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08 22:09:17slanki

吉爾伯特與路德維希(1)



爸爸節,來個長兄如父吧。

這篇是寫著玩的,德國兄弟版的[史密斯任務](Mr.& Mrs. Smith),所以,篇名就是[吉爾伯特與路德維希]。先聲明一下,原作裡是夫妻吵架,這裡還是很純良的兄弟,不會是獨普也不會是普獨。其它角色會出場,不過可能會OOC。

這邊進展不會很快,也許斷頭。畢竟大家都看過[史密斯任務],所以可以自由想像後續。(大家都知道後邊是怎樣)(寫起來無壓力)




------------------






「不是我要來的,其實也沒有必要來。不過總是有備無患。」

「車子要常常檢查,人也需要健康檢查。」

「檢查時發現有小毛病,像是排氣管有點不通,最好早點更換免得真的堵住,順便換一下機油什麼。」

「所以我們決定來做個諮詢,檢查一下。」

「健康檢查。」

「心理的健康檢查。」

提諾苦笑地望著眼前兩個再三強調自己很健康的男人,兩人表情說不上和善,也不能歸諸於嚴肅。固然提諾在自家同居人過度嚴肅表情的長期訓練下,對於這種表情已經司空見慣,皆能以自然的微笑應對,但眼前兩人的表情只說明這兩人是以絕對武裝和一級戒備的態度面對醫師的問題。

「兩位是以什麼關係來接受會談?」

「還能有什麼關係啊?」

「已經寫在初診單上。」

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一起出現在家庭婚姻診療室中,可以有很多種解讀。提諾曾經碰過一對在初診單上寫養兄弟實際上卻已經在國外登記結婚的同志伴侶,也碰過關係寫的是養父子目前一方想發展成情人另一方卻堅持是父子的當事人,還有堅持有血緣關係但抽血之後確定沒有尖叫著這一定是政府陰謀的而被帶來諮詢的兄妹。提諾微笑地在對方看不見板子內側寫下:防禦心極強。「有些諮詢者雙方對於彼此關係有歧見,所以必須先釐清兩位對彼此的關係認同是否一致,一步一步的確認兩位同意什麼,不同意什麼,以找出問題點。」

銀髮青年有些不耐地翻了次白眼:「他是我弟弟,我收養了被人拋棄的他,從孤兒院那邊辦妥手續。」

「他是我哥哥,他說的沒錯。」金髮的青年點點頭。

「從你們開始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大概幾年?」

「十二年。」「近十三年。」

兄弟倆瞥了對方一眼,又搶著補充:「十二年七個月」「多個幾天。」

點點頭,筆在筆記本上寫下:記憶清晰,雙方皆好強。「為什麼會決定收養?什麼樣的契機?例如,你們是在哪裡、什麼情況下遇到?」

「是在黑森林裡。」「一個村落。」

「大概十二年前。」「近十三年前。」

「十二年七個月。」「再多幾天。」







十二年七個月四天前──

綁著花頭巾,背著軍綠色背包,吉爾伯特像個歇腿的青年背包客,在旅館一樓吧臺旁百無聊賴地喝著啤酒,打量著牆上斑駁的畫作。旅館本身的歷史很久,外牆上還有著洛可可雕紋,屋裡赭紅色的牆面上還繪著植物紋路邊框作為裝飾,或以直接畫上畫作加上邊框當成裝飾畫作。不過因為光陰蹂躪,原本鮮麗的顏色退了光澤,成了粉撲撲的古拙,從大落地窗透入的柔和陽光打上了一層柔焦,讓昔日氣勢莊嚴的大宅,當下帶著童話般的色彩。

外邊忽然喧擾著,室內的客人聞聲紛紛探頭張望,好奇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幾個警察走進來,打量了吧台邊的幾個旅客。走近櫃檯。吧台離住房櫃檯不遠,吉爾伯特隱約可以聽見警察要服務生拿出入住登記本,要查單身的房客。

吉爾伯特考慮要用多快的速度將剩下的半杯酒喝掉,亦或讓酒保再倒一杯酒?他可不想把法務人員的目光招惹過來。一邊啜著酒,一邊考慮,就在櫃檯人員的手指向他、而警察的目光轉向他,他感覺自己被鎖定、打算要做出反應時,大門口跑進一個東張西望的男孩。

