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睡了三天，我很訝異，我是因為Jerry而醒。
朦朧中，我似乎聽見徐葳和他的聲音，一直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但始終使不上力，眼皮就像被用萬能膠水黏住般，怎麼撕都撕不開，後來又昏昏沉沉地睡著，沒多久，Jerry的聲音傳進腦裡，我竟就這麼醒了。
面對著Jerry擔憂的臉，我除了害怕竟沒有一絲感動或感恩，我為自己可惡的想法感到羞愧。
「婕榆，妳還好吧？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搖搖頭，刻意不去接觸Jerry那雙關心的眼。
「醫生剛剛說妳把自己逼得太緊，壓力太大，情緒不定，所以太累了。」
「嗯…….」我知道，剛剛醫生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是因為……他？」
「啊？」哪個他？
「那個弟弟？」
「弟弟？」難道是他？「憶東有來？」
「憶東……沒錯，他是叫憶東。」Jerry臉上的爽朗似乎蒙上了一層灰。
「你遇到他？」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
Jerry點點頭，「我來時只有他在。」
「然後呢？他人呢？」
「他說他要先出去，他出去前，我跟他聊了一會，然後妳就醒了，」Jerry聳聳肩，「我忙著找醫生，也沒注意他去哪了。」
「喔。」他誤會了嗎？我似乎是叫著Jerry的名字醒來的，所以他誤會了？不會的，他知道我跟Jerry的之間的糾葛，而且我跟他也只是…朋友，他沒理由誤會什麼，事實上，也沒什麼好誤會的。
「婕榆？」
「啊？」
「我打了電話給徐葳，她應該等等就會來了。」
「喔。謝謝你！」
「婕榆……」
「嗯？」
「我們……真的不可能嗎？」
「………」
「如果…如果妳只是因為寂寞而不是因為誰，那為何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
Jerry的眼很誠懇，他是個好男人，或許我是喜歡他的爽朗不做作，但也僅止於此，沒有再多的了，他想要的我必定給不起。
「婕榆？」
「對不起。」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
「不是，跟他沒有關係。」
「妳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我沉吟半刻，決定實話實說，「或許那樣的喜歡，只適合讓我們做朋友。」
「朋友………」Jerry受傷的心完整的呈現在臉上，我又再一次傷害了他。
「Jerry……」
「我懂了，妳好好休息吧！徐葳應該很快就來，我先離開了。」
「Jerry！」
「別擔心我，妳好好休息吧！」
Jerry打開門離去，他的背影滿載著濃厚的悲傷，為什麼？為什麼我總是那個傷害他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涙，又再度落下。
台南……這個充滿痛苦的地方，我不能再待了，我必須離開。


「婕榆？！妳怎麼又哭了？妳怎麼啦？」徐葳衝到床前，捧起我的臉，「怎麼啦？怎麼啦？」
「徐葳…….哇！」現在的我，能做的只有好好再大哭一場了。


「妳啊，總是這麼愛嚇我！」徐葳邊拿著紙巾擦拭我滿臉的淚痕，邊絮絮叨叨地念著。
「對不起……」看看時間，我似乎又哭了一個多小時，天啊！在這樣下去，我體內的水分會不會被我哭乾阿！
「唉…妳啊，」徐葳將紙巾丟進垃圾桶，然後倒了杯水給我，「先喝杯水，哭那麼久，聲音都沙啞了。」
「謝謝。」接過水杯，我慢慢喝著。
「石先生回去啦？」徐葳拉了椅子坐下。
「我沒看到他。」
「啊？！妳沒看到他？可我中午要回公司時，請他照顧妳啊！」徐葳從塑膠袋裡拿了顆蘋果，「吃顆蘋果，補充一下體力？」
「嗯！謝謝。」我將水杯放到病床旁的桌子，「我醒的時候……看到的是…Jerry。」
「Jerry？他這麼快就來啦？」對於他的出現，徐葳似乎不訝異。
我點點頭，「嗯…妳知道他要來？」
「是我告訴他的，來，」徐葳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我，「早上到公司時剛好遇到他，他向我問起妳，我便告訴他了，沒想到他那麼快就來了。」
「嗯……」我頓了會，「這次，我們真的結束了。」
「什麼？」
將適才下午發生的事告訴了徐葳，也順便告訴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也好，如果不能愛那就早點讓他死心，不然再拖下去，對你們都是一種傷害。」
「但我終究傷了他。」這是我耿耿於懷的，他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而我……
「愛情沒有對錯，如果不提早說清楚，那才真是傷害他。」
愛情沒有對錯……
「妳跟憶東都這麼說……」無來由地想起他，他現在……在哪呢？
「石先生？」徐葳挑起眉，「說實在的，婕榆，妳是不是喜歡他？」
「啊？！」我喜歡他嗎？
「妳拒絕Jerry…是因為他？」
「不是！」
「嗯？」
我搖搖頭，「拒絕Jerry跟喜不喜歡他是兩回事，兜不在一起的。」
「怎麼會是兩回事？如果喜歡石先生，妳當然不會想跟Jerry在一起阿！」
「認識憶東是在我認清對Jerry的感情之後，所以沒關係。」
「好吧！」徐葳聳聳肩，「妳自己清楚就好，要不要再來顆蘋果？」
「不了！我飽了。」
「嗯！」徐葳收拾了一下桌面，「妳先休息一下，我去找醫生問問妳的情況，看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好。」
「對了！等等旗子會來喔！」
「嗯！」
「嗯！那我先去找醫生。」
「好，謝謝妳，徐葳。」
「三八啦！」徐葳笑罵一句，便開門離去。

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下來，感受著我習慣了八年的孤獨，我突然感到無助。原本習慣的事物，在此刻卻讓我感到排斥，我變了嗎？是因為台南？因為Jerry？因為憶東？還是因為徐葳跟旗子？我感受到八年前那個努力讓自己快樂的我似乎又在體內蠢蠢欲動，我踏出第一步了嗎？我就要離開那個寂寞的黑洞了嗎？這是否意味著我終於可以接受嚴芯離開我的事實了？

回想著下午發生的事，我突然，好想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