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 愛分享專欄 44 期

就是要再婚   文 / 荷塘詩韻

    婚姻是什麼？它真的是愛情的墳墓嗎? 愛情美好，牽手建立家庭後需要長時間磨合。平順的日子容易打發，人人稱羨，若不幸夫妻有誰生了病，家庭不免一場震盪，照料需要人力，短時間能康復是慶幸，如若不然，能花錢找到人力來幫忙日子挺著過也是一個選項。

話說人吃五穀雜糧，學醫的秀玲平日十分注重養生，畢業後很快走入婚姻。她選擇當外科醫師先生後盾，接二連三孩子來報到，護士的聘用以及料理三餐，還有看診帳單整理，一天下來工作量驚人。忙，有時三餐不免延誤，或空著肚子忙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還沒吃早餐，中午還要收拾碗筷就胡亂扒兩口，沒能好整以暇慢慢吃。忙碌果然是健康殺手，發現不對的時候病情來勢洶洶，是大腸癌三期，連商量餘地都沒有。

聽說溪頭空氣充滿負離子，有益健康。先生在溪頭租了一間套房，每個周末去運動後還能住一宿，隔天入園再走個一兩個小時，之後才離開。這樣夫妻相隨相伴，放下萬緣大約有半年，直到病情急轉直下住進安寧病房。先生請了看護，看診後晚上會來陪伴。

    隔壁床是一位先生，鼻咽癌末期。太太如芬二十四小時貼身照護。秀玲先生跟對方打照面時，也會關心病情進展，交流彼此病況進展，久而久之，話題也會深入到雙方家庭，秀玲有三個兒子，兩個是醫生。如芬年輕一些，上有公婆，孩子老大唸高中，兩個女兒念國中，先生是家中的唯一經濟支柱，一病倒，全家面臨風雨飄搖，往後日子堪慮。

秀玲六月離世，先生人脈廣闊，隆重地幫太太舉行告別式，來捻香的隊伍排到大馬路上去。如芬的先生七月也蒙主寵召，選擇簡單的樹葬，沒有驚動太多親友。日子在哀傷中度過，因為在病房相識，亂了方寸的如芬，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安排，開口拜託林富松醫師能否幫忙找一份工作，孩子正在讀書很花錢。秀玲過世後，煮飯的工作一時還沒著落，老是叫便當也非長久之計，既然如此，不如就把工作機會給了如芬。一念之善，也替自己埋下種籽。

烹煮三餐難不倒身為家庭主婦的如芬，她駕輕就熟，桌上天天都有新花樣，很對富松胃口，舉箸之間點頭讚美有加。富松要如芬一起上桌用餐。如芬認為規矩上並不妥當，開口推辭。富松說：「家裡人口不多，一起吃熱鬧些。」如芬總等到大家都吃飽收拾好才下班，敬業而稱職。她很感激林醫師沒有把她當傭人看待。有些什麼悄悄滋長，在彼此互動間。例如用過餐，如芬會給富松沏一小壺茶，體貼的舉動富松都放在心上。診所的生意好得沒話說，因為專業，自己忙不過來，還請人支援，護理師在嚴格要求下，消毒上藥從不馬虎，有了口碑，病患口耳相傳，生意也就從早忙到晚，鎮上無人能出其左右。

忙碌看診，午餐晚餐都有熱騰騰飯菜可以享用，富松心中的感激自不在話下。領了第一個月薪資，如芬很滿意。她之前從沒上過班，能獲得這份工作，也是富松醫師大力協助。人是感情的動物，餐桌上日日見面，愛情不知不覺悄悄萌芽，秀玲是結髮夫妻，在富松心中自有其不可撼動地位，但想念以外，日子還是要過。如芬還有公婆要侍奉，富松說沒問題。所謂人言可畏，如芬也知道若沒名沒份，她是難以杜悠悠眾口的。但更可怕的是門不當戶不對，別讓人以為她孫如芬是覬覦林醫師龐大的財產，那就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如芬堅持要一個名份，富松當然懂。雙方都想老來有個伴，但兩邊各有兒女，開誠佈公，富松召開家庭會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沒料到三個孩子說母親過世還沒滿一年，屍骨未寒呢，對父親的行徑十分不諒解。而請來煮飯的傭人怎麼搖身一變就要登堂入室，坐享其成。溝通不歡而散。孩子開始不回來吃晚餐。

人都會老，秀玲走了，兒子都已成家，富松不想有朝一日成為獨居老人，他得替自己打算。從年輕打拼到老，老來這一程也只是希望有個伴互相照料生活。心意已決，他先去拜訪丈母娘，取得老人家諒解。回頭把財產拆成四份，證明如芬不是覬覦他財產。孩子心裡依然不是滋味卻也只能接受。經過這一折騰，平日硬朗的富松居然病倒了，幸好如芬病床前用心照料，康復得還算快，孩子們看在眼裡也因此逐漸放下成見。簡單辦理登記。幾年下來，如芬的孩子也分別上了大學及高中，生活漸入佳境。

就是要再娶。生命長河裡搖槳向前，你讀懂這豐饒命題嗎? 給祝福就對了。

 2022. 6. 20 有荷文學雜誌 44 期愛分享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