回想起來,那是件挺古怪的事情,危急時刻腦袋居然有餘裕感知逃命脫身以外的事情,也有可能因為需要動用身上所有感官找尋出當下可資利用脫身的資源,所以才會那樣明確的「發現」、「看到」小男孩跑進來東張西望。但一個小男孩闖入喧擾的初步調查現場又能造成什麼影響?又不是一群羊闖進飯店塞滿整個空間?外表態度悠閒,寬鬆T恤下的的肌肉緊繃著準備隨時反應,吉爾伯特正想將目光從小男孩身上轉往朝他走過來的警察,那個看到他的小男孩叫了聲哥哥就跑過來,而且是毫不猶豫地,直直的,就往吉爾伯特這邊跑過來。

他什麼時候有了個弟弟?但一旁虎視眈眈的警察面露錯愕,吉爾伯特隨即順水推舟展開笑臉,伸手將奔過來的男孩抱起來。「小鬼,你跑去哪了?房間都整理好了,你還看著車子不想進來啊?」

「車子很大很帥。」男孩子很自然地答腔。

吉爾伯特轉頭,對警察開口:「外邊鬧什麼的,給小孩子看到不好吧。沒事的話,我們要上樓去放行李了。」原本預估男孩可能會掙扎地要下來,他也做好如果男孩掙扎或警察看出不對勁就以男孩做人質以脫身,但男孩任他抱著,連上了樓梯頂被放下地,吉爾伯特已不再抓著,男孩依舊拉著他的衣襬,連要進旅館房間了,他也跟進來。

確定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吉爾伯特盯著小男孩。「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你不是壞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

「因為你不怕警察,院長說,好人都不會怕警察。」

因為院長沒有也不會告訴小孩的事實是:大惡人也不怕警察。但總是托了這孩子的福才脫身,他把房間的門縫再打開些,男孩說了聲謝謝就走進來了。吉爾伯特把背包扔在床上,一邊想著這孩子真奇怪。「你爸媽呢?」也許孩子的雙親住在這裡,最好小心點。

「我沒有爸媽。」男孩張望了一下室內,爬上一張椅子坐好,像個接受質詢的被告。

「那誰養你?誰帶你來這邊的?」

「現在沒人養我了。」男孩想了想,補充說道:「養父叫我在這裡等,說他回去拿個東西就會來接我,結果兩天了,他都沒有回來。後來房間被退租,我想他不要我了。」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那你這幾天睡在哪裡?」

「餐廳桌巾下。」

那裡確實是個好地方,餐廳鋪著老地毯,裡頭有張看起來很久沒有移動過的、上邊鋪著垂地桌巾和大花瓶的桌子,這老旅館肯定是只有一年一度大掃除才會換桌巾打掃下頭的灰塵。吉爾伯特拿出電湯匙和大鋼杯打算燒一杯熱水。「你說你養父不要你,會不會太誇張?」

「孤兒院的小孩常被領養之後又被丟掉,我應該也是。」

「啊,也是啦,常常發生的,貪圖扶養津貼的人會這麼幹。」一個不是敵人的人坐在自己房間裡,不給杯水好像說過不去,他拿了浴室裡的杯子裝了些自己水壺裡的水遞給男孩。「你幹嘛跟著我?」

「院長說背著大包包的人是旅行的人,旅行的人會認路,問路就可以回院裡。」

「孤兒院?你回去幹嘛?不去找你養父?」

男孩沉默一下,「如果我去找養父說要回家,他可能會很生氣,或者把我趕出去。我不想被趕出去。我想回去找院長,院長一定有辦法幫我的。」

好實際的想法。孤兒院裡的孩子都很早熟,家的認定是孤兒院、收養家庭或街上幫派,取決於哪一方給他們需要的照顧和關注。吉爾伯特自己有類似的經歷,決定不再問下去問,他不是牧師神父,沒興趣聽更多的坦白告解。他翻了翻背包,拿出有些破破爛爛的地圖。「你的孤兒院在哪裡?」

小男孩沒有在地圖上指認,而是報出地址。那個城市在吉爾伯特準備要去城市途中,吉爾伯特隨即下了「這孩子可以當護身符」的判斷:「一起旅行的兄弟」比「單身旅客」來得更不起眼,不容易被盤查。「我可以順道帶你過去。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怎麼叫你?」發現小男孩遲疑,吉爾伯特皺起眉頭:「名字有什麼好想的,快說。」

