以為幟焉;其有樂從吾遊者,志吾幟」同時,賴丈紹堯及予聞其言而贊之;既而,傅君鶴亭、陳君滄玉、陳君槐庭、呂君厚菴、蔡君啟運、從兄仲衡聞其風而贊之,始定社章、立題名錄,為春秋佳日之會。

 

自是和者寖眾,丙午莊君太岳、張君子材、陳君豁軒、鄭君濟若、王君學潛、黃君旭東、鄭君汝南、蔡君惠如,丁未林君望洋、魏君品三、張君升三、袁君炳脩、陳君基六,己酉連君雅棠,庚戌從叔灌園、呂君蘊白,辛亥林君少英入社;是歲三月,集全島詞人大會於瑞軒,再會於萊園,時梁任公、湯明水兩先生亡命海外,適然戾止;觴詠之歡,有逾永和;然而耆舊風流,抑亦盛極不可復繼矣!逾月,蔡君啟運徂謝;乙卯、丁巳之間,癡叔、賴丈亦相繼下世。當一線未絕之秋,奪我老成;此非特吾社之憂,蓋亦吾土斯文所同戚也。

 

己未蔡君子昭、施君嘯峰、林君竹山、丁君式周,庚申林君耀亭、張君笏山入社;辛酉仲秋,復開大會於萊園。溯自壬寅結社,至是二十年矣。經營肇始於癡仙、規模大具於鶴亭,提攜羽翼,則又灌園之力為多。計前後大會者三次,小集者數十次;登社友錄者若干人、存者若干人,沒者若干人,其中道退社者不列焉。

 

世變以來,山澤臞儒計無復之,遂相率遊乎酒人、逃於蓮社;有一倡者,眾輒和之。訖於今,島之中社之有聞以十數。嗚呼「是亦風雅之林,民俗盛衰之所繫也;可不慎歟」

 

林資修撰文

林少英書石

福州吳玉田刊石

 

兩側分別刻有「孔子降生二千四百七十貳年」、「大正十年辛酉仲秋」

 

碑面:「傅錫祺、陳槐庭、林幼春、蔡惠如、

陳滄玉、林仲衡、莊伊若、陳聯玉、

鄭汝南、林少英、林獻堂、林載釗

 

櫟社二十年題名碑

丁式周、張麗俊、張玉書、呂蘊白、

陳基六、林耀亭、連雅棠、蔡子昭、

王學潛、林竹山、張棟樑         

 

 

 

():碑面「櫟社二十年題名碑」隸書八字為鹿港王席聘所作。

 

():民國十年為櫟社成立二十週年,因準備展延,延至翌年民國十一年十月八日(農曆八月十八日)下午四時,始於新鐫成的碑前,舉行「櫟社二十年題名碑」落成典禮,當日出席社友19人,缺席4人,來賓35人;典禮畢有詩會及宴會,晚上並有音樂會助興。

 

():櫟社成立三十周年時鑄鐘紀念,現存明台高級中學二樓展覽室;櫟社三十周年大會時,將櫟社沿革志略提前付梓,分贈諸友。林痴仙的《無悶草堂詩存》一書則於民國二十二年出版。為紀念櫟社成立三十周年,鑄鐘三架,於民國二十年四月廿六日,集於吳子瑜的東山別墅,舉行撞鐘式。其鐘銘曰:「小叩小鳴、大叩大鳴、願我多士、雅韻同賡、振聾發聵、勿墜清聲」及「昭和六年歲在辛未孟春之月櫟社創立經三十載鑄為紀念」廿四字,撞鐘式由社長傅錫祺(鶴亭)執杵,贊禮曰:「首撞中,中部文風丕振;次撞左,左道邪說從此熄;三撞右,右文恢儒期再見。」於是社員依年齡各撞鐘三次。民國廿年十一月廿二日下午於林家宮保第大花廳舉行成立卅年紀念大會;前述種種活動,為櫟社社員在日據時代漢文將絕之時,所付出的實際行動,傳達了他們真誠的念願。社長傅鶴亭於卅周年紀念會上語重心長而有詩云:

