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臼裡的驚奇  

喜歡閒來無事，蒔花養草，去年一個因緣際會，庭院裡多了一個石臼，於是也學風雅，養起孔雀魚來了，小魚兒五彩斑斕，悠游其中，煞是好看；也不知怎麼了，這個冬天特別冷，溫度一路探底，冷得直叫人打起哆嗦，我雖然緊急買了燈泡，置入缸中，讓小魚兒可以取暖，然而還是杯水車薪，緩不濟急，禁不起酷寒，石臼裡每天都會浮起數尾死魚，我不得不隨時觀察處理，雖說魚兒不像貓狗膩人般惹人歡喜，然而內心還是諸多不捨，天候是殺手，而我束手無策！

　碩果僅存的四尾是物競天擇的結果，天氣回暖了，我每天固定餵一回，瞧它們來回游動，自在安然，頗有些欣慰，終究是大難不死，這個主人還有些個失而復得的竊喜。杜甫說：「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日復一日，有一天奇蹟發生了，石臼裡何時又來了不速之客？不！應該說何時又多出了許多小小魚兒？蚊子般大小，數一數小黑點，怕不有十來尾。這一驚非同小可，生命何時又奏起新的樂章了？

　不是夢，不是恍惚間的錯覺，是如假包換的真，數著、看著、餵著、疼著，不消十來天，一尾尾尾隨著他們的爸媽，俏皮的玩耍著，搶飼料時最有趣，會互相推擠，吃不到的會回頭用更大力把伙伴撞開，好飽餐一頓。突然想起小時候，家裡不是挺好過，餐桌上不常有肉，除非逢初一、十五，那麼三個小弟就會瘋狂般地秋風掃落葉，一塊不剩，媽媽每每大聲吩咐：「留一點給阿公、阿嬤吃，知道嗎？」等發現一大碗公的肉早就盤底朝天，就要興師問罪一番，大弟說：「我才夾三塊而已！」二弟說：「我也是！」小弟說：「我才挾兩次，本來就剩下一些些啊！」小弟的一些些就是剩下的全部。啊！那是過往一段貧瘠的童年，有歡笑有淚水，隨著歲月的鐵門拉上，而只剩穹足回音了！

　老石臼是農業社會遺留的產物，我一直是憐紅惜綠，愛物惜福的，不捨其典雅古樸，在物盡其用的情況下，養一缸小魚兒，讓老石臼退而不休，泡一壺熱茶，斟滿一杯，閒來與魚兒相對望，倒也樂在其中！ 2021/2/23   馬祖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