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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煙 >

  俗話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大抵孩子的成長路上，能一帆風順的少，但只要不偏離軌道太遠，通常就如豢養牛隻，繩子放得長長的，只要不鬆手，都還拉得回來。怕就怕親子衝突，一言不合，然後當真轉身離去，走得無影無蹤。說呢！這樣叛逆的如果是自己孩子也就認了，如果不是呢？然後不止孩子離家出走，還有女學生家長暴跳如雷跑到家裡來要人，那就真的欲哭無淚，上帝也瘋狂了。二十幾年前，一位親戚的兒子在台北跟人家混幫派，混到學校要將他退學，求救於我及外子，外子什麼方法不好想，居然答應讓孩子從北部轉學到中部，堅持的理由是轉換環境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

那時流行大家樂，小子半夜偷溜出門去百姓公廟看人家求神問卜、報明牌，簡直荒誕不羈。更糟的是我完全被矇在鼓裡，直到有一天午夜十二點 ( 我早睡了 ) 電話鈴響，是他同學打來，說要跟他討回他父親的照相機，起因於去畢業旅行，他跟同學借過來使用，再也沒歸還，同學父親已經跟自己兒子催了不下N遍，原來是摔壞了，沒錢修理，所以也就擱置。我起身去接電話，上三樓要叫孩子聽，才發現被窩裡空空如也，當下嚇出一身冷汗。先安撫那位同學，答應隔天處理，一直等到凌晨兩點半( 簡直是最長的一夜 )，孩子終於回來了，不可思議我怎醒著，我實話實說，他伊嗚了半天，才說相機故障了。我對他開門出去完全沒有驚動我有些不可思議。想應該是我白天勞累，夜裡還有幼兒要照顧，所以一靠枕就沈沈入睡，天塌下來也一無所知。

之後江湖意氣的猴孩兒，同學失戀，陪著人家翻學校圍牆出去購買蔘茸酒，三個男生在教室頂樓喝到醉醺醺不醒人事，被訓導人員發現，要我去訓導處一趟，我調課騎機車去發現載不回家，只好叫計程車給坐，孩子卻堅持要自己走路回家，但是走路卻蛇行，我打電話給老爺要他處理。不叫還好，結果越幫越忙，老爺看他滿身酒氣，吼他不唸書就滾回台北，我當時懷有身孕，訓導主任搖頭說：「你不是他父母，不需要擔待這麼多呀！」我只能說本來也是給機會，看會不會變好啊。更慘的緊接著來臨，因為被罵，被學校記過，有一天去上學，然後就彷彿從人間蒸發了，自己走也就算了，居然帶一個女生一起走天涯。女生的父親來家裡，指著我鼻子罵：「若我女兒有個閃失，我一定要你們賠。」我說「人還沒找到啊，一切言之過早。」安撫了女方家長，我內心十分恐慌，根本無法成眠。我擔心的是孩子身上頂多不到兩千元，要是被幫派吸收那後果就不堪設想。透過八號分機通告全省，皇天不負苦心人，第六天在高雄一家蒙古烤肉店找到了，孩子還算沒亂來，租了房子給女生住，先付了身上所有的錢，他自己店裡打地舖。親戚也覺得不好意思，自動轉回台北，我的惡夢才結束。

 年輕的我，當年但憑熱誠，忘了評估後果，剃頭的 一頭熱，當訓導人員替我感到委屈時，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孩子居然說：「好漢做事好漢當」，他不連累我，只是我沒料到是這種走法，直覺帶了女孩子，所以不會尋短見，但怕鋌而走險。上蒼保佑，好在喜劇落幕，我那陣子情緒像洗三溫暖，十天之內瘦了五公斤，完全無法入睡。後來同事失眠睡不好，我都能感受其苦，要他們趕緊看醫生、運動、調整心念，總說要趕快回穩。生命的長河裡，苦難是試煉，唯有勇敢面對，問題才能迎刃而解。

2012/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