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盛菊酹江月】作者：經小黃


(一)

涼秋，九月九。
登高遙望，勁風颯然。

你還記得嗎？這黃花時節，你與我，相遇的那天…

滿山遍野金黃，陽光映照，閃閃耀人。

你，絳紅瀟灑。自若消遙地輕揮羽扇。
風吹，艷紅細髮拋飛旋空散。

你，眼神略斂。羽扇半遮面容，看不清其後。

剎那間，吸引我從未專注的眼光。
吸引我，想要了解扇後那未知的世界。

我上前，一個小歩。

遂後停…

再舉歩，又停…
不知怎地，就是無法再向前。
兩個小歩，拉近一丁點兒距離。

你，羽扇輕撫面容。
逆風向前，胸前白羽晃搖。
艷紅鬢髮輕滑紅唇。

艷地，相互輝映。

一歩。
三歩。
五步。

於我面前兩歩之遙，停。

走近，遞給我一枝白菊。

在滿山金黃中的唯一。

你說，你知道我偏愛菊，尤其是白菊。

詫異。

似乎看穿我心思，又說…

「此般，吾只對吾在乎之人。」

禮雅緩穩地將我手中白菊簪於我腦後髮束。

帶笑的眼角，上揚的眉尾。
薄紅雙唇彎起優雅弧度。

執起我的手，於掌中包覆。

是秋，涼意露水濃。

溫熱自指間襲上心胸，那特殊口音環繞我心。

此般，吾只對吾在乎之人………

一字一句，沉澱沉澱。
沉到心底，藏在心裡。

抬首，瞬望見你深邃眼眸。
漂亮的暗紫，似有神秘之力。

有那樣一瞬間，我陷入了個不知名的情境。

你，深深刻劃在心頭。

我，是被迷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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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獨坐窗櫺。
寒月皎潔，霜風盛襲。
雙手交握，撐頰迴思。

冰冷自頰邊感受，想起那一天。

多久了？

每日每夜，就是會想起。
想起重陽那天，雙手交覆的溫熱。

熟悉，懷念。

隨手翻動，墨黑泥金檜木信匣。
闇紅絲纏流金穗落。

開闔。

血色蘭朵襯躺絹白重紋紙。

展信，蘭香撲鼻。
灑脫有勁行草於上。

墨香、檜木香、蘭香、還有……
薰香？

不，這香…

是你。

你獨有的香。


環信偎懷，思緒漂飛。

想像，這是你。

我，陷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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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格窗射入晨曦白華。

慵懶攏衣，撥髮起身。

回憶夢境，你，晨華灑身前來，露水濕衣。
而後……

會心微笑。
唉唉，也罷也罷。夢境不為真…

若，你真的來了……

或許，自己會…

搖頭，抬眼透過簾幕驚見一地落散。

窗開未闔，冷寒陣陣沁心刺骨。
絹白重紋飛撒滿地，交覆重疊。

掀被著地，裸足上前。

一張。

三張。

五張。

七張。


怎少兩張？昨兒個夜風吹遺了嗎？
在哪兒？

霜凍自足底傳來，寒氣瞬朧身軀。

在哪兒？到底在哪兒？

莫同我嬉鬧，莫同我迷藏。

那可是你…
是你…

緊環餘下書信，舉步維艱找尋。

在床底嗎？在桌下嗎？

跪坐寒石板，絲薄褻衣留不住溫熱。
皺眉偏頭，膝行尋望。

時長，冷寒加劇。
不止地顫抖，是寒，亦是慌。

忽望膝邊一朵血色蘭艷。
捧起，想及。
你說的，丹心蘭香月十二。

白紗帷帳風揚撫面。
髮動。
披灑一身更顯愁惶。

真的，找不著了嗎？
找不著了嗎？


「汝，是在找此乎？」

定是自己錯覺，怎會出現你的聲音？

「真如此厭惡吾？還將吾寄予汝之書信丟棄？」

太過真實，忍俊不住回頭…

見一抹絳紅立門扉，手執兩枚絹白重紋。
背光灑耀，白華艷紅交錯。
俊俏面容掛著熟悉微笑。

是你！
不知怎地，我選擇遺忘禮教。
詩書易禮春秋，不比眼前的你。

飛身上前，緊擁。

熟悉香氣，艷紅似火。
溫暖臂膀交環摟攬，點滴驅寒凍。

「你怎來了？」
微抬首，望你略揚唇角。

「今日大寒，吾怕汝凍著。」
你反手舉示，見一襲新裳。

面白裡紅，金繪菊朵水流紋。

「贈新裳，添暖。」
揮衣展，披我身。

下望你繍金紅靴，沾染濕黏紅土。
你，歩行而來？

只為這因，天未亮即踏霜露，風塵僕僕而至。
紅髮梢，懸掛晶瑩露。

滴，落。

衣暖覆體，更暖閉鎖冷心。
面埋你絳紅胸襟，眼微濕溽。
沁入，深染。

溫熱渲染，暖了濕寒紅衣。


伏首，削頰偎烏髮。
「汝哭了？」

聽聞，緊抓紅裳抹了抹臉。
抬首扁嘴，像個孩童鬧著性子。

「是你衣上的露水來著。」

你笑了，望見你眼中不捨，你眼底寵溺。

「汝曾聽聞溫熱朝露？」
有絲戲謔意味，微瞇眼眸只見眼尾帶笑。

無言，倔強不認虧。

「說謊可得受罰…」
語未竟，側首，頰邊置吻。

再。

反手捧頰，點落双唇。
雙臂環頸，昂首迎合。


你，與夢中相同，踏著晨露朝霧而來。
露水霑衣，緊擁，纏吻。

覆身新裳落，金繪白菊朵為面。
散疊錯落，隱約，裡見血色丹心蘭蹤。

忘情索慰。

我，已陷深淵。
落入你情深似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