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前進進工作的第一個作品，就是這個題材沉重，直指當今劇場生態的劇作《哈奈馬仙》。基於身份問題，我難以為本團的劇目作評論，其實我也不大想作任何評論。只是，聽了今天首場後的「演後座談會」，就像在場的嘉賓及觀眾所說一樣，心裡有點抑鬱，難以舒展。

劇本不斷向趨向市場化的劇場生態提問，to be or not to be，究竟前路應是如何？幾個演員亦經常強調，這是令他們有很多反思空間的戲：演戲的理由；巡迴又巡迴；成為演出機器等。然而，我卻認為，這個劇對我這個做宣傳的職位的衝擊才是最大，正確一點來說，是直接衝著我而來的。當我第一次看整個戲的綵排時，便強烈覺得劇中那些質疑市場、宣傳、programme的話語，其實就是指向我這些行政人員而言。坐在觀眾席，同是演出的一部份，我難以回避這個問題。

之前出了一個「向西九說不」的宣傳電郵，惹來不同的回響，當中不少是負面性的。當然推出這個「口號」之前，也有深思一番，但最後也因為想明確表現內容，及作一點強硬的宣傳而出了。演後座談會後，我說了句：這個策略是成功的。成功的地方不在於惹來更多支持或入場人數，而是多了不同的聲音在討論。然而，當我回想座談會的內容，及一些別團的反應時，我發現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而成為一個帶有對立意味的姿態。這是我極不想見到的事情，也是開初沒想過的事情，這突然令我有點困惑，甚至壓力，所以才零晨三時亦要打些字來說說。

故事以吶喊作結，不同人士也說這是個帶有希望的結局，也說很多時吶喊是必須的。強烈的反應才生成更多的討論。我很同意，不過我補充一點說，這只代表某一個角度的一種訴求，和市場化一樣，同樣是單一性的。我滿同意導演的說法，只要不是單一化，只要不是沒有選擇，其實任何的角度也可行的。我不認為市場規劃，宣傳就有問題，也同意如觀眾說的不一定是要「曲高和寡」，然而我卻不同意一定是「曲高和眾」。有錢，沒錢；出名，不出名；市場化，資助性，一般人往往喜歡把事情簡單化，二元化，才出現很多不必要的爭辯。但我一直以來強調，如果世界只是二元，那何來多采多姿？如釗在座談會說，我們有否放下二元，思考當中的微細關係？難道質疑宣傳及市場化的戲劇，就不用宣傳？如不宣傳，又有何人知道該劇的質疑宣傳的概念？這是一個問題。這種極端化的思維，或對號入座，也令事情變得有所偏頗。

想得簡單一點，放下一點個人執著，「向西九說不」其實也沒什麼，當然一直也有人向牛棚說不(為何這又沒有人來反感一下?)，同樣地更有人向上水向屯門向大埔會堂說不，住在上水的朋友對「某藝術文化雜誌」介紹全港各地文化節目，而僅不介紹上水大會堂的節目很不滿意。那為何唯獨向西九說不的就要被抬起來？就要成為被討論的對象?同樣地向奧運說不，和向奧運說好，究竟在話語層面上有何不同？為何說不的就要被人在網上連珠臭罵？反思市場化，同樣也有人反思港產爛片文化，亦有人反思藝術戲藝術片文化，我也聽過反思戲曲在現代的存在價值的說法，真是「眾聲喧嘩」，各自有其立場、好惡而已，當中也不必有對衝及對立。只是，如果連「喧嘩」的自由也抹殺，連選擇的空間，發聲的空間也逐漸縮小的話，我們開始只接受單一的娛樂及價值，世界又是否真的要有個復仇女神來吶喊一番，毀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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