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9-07 05:13:06沐沁

《野火集》與我的聯想

知道龍應台的人應會自動把她和「政治」和「文化」間劃上聯繫。
「政治」我不懂,也暫時沒有餘暇去探討認識,所以這篇文章將著眼於「文化」。

《野火集》的問世時期巧合地,適逢我的出生時期。
在1984年11月20日發表的《中國人,你為什麼不生氣》一篇散文起始,龍應台以文字為兵刃,號召千千萬萬的台灣人,點燃他們心中對當時國民黨的怒火,以及對種種不平等不公正的社會現象寄予批判的勇氣。
龍應台一篇一篇地寫下去,台灣人就真的一個人一個人地站起來,《野火集》在1985年冬天出版時,在一個月內再版了20次,代表著當時台灣人對民主的一個逼切呼喊。

然後台灣解嚴了,國民黨政權被推翻,20年後,來到了今時今日,搞台獨的台灣。
那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一不踫政治,二不是台灣人,三對台灣歷史也沒什麼興趣。
但是,龍應台20年前寫的文字卻確確實實地,令我震動,動搖;即使,我不是台灣人,也沒經歷過政亂動蕩的時期。

「《野火》對歐巴桑沒有意義,對她的後生卻有意義。我們能夠盼望的是,有朝一日,後生的後生一出世就在一個衣食溫暖,自由開放的環境裡,他不需要經過掙扎奮鬥就可以盡情盡興地發揮他所有的潛能。」---《野火現象》
我所感動的是,世界上有人會以改革社會,造福後代為理想,為己任;而不是著眼於世間的榮華富貴,或抽象的道德倫理正義。
而更令我所感到震動的,這人不是馬丁路德,不是古代明哲,而是活生生地居住在台灣,曾在我出生時以文字顛覆台灣的一個實實在在的一個人。
繪《火鳳燎原》的陳某說過:「歷史是當權者塑造事實的工具。」姑勿論這漫畫的對話正確性,我們不能否定歷史有時候真的有著令人懷疑的真實性。
但《野火集》是活的,是現今實實在在地影響著世界的一篇著作。而其作者,更在數年前旅居香港,借孫文的話感喟:「中國有四千年文明,為何無一地如香港者?」

香港的自由空氣,其中西文化縱橫交錯的特性,一直為我所喜愛。
敢問,那「奇斯洛夫斯基十年祭」除了香港外,那一中華文化社會曾舉辦過?因為這文化祭,我認識了這偉大導演,看了驚豔的【藍白紅三部曲】,塑造了建固了我對電影優劣的標準。
可是香港這地方,近日發生何事?
除恆生指數屢創新高,經濟自非典型後重新起飛,可喜可賀外,我看到的是市民對城市前景信心的下跌,政府對市民訴求的漠視,及市民對消費和潮流的盲目。
君不見父母都爭相把子女送到外國去,其因為何?因他們已對香港教育缺乏信心。
天星與皇后事件中,重要的著眼點為何?是關心的人為何這樣少。
商場泛濫的問題早於十年前被連番討論,但商場還是照樣繼續興建,原因為何?這個問題,建基於香港市場的單一化。
誠然,如龍應台20年前所說,每個時代都有要改善的地方,改革「野火」,永遠燒不盡。

「你是誰?你憑什麼就做「沉默的大眾」,等這少數人努力了,甚至犧牲了,你再去享受他們的成果?」---《野火集》
每當說起皇后碼頭的民運事件,很多人都問我:「那干你什麼事?」不少人,包括我媽,也說這些民運人仕「冇野搵野做」,我聽到這些說話,即使我不是民運的一份子,也著實感到一陣酸。
為何香港能有如此新聞自由?為何香港能有如此法治穩定?
香港現今的一切所有能夠成為國際都會的資格,都是前人爭取回來的。
我決不相信,有人會沒有依據,沒有酬報,在炎熱的碼頭絕食抗議著雞毛蒜皮的事情。
再一次,我不是民運一份子,我不完全理解誰是誰非;我所憤怒所心酸的是,
「為何你們可以做沉默的大眾,在不知道不理解的情況下,貿然斷言他們在惹事生非,阻礙社會,浪費警力?」

其他社會現象暫且擱下,單從這「干你什麼事」的反應,我已看到了《野火》的需求。

又,很多很多人都問我,為何選擇回港,不留在美國發展?
讓我念一段《野火》片段:
「我不知道誰視台灣為家。有人依依不捨回顧過去的大陸,有人拿著綠卡飛向未來的大陸,有更多的人不想過去,不想將來,也不知珍惜現在腳下的泥土。我是個要浪跡天涯的人,但是深切知道,即使穿著涼鞋的腦踩在土耳其的石板路上,別人問『客從何處來』時,我只有一個答案:不是湖南,不是紐約,不是慕尼黑。家可以暫時揮別,可以離開,可以忘懷,但家,永遠還是那麼一個……」

我沒有綠卡,也不奢望擁有。而我站在這不屬於我的泥土上五年,回答過多次「客從何處來」這問題,我也只有一個答案;我住在加州,但原是來自香港。
我可以在美國找工作,在這裡定居,也許說不定還可以在這裡無風無浪地過世;
但我選擇把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未來自己最堪玩味的日子,花在我的故鄉,而不是一個被太平粉飾,不屬於我的一個異鄉。

有人問我為何錯過留美的機會,現在我能說一個故事以作回答:
「二十多年前,有位旅居留學美國的台灣學生,在學成拿過博士學位頭銜後,決意回到台灣……」

慢著,有問:留美,為何是一個機會?
歸屬來自參與,參與衍生歸屬。
每人的歸屬也不同,因為每人喜愛參與的事情也不同。
有了歸屬才有歸宿,當我在美國連本地報紙也不看,新聞也不留意,我又有何理據支持我對美國有著歸屬感?
也許美國是讓人有一個逃避的機會,但那對於所有離鄉別井的人來說,並不等於歸宿。
每個人的歸宿,必定是對那裡的人和物,有著歸屬,有著愛。
一個文化的產生,不是來自一個地方的人的愛嗎?
如果一個人愛一個地方,定必是維護,捍衛,而不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