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親一個？」男孩握著女孩的手，稚氣的臉龐難得露出認真的眼神，雖然說出的話還是這麼不正經，但手中的溫度傳來的是燙手的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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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你最近好嗎？
 
　　清晨的露珠滴落，望著窗外，不禁想起從前的那個你。從前。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十七歲。他從不讓別人難過，也不會難過給別人看，他總是隱藏自己的不開心，但隔天又開朗了起來。他很幽默，逗別人笑是他不用學習的專長和特點，冷笑話也可以說得很好笑。他很體貼，沒有人能比他想得還要周到；什麼節日他都記得起來。他總是帶給人歡樂，在他身旁驚喜總是源源不絕。他就是這樣一個惹人愛卻令人心疼的男孩。
 
　　但那都只是從前。
 
　　現在的他，眼神是冰冷的，什麼話也不說，靜靜地在那兒。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了解他了，就連我也一樣。在他的身旁，已經感受不到溫暖了，只會徒加傷悲。我問他怎麼了，但他沒有回答。我想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麼，但他始終不肯開口。
 
　　嘿，你感覺得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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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我大他兩歲，我還是很愛他，相信他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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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他的校門口等著他，太過無聊的緣故，所以點燃一根菸，放進嘴哩，空氣中彌漫著霧氣。我隱約看見他從容不迫地像我這走來。在我眼中，他的臉因為菸而模糊了。他嘆口氣，安靜地從書包內拿出一把剪刀。
 
　　「女孩子抽菸不好看，而且對身體不好。」說完，他不假思索地剪掉了我手中二分支一的菸。
 
　　「你怎麼隨身帶著剪刀？」我疑惑地問著。他擺擺手，說是教室佈置用的。但幾天後我聽說，他們班根本沒有什麼教室佈置，班上人誰也不知道他帶剪刀是幹麻的。
 
　　那次過後，我再也沒碰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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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十字路口，我又犯了菸癮。
 
　　「喂，」我總是這麼叫他的，「我又抽菸了呀，你怎麼不勸勸我別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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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拉著他的袖子，強迫他和我一起去酒吧。他站在原地，固執地不肯走。
 
　　「女孩子不要碰酒，喝酒不好，我才不想揹妳回家。」他無所謂地說。他還說他學長以前帶女朋友去酒吧，結果女友喝得醉醺醺上不了機車，只能揹著回家。「而且，我未成年耶。」他才十六歲，而我已經十八歲了。
 
　　「我酒量很好。」其實是騙他的。我思考了一下，「你可以不喝，在旁邊陪我就好。」
 
　　「可是我不要醉醺醺的妳。」他笑了，稚氣的笑容，聰明的頭腦。
 
　　我停止拉扯，為他做了第二次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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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內，我乾了一整瓶的白蘭地，迷茫中已經分不清這裡是哪裡。但我心中還是清楚的映出他的臉。
 
　　「咳、咳咳，你怎麼不來叫我趕快回家呢？『喝酒不好』，你不是很愛這麼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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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給你的。」我遞了一條織得有些失敗的圍巾給他，他默默地收下。
 
　　「為什麼是這個顏色……」他不在乎破破爛爛，只是對紅色不太滿意。
 
　　「嫌什麼？我覺得很適合你啊！」我看著他手上那條有點像未成品但其實已經完成了的圍巾，不禁想起我為了這條圍巾而經歷的痛苦過程。我學了好久才學會，但手拙的我總是亂了步驟、織錯……眼看聖誕節就快到了，只好隨便收個尾送他。
 
　　至於為什麼用紅色，我相信認識他的人都能明白。他就像太陽，時時刻刻照耀著身旁的人，沒有什麼小細節會被他忽略，更沒有什麼人會討厭他。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男孩。好陽光，好熱情。
 
　　他握著我的手，「……要不要親一個？」稚氣的臉龐訴說著他幼齒的年紀，不正經的話語代表了他的幽默可愛，認真的神情卻告訴我，非答應不可。
 
　　那年聖誕節，我們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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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聖誕節，我又織了條圍巾，這次沒有失敗、不像半成品、我沒有出任何錯。但收件人呢？
 
　　「今年，我也想親一個。」夜晚的街道上，冷風徐徐，卻已經沒有人握著我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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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他若有所思地道，側臉背光。
 
　　「說話要算話。」我用手指推了他的太陽穴。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笑了，是我熟悉的笑容。
 
　　「我也不一定會答應嫁給你啊！」我揶揄道，而他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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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數著手指，「喂，這樣算來，你現在應該已經大學畢業了耶，」抬起頭看著天空，「你怎麼還沒向我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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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窗臺，我獨自等待他的出現。今天我們約好要到我家吃晚餐。
 
　　「喂？」我接起手機，來電人是他，但對方的聲音卻很陌生。
 
　　「不妙了──他出車禍了！」
 
　　我趕到醫院，但已經來不及，一切都太晚了。他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他的臉佈滿了血，但依然那樣的稚氣，他嘴角微彎，他笑著。想必他是在一種開心的狀態下死去的吧……
 
　　嘿，我在這啊，你看見了嗎？我來看你了，你不是很愛說笑話？你說啊！你自己一個人笑著，多自私，你也讓我笑一下啊！說說看，你在笑什麼？我今天晚上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蛋炒飯，我自己炒的！學很久才會！你想吃嗎？那就醒來啊！
 
　　你在做什麼？你幹麻自己先走？不是說要結婚，要生很多小孩，要一起白頭偕老嗎？你怎麼可以違約？說話不算話！你不是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嗎？你丟我一個，我該怎麼辦！你說話啊！
 
 
　　那天晚上，我從他書包找到兩隻手做的巫毒娃娃。其中一隻明顯地是女生，身著禮服；另一隻還是半成品，不過我想應該是新郎吧。
 
　　笨蛋啊，我哪有這麼幼稚，你以為這是你親手做的，我就會收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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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玩著手上的巫毒娃娃，另一個未完成的新郎就彷彿現在這個已經消失的他。他不見了，但我知道他去哪了。
 
　　他到天堂去了，他守護著我。
 
　　嘿，我過得很好，我答應嫁給你，你聽見了嗎？之前說不一定會答應是騙你的，你知道嗎？
 
　　我好想要當你的新娘子，我好期待，你都知道嗎……
 
 
 
　　該學著釋懷。
　　
　　但是我多麼想念你……

　　　　　　　　　　　　　　　　　　Ariel‧嘿－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