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有這麼想要回家過

直到我被剝奪回家的自由







當兵半年
住台北的我們在台中縣、高雄縣跑來跑去
國家機器好像想把人連根拔除似地　讓你離家越遠越好
是否這樣才能養成一個沒有自我只有國家的機器人？


還好
陰錯陽差終於回到了台北

每個長官都問我
「家住哪裡？」
「台北市大安區。」
「不錯呀，挺近的，二十分鐘就回到家了。」
「....」(笑一笑)


可是還是不准我回家　儘管如此近
甚至不准我離開那個無聊的營區　儘管留我下來沒事情做還要花工夫照料我
不過當要我幫忙做些額外的工作時　又可以出營區了....

這是個沒有邏輯的地方


其實　每個長官都很樂意讓我回家
但是　他們的人格是分裂的　
每個人1%的腦子堆出了一個不實際、缺乏感性也缺乏理性的官僚邏輯
是這個官僚邏輯不准我回家　甚至准我到任何其他地方卻就是不准回家

這也是個沒有人性的地方



回家成了一樁暗盤交易


我有很多可以回家的理由
包括出差、帶兵、回家拿個東西、回家跑個程式
甚至只是沒事出去晃晃　也可以

但是這不是我的權利　而只是有一天沒一天的機緣


也許因為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我更加渴望

在台南讀了四年書沒皺過眉頭的我
現在甚至渴望到患了僅僅幾公里的思鄉病



我只有努力維繫這機緣
努力做好一切工作　不論是該我做的或不該我做的
努力爭取出差　即使出差是幫別人做事情
主動幫長官解決困難　即時會多花掉我很多時間

只求換得這個機緣發生的機率　哪怕只是多0.5%....



想想還挺傻的

待在營區好處多多
可以省錢、省時間、好好唸一個晚上的書
下班回家處處不便
要趕捷運趕公車
要擔心路上任何一個誤點
要擔心有沒有無聊的長官臨時要把我抓回去



我幹麼這麼自找麻煩？


其實只是想呼吸

想在這一兩年中　仍找到一丁點時間做我自己
晚上跟朋友吃個晚餐聊個天
聊些真實人間的夢想與哀愁
討論能令我熱血沸騰的規劃與行動

或是沒事的日子裡　回家瞧瞧
看著媽媽玩她的DVD錄影機　不做什麼
看一兩篇小說聽個音樂洗個熱水澡


哪怕一次只有一個多小時　
甚至讓我搞得顛沛流離
儘管現在早上從床上醒來看到晨曦　或是上捷運聽到關門的警告鈴
都不禁一陣精神緊張彷彿有人要來逮捕我


我還是這樣堅持走了下去　走了一整年



只是為了
多保存一點自由　一點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