「養父叫我馬克希米安,院長叫我路德維希。」

「不要管你養父講啥。路德維希啊……」這音節尾音有點花力氣,不符合他喜歡有力短辭的說話法。「全名路德維希,去掉前半段,本大爺叫你威斯特,聽到了嗎?」

小男孩點點頭,「那我怎麼叫你。」

「叫哥哥就好了。」





有個小鬼住一起就是床鋪不能任意把手伸直。理論上是小孩子睡裡邊預防摔下床,但吉爾伯特只要躺下來睡覺通常不太穩當,除非是沙發床,他總把整張床當自己的領地滾來滾去。他昨天晚上做到的唯一預防工作就是提醒孩子:「如果壓到你了就把我叫起來」,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是不是能被叫醒。

他迷迷糊糊抬起頭,發現天已經亮了,吵醒他的不是天色,是食物的香氣。小男孩把盤子端給他。藍邊白瓷盤上的法式吐司冒著香氣。坐起身的吉爾伯特接過,一邊抓著頭,一邊胡疑地打量盤子上的食物:「哪來的?」

「我做的。」路德維希把裝著牛奶的玻璃杯和一顆橘子放到床頭櫃。吉爾伯特看看不遠的地板上的另一個餐盤,那裡擺著另一份法式吐司、牛奶和橘子。「我是自己弄早餐再去上課。」

「是這裡的廚師做的吧?」想也知道廚師怎麼可能個小男孩侵占自己的地盤。

「他幫我煎的。因為檯子太高我勾不到。」

「你知道這叫做法式吐司嗎?」他有個朋友手藝很好,偶爾會做這種做點心。

男孩搖搖頭。

吉爾伯特吃了口早餐。很香,挺好吃的。他看看時鐘,時針在八點和九點之間。路德維希坐在地板上也開始吃早餐。「你幾點起來的?」

「七點。」

「太早了吧。」

「早上要送報紙,所以會更早起來。」

「你才八歲吧,送什麼報啊。」放一個八歲的小孩早上六點在外頭走路,哪種家庭這樣照顧小孩的。吉爾伯特兩三口把吐司塞進嘴中,這種份量只是早上的小點,進浴室梳洗,一邊套著T恤一邊問:「我要去外邊跑步,你要去嗎?」

「要,我想去。」趕忙吃完早餐、喝完牛奶的路德維希慌慌張張地擦嘴巴,跟上吉爾伯特的速度,穿上鞋子。已經著裝完畢的銀髮青年發現趕上出門的男孩,鼻子和嘴巴間還有一點點白白的牛奶痕跡,直覺伸手用自己的袖子擦拭。路德維希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那笑容很可愛,像窗外溫暖明亮的陽光,讓吉爾伯特心裡暖烘烘的,跟著微笑。

他們繞著旅館的花園跑,路德維希跑到第三圈半就開始喘,吉爾伯特一把將他背起,一起回到飯店側邊的噴水池邊,他把水壺和毛巾交給男孩,還把腰包裡的巧克力塞到小手中。本想跑完十圈回來,四條巧克力剩下半條就不錯了。可跑回來時,四條巧克力好好的,路德維希還細心地放在陽光曬不到的地方,等他一起吃。

帶著小孩子,像兄弟一樣旅行,經過遊樂園,像一對真正兄弟般進去玩。肯定小男孩之前完全沒有趣遊樂園的經驗,什麼小東西都會令他驚訝令他想嘗試,冰淇淋、棉花糖、薑汁汽水、星座算命、咖啡杯、旋轉木馬、板手遊戲、套圈圈遊戲、射擊遊戲。他特別喜歡路德維希上完廁所發現他不見轉頭又見他抱著大熊寶寶跑來,眼睛睜得大大圓圓的模樣。

「給你,拿著。」這個熊寶寶著實大,幾乎有五分之四個路德維希大。

遲疑了一下才接過。「謝謝……」他在射擊遊戲攤位上,發現架子上的最大獎是大型的熊寶寶,他之前很想要,可是家裡人總說那不是男生的玩具,拿到的禮物是做工精細的模型車和遙控飛機。他想玩贏遊戲得到那