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籬下 奮勇向前／小荷--2019-12-11

　小翰翰出生因為胎位不正難產，導致缺氧成為腦性麻痺。人的出生以這樣方式來報到，說不遺憾是騙人的。但有句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後來母親不知是潛在遺傳基因還是受到刺激，成了精神異常。照顧自己都有問題了，遑論照料幼兒，就這樣小翰翰被送回外婆家，由外婆接手扶養。婆家一不做二不休，連同他母親也一併送回。外婆一下子要照顧生病的女兒，還要負責小翰翰的三餐飲食，艱難重責一肩挑，有了年紀，卻也只好照單全收。生活的考驗一波波，好在小翰翰彷彿知道自己的命運，吃飽睡，睡飽吃，不太吵鬧。外婆才能卯足全力照料翰翰母親。日子就這麼艱辛地一路走過來，但終於也熬到可以入學的年紀了。練習拿拐杖走路，一步一腳印，摔跤不免，有時拐杖打滑就摔得鼻青臉腫。人總會老，外婆更老時病痛不斷，母親後來也安頓到療養機構，小翰翰換了環境來到姑姑家，開啟寄人籬下的生活。

　姑姑家有表哥表弟，小孩子都很愛看卡通，但是電視只有一台，常為了選台鬧得很不愉快，有一回表哥老實不客氣用力搶過遙控器，很生氣的嗆小翰翰：「你來我們家住，吃我們的飯睡我們的床，還敢搶我們的遙控器？」說完一把搶了過去，轉了想看的電視台。小翰翰眼淚含在眼眶敢怒不敢言，表哥沒錯，錯在他無處可去， 寄人籬下。此時天地之大，竟然沒有他容身之處，他躲到樓上房間，蓋起棉被放聲大哭。命運作弄啊！如果他健健康康，是否母親也不會生病導致遭休棄遣返外婆家？不止一回，他淚眼汪汪問天只可惜蒼天也無語。姑姑看在眼裡， 卻如何也總擺不平糾紛，一回買了小翰翰喜歡的軌道車企圖彌補他不能看電視的處境。哪裡知道表哥又是一番嘲弄，說他夠幼稚，幾歲的人了還在玩軌道車。還把車子拿起來摔到地上，軌道車不堪重力撞擊，當場解體。已經退讓不搶電視遙控器了，表哥並沒有放過他，還變本加厲一路找麻煩。苦苦吞下所有的懊惱，當社工人員訪視後建議來特殊學校就讀，學校有住宿，可以減少接觸摩擦的機會。

　轉換環境果真改變了心境，來到學校，無障礙環境讓小翰翰如魚得水，他絕頂聰明，功課根本難不倒他，尤其數學電腦更是表現頂尖優秀，檢定過關斬將，讓老師們為之刮目相看。來校演講的講師說：「不問自己失去什麼，但問自己還擁有什麼。」這句話激勵了小翰翰，他覺得無論什麼困難一定可以克服，他跟老師說他以後要賺錢奉養姑姑，外婆不在了，他來不及報答，姑姑在他落難時給了他全力照應。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最傷心時始終記得姑姑含著眼淚拉著他的手說：「小翰翰委屈了，不要跟表哥計較才是。」對姑姑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所能做的也就盡一己之力拉拔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侄兒長大。小翰翰說記得在外婆家，一回外婆買了他愛吃的菠蘿麵包，當他歡天喜地正要咬下去時，母親迅雷不及掩耳搶去三兩下就吃光了，而母親其實吃飽了。他沒有哭，也沒跟外婆說，他知道母親因為生病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苦難是化了妝的祝福，他期盼快快長大有朝一日能獨立，有能力回饋生命中曾經照應他的貴人。他細細品味秋雨夜的苦澀與溫馨，燈下緊握拳頭，壯志徐徐生根。

2019. 12. 11 馬祖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