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單車與復建(病後記)二

2011/10/07
事實上,復建只能恢復一部份的功能,這當然和器官受損的程度有關。但我這原因不明的「中風現象」當時雖然沒有開刀,事實是很嚴重,因為血漿置換照既有記錄的病患五、六次就會對病情有所改善。我換血換到了二十一次。好像是換了五、六次時,連萬芳的血庫都來不及供應,才轉台大後來連醫生都覺得機會很小了。出院後,來第一次回診,我看到我的病歷才三個月就厚厚一大本幾乎達三十公分,真難以置信。還好我恢復到了外表都看不太出來,讓人不太相信的程度。我還看到幾個醫師,連我的主治醫師在我恢復到不用枴杖回去拿葯,都顯出非常高興,很有成就感的樣子。

我雖然表面上看不太出來,小地方還是很容易感覺到比如平衡感很差,走路變慢,講話進度也變慢。在高低不平的路上走路或不注意台階,會因為抬腳不夠高而跘倒。這時才能體會老人家上下公車台階前後腳要一階一階的下,動作很慢而明顯重心不穩。我才知道光是從公車離開下車,這最後一步在身體上肌肉同時發生多少控制,才能放開手順利的走下車。這才體會到身和心的不一致性,身受心的指示成了慣性。這慣性好比我們的走路,每一步其實都要整個身體重心在移動中平衡,每一步都在平衡點上移動,而移動是以控制肌肉的收縮和全身配合,否則每一步就有大小,而且不久就偏向同一個方向。走在一直線上是要經過很多次練習的。心理上司令的慣性產生錯覺,我們把這一段辛苦學習的一段都忘了,以為走路散步是簡單的事。所以我相信在台上模特兒走台步,有快有慢都是要辛苦訓練,不是簡簡單單就走的好了。

我在生病後復建,就重新經歷過這樣一段路程,有像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從坐到站到學走路,要經過姿勢變換和移行能力的學習。其中要體會重心的轉移和保持平衡,要常常提醒自己所指揮的,身體動作還需要配合,不是「使命必達」的。記得清醒後休養一段時間,在床上就開始作復建動作了。開始作真的很累,才幾分鐘就滿身大汗,醫生主要是讓我作腿部和腰力的恢復。內人就要我大吃特吃,連續每週都加重一公斤以上。

在住院時有一次,我因為清醒後一直都躺在床上,想到三步遠的窗邊看看,自覺我的體能應該沒問題,因為我已經可以坐起來,而頭不暈眩,把兩腳放在床邊椅子上能保持平穩的重心。但是請來的看護聽了非常緊張(她應該是要等醫生的評估),一直不希望我下床,我心裡就是不覺得有那麼危險。看到她的樣子,也多少尊重她的專業和經驗,讓她拿的那張椅子在床沿,轉成讓我可以一手撐著椅背,一手扶著床沿,兩腳慢慢落地再立起。即將著地的時候,她早已站在我的正前面,用兩手支著我,一離開床,想不到腳才著地就軟下來。

她好像早知道我站不住,已經雙手使力架住我的手臂,讓我兩腳慢慢施出力氣,終於坐在她轉了九十度的椅子上。還好那時的我應該瘦到剩五十多公斤了,此時就是身和心的不一致性。我完全錯估了那三步的距離和我有多遠。這樣子坐下站起,坐下站起,或坐回床上綀習了兩天,平衡感和腳力覺得好了點,才終於能「走三步」到窗邊看看。這兩三步對臥床病人來說是,「我可以不用在床上拉屎拉尿了。」無比重要的尤其是,讓人幫忙換「包大人」真是大失自尊的日子。而光是一天在病房內走好幾次到廁所來回也夠累人,也算是體力復建的一部分。此時還只是手扶著四個人的勞保房病床床尾走,幸好我不用點滴架,才能和嬰兒學走路一樣。不久,為了安全,我開始用四腳助行器走路了,按醫師指示,到病房外走道,記得第一次好像只走二十五公尺來回,一天上下午共兩次。(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