 

「周餘同是老遺民,局外毋嗤無病呻,結社幸垂三十載,談詩喚起幾何人?海天韻事空今古,杯酒歡場忘主賓,舊碣新鐘應不朽,相期散櫟壽於椿。」 

 

 

林 幼 春   <櫟社二十年間題名碑記>白話語譯            廖振富譯

 

 

    櫟社,是我的叔父癡仙所倡設的。叔父曾經這說:「我所學的已不合於當世用途,就像是被拋棄的木材,而心情有如燃盡的灰燼,我正如同一塊朽木。說到『櫟』這種樹,是沒有任何用途的樹木,因此,我就取它作為標幟。如果有人和我有共同的志趣,樂意和我交遊的,請以我取為標幟的櫟社作為共同志向。」!此時,賴紹堯丈人和我,聽到叔父這番話都十分認同而加盟。不久,傅鶴亭、陳滄玉、陳槐庭、呂厚菴、蔡啟運、和我堂兄仲衡也都聽到這個消息而加入,因此正式訂立社章、設立題名錄,春秋佳節舉行定期的詩會。

 

從此之後,附和加入者漸多,丙午年(清光緒卅二年、1906年)加入者有莊太岳、張子材、陳豁軒、鄭濟若、王學潛、黃旭東、鄭汝南、蔡惠如諸君,丁未年(清光緒卅三年、1907年)加入者有林望洋、魏品三、張升三、袁炳脩、陳基六諸君,己酉年(清宣統元年、1909年)加入者有連雅堂君,庚戌年(清宣統二年、1910年)加入者有我堂叔獻堂(灌園)和呂蘊白君,辛亥年(清宣統三年、1911年)林少英君入社。

 

本年三月,會集全島詩人在台中瑞軒舉行大會,再齊聚於霧峰萊園;當時梁任公、湯明水兩位先生亡命海外,恰好應本社之邀蒞臨台灣,大家齊聚一堂,暢飲詠詩,其歡樂簡直超過晉代永和年間的蘭亭盛會。然而這些耆老故舊的文采風流,也就到了最鼎盛的巔峰狀態而難以為繼了!一個月後,蔡啟運君謝世。乙卯到丁巳年間(民國四至六年、1915-1917年),叔父癡仙、賴紹堯丈人也相繼辭世。在這個漢文化僅剩一線生機尚未斷絕的緊要關頭,上天卻奪走我們這些學有所成的長者,這不只是本社的隱憂,其實也是我們台灣文化共同的悲哀呀!

 

己未年(民國八年、1919年)蔡子昭、施嘯峰、林竹山、丁式周諸君入社,庚申年(民國九年、1920年)林耀亭、張笏山君入社;辛酉年(民國十年、1921年)仲秋時節,本社又在萊園召開大會。往上追溯,從壬寅年(1902)開始結社,迄今已有二十年了。本社的籌組發起是始自癡仙的倡設,規模大備,則是因鶴亭擔任社長的長期投入,至於提攜護持本社的運作及發展,則又以灌園的貢獻最大。本社成立迄今前後共舉辦大會三次,小集數十次;登記在社友名錄的有若干人,現仍在世者若干人,逝世的有若干人,中途退社的則不列入。

 

自從台灣遭遇日本領台的劇變以來,山林間消瘦的儒者,心想已不可能恢復舊有的局面,於是相繼與酒徒為伍,隱遁於詩社之中,只要有人倡議,就有眾人應和加盟。到現在,本島之中詩社有名聲者,有數十個之多。啊!這是延續傳統風雅文風的聚集處,也是民情俗尚興盛衰微所所寄託的關鍵呀!我們又怎能不慎重地加以看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