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傷風來襲，咳得慘，一樣得上街和上班。
咳得厲害時，戴上口罩比較不嚇人。
口罩貼著面的感覺，多久不曾有過。
那一年，那一段日子，天天都跟口罩面貼面，嘴親嘴。

那一年，面對人生考驗同時，還面對疫病。
那一年，高考和沙士同時挑戰生命。

高考正式開展前，內地疫情爆發，香港坊間流行搶白醋。
我和同學跑去擠最多人的信和中心，一如平日上卡拉OK對咪高歌。
災難，彷彿離我們很遠。

然後，在我們的不知不覺中，它真的來了。

考英文科時，我們被規定要戴上口罩。
被不熟悉的繩子欺負，不是縛得太緊就是太鬆，位置上下不對勁；
耳背被繩(或橡皮圈)綑得發痛；
鋼條弄不好，口鼻呼出來的熱氣被擠上眼鏡；
被自己的口氣薰死…

像極生化危機中的死城，四處都是生死一線的契機。
那種日子，最好就不要出外。
偏偏，非出不可。
每天揹著背包、戴上口罩到公共圖書館的自修室溫習。
感到自己快撇不住咳嗽時就趕緊往外衝，咳它兩三分鐘，讓氣管的不適抒緩下來才再回場。
耳邊是翻書的聲音，桌上是漂白劑的味道。
怕高考考不上，怕疫病找上自己。

更恰好，那個時候，病了。
不知道是傷風還是感冒，咳得似癆病。
久久不癒。
咳，其實還不是病得嚴重。可是在那個時候，一切傷風感冒都是極度嫌疑犯。
連自己也不禁懷疑：我是不是染病了？
要是染病了怎辦？高考怎樣了？上大學的希望怎樣了？
家人會被傳染嗎？
會死嗎？

死，是甚麼感覺？

不時傳來死訊，那一刻，感覺到死亡近在身邊。
沒有宗教信仰的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長出了人生無奈、生死無常的感慨。

那一場世紀瘟疫前，對一切公共物品並無特別意識。
可當天，對不是自己的東西都疑心生暗鬼。
直至現在，還是抗拒觸摸公共物品。
不想碰升降機的按鈕，不敢倚在牆上，摸過公共物品習慣洗手，穿著上街的衣物回家馬上換掉…大概都是那個時候的習慣。

幾年了。
那一年，真正經歷劫難。
想起來也覺不思議，是怎樣走過那一段每天用口罩蓋著半張臉的難捱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