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15 13:50:51marco

一個投資分析師的告白

一個投資分析師的告白

作者/編輯部

投 資分析師在年薪千萬、喊水結凍的光環下是超大壓力、舟車勞頓。要緊的是,搞清楚誰是你的衣食父母?是投資大眾、還是各大公司?

到底為誰服務?分析師擺盪在投資銀行業務與投資大眾之間,實在很難做到中立、客觀地服務所有大小投資人。不掌穩心中的舵,很容易就成了華爾街的一片肉(Wall street Meat)。

本書獲《華盛頓郵報》譽為「對金融界內幕最具洞察、最具可看性的一本書」。金融界誘人的力量如何壓倒嚴肅的產業研究?看看本書中的真人真事就知道。

當分析師需要什麼條件呢?

先從基本看起,首先,分析師職務根本沒有任何資格條件,我總認為,猴子也能做這個工作,而且,確實有許多分析師是猴子。分析師訓練課程極少,因此,沒有明顯的方法、管道可獲得分析師工作。

證券公司延攬分析師、成立研究部門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客戶挑選可能上漲的股票,避開可能下跌的股票,就是這麼簡單。當然,就像所有立意良好的東西一樣,歷經多年,這個使命與目的早已經退位了,今天,儘管對投資人仍然重要,但是,選股早已經變成分析師最不重要的任務之一了。

每天都要面對評斷

股市開盤的每一天,分析師都會被評斷對或錯,若你建議賣出,股價當天早上卻上漲,你就是錯了,有人可能會因為你的建議而等待、賣出更多;更糟的是,若你建議買進,但股價下跌,你的皮就得拉緊了。這種日子壓力真大,若有人告訴你分析師的工作沒什麼壓力,那是一○○%的謊話,千萬別相信。

我以前在摩根士丹利的主管柏林斯說,華爾街就是分配資本,優秀的公司很容易取得資本,不好的公司必須付出更高代價,才能取得資本。華爾街控管企業取得這些資本的門路,藉此賺錢,向進出此資本市場者收費:企業付的是融資費用(例如承銷手續費),投資人付的是交易經紀佣金。

以上是簡單的部份,骯髒的小祕密是,華爾街的人把他們創造的營收,一半留在自己口袋裡。你若查看摩根士丹利或華爾街任何一家號子的損益表,就能看出,人員的酬勞佔了券商支出的一半,通訊費用大約佔一○%,還有利息費用、辦公室、照明設備等間接成本,扣除這些林林總總的支出與費用,剩下的就是向股東呈報的獲利。但是,這其中最大的支出就是員工的酬勞--也就是有名的「紅利池」。

你若進入華爾街工作,竅門是使自己和更多營收沾上邊,並爭取營收的愈高比例(最好是儘量達到五○%)成為你的酬勞。在過去,這比較容易做到,大部份收入是經紀佣金,在一九七五年以前,經紀費用是每股七十五分,爾後,金融大改革使得固定經紀佣金時代結束,每股經紀費用降低到二十五分或十二.五分。到了一九八九年,華爾街的交易量更大,但號子也更多的情況下,競爭使得經紀費用降低到了每股五、六分錢;到了二○○三年,許多號子的經紀費用更降到了每股一分錢。

面對經紀收入的銳減,華爾街提出幾種因應之道,投資銀行業務變得更加重要。公開上市公司的承銷業務手續費是七%,已經上市的公司,其增資承銷手續費是二%。交易櫃檯也開始創造一些衍生性商品,這類衍生性商品不是單純的股票,可能是簡單的可轉換公司債,也可能是包含部份股票、部份債券、部份權證、部份選擇權,比較複雜的金融商品。

沒有人知道這類衍生性金融商品的實際價值,因此,這些商品的售價中隱藏了龐大的手續費用,券商靠著販售這類可轉換債券或衍生性商品而爭取相當大的利潤,同時,由於只有發行公司知道這類衍生性商品的實際價值,因此,它們的交易員便能在這些商品價格低估時買進,高估時賣出。

時時擔心產業變動

和股票交易員或營業員比起來,研究部門也許是文明世界,但我天天去上班,擔心得很,我對英特爾、電腦業、或日本廠商有沒有充分掌握了解呢?或者,是否有我未考慮到的新市場會造成我負責的股票價格波動呢?我在一個大型、繁忙的公司裡工作,但是,我像個企業家,演出獨角戲,市場會判定我對還是錯,每天的波動或許會對我造成一些打擊或幫助,不過,大家只會記得我的精采演出--就是六個月或一年後還有人記得的那些很棒的分析建議。

華爾街是在做生意,分析師、營業員、交易員、投資銀行業務人員,他們全都是靠提供全世界企業募集資金的管道維生,營收的一半就是整個華爾街的酬勞。可是,華爾街做的也是資訊生意,在華爾街工作,你靠的是你的聲譽,維持你在公司、機構投資人和散戶圈中的聲譽,你在華爾街的職涯才能繼續走下去,你的聲譽一旦被玷污,就會有人取代你的地位,還有,驕者必敗。

可是,聲譽的破壞真的非常容易,正直誠實和聲譽緊密相連,就像一副手銬,我必須承認,我並不是正直誠實的堅貞信仰者,最主要是因為我從沒認真思考過這東西。可是,這並不是什麼大的道德道理,你保持正直誠實,直到有一天你碰到一個狀況,使你願意捨棄正直誠實,以換取更令人垂涎的東西,比如錢。只要你想,只要你願意,這種機會多得是。只不過,我從未遇到這麼值得我捨棄正直誠實以換取的東西。我並沒有很留意這類機會,但是,天天都有。

聲譽破壞非常容易

分析師的利害關係人太多了--營業員、交易員、機構客戶、經紀商、散戶、投資銀行業務人員、媒體、想要股票推薦的親朋好友,還有在牛市期間,連計程車司機看到你提著摩根士丹利的袋子,都會向你問明牌呢!不過,你的正直誠實和辛苦贏得的聲譽所面臨的最大風險,是來自投資銀行業務的動人誘惑。

華爾街券商的研究部門和投資銀行業務部門之間必須有所區隔,不管你喜不喜歡這制度,法令規定就是如此。當投資銀行業務部門在撮合一樁併購案時,不能把這訊息告訴研究部門的分析師,因為券商極可能藉此推薦涉及此併購案的公司股票,因此,投資銀行業務人員必須對相關資料和非公開資訊保密,分析師必須保持公正中立的立場。這就是一種區隔概念的「中國牆」,好讓投資銀行業務人員和分析師可以同時針對同一家公司,但又無使用內線交易之嫌。

股市是募集資金的管道,投資銀行業務是對市場認為有價值的公司提供資金。投資銀行業務人員向一家又一家的公司提供資金,高唱值得尊敬的理想:不要去管那些繁重的手續費啦,我們只是需要它來支應我們的費用支出。

分析師和投資銀行業務人員合作,那是因為投資銀行業務人員付的酬勞比交易員、營業員,和經紀商來得高。表面上看來,這並沒有什麼不對,投資銀行業務人員需要分析師幫助分析一產業或某家公司的前景。但事實上,投資銀行業務人員要賺錢,正直誠實--即便只是極有限、極小量的正直誠實,也會因為想爭取生意而被捨棄。我這麼做了,沒有一位分析師不曾這麼做。一旦你失去了一丁點正直誠實,那就是易滑的斜坡,是令你失去聲譽的油滑板。

你並不是完全丟棄了正直誠實,而是你在利害關係人之間的平衡失了控。當你把一家公司帶上市,或是幫助一家上市公司募集十億美元資本時,你其實是在替這家公司的執行長做事,機構投資人、經紀商、散戶、營業員、交易員,他們全都上鉤。你的公司因為這筆生意而賺到一千萬美元的手續費,你大概也從中獲得了些好處,但是,華爾街其他人對你的聲譽打了折扣。

華爾街是頭野獸

很慶幸自己及早脫離研究工作,仍然常有人問我挑選股票的事,我總是說我的第七級測驗資格已經失效了,不能再推薦股票啦!不必再擔心股票後,我睡得更甜,不用再那麼擔心市場何時從多頭變成多空,也沒有人再打擾我的休假了。

但是,我仍然很關切華爾街,它攸關美國在世界市場的地位與成敗,華爾街是優良企業取得資金的管道,不是操弄股票內部消息和承銷手續費。華爾街是頭野獸,不停地改變,不停地進化,並透過聲譽的創造與失去來自我修正。食人魚、鴨子、斧頭,全都相互牽動旋轉,最後自行理出一個秩序。

這是趟激烈顛簸之旅,每一分鐘都令我感受到其中樂趣,我至少未玷汙名譽地全身而退--至少,在你讀到此書時是如此,說不定,有一天,我還會再來一趟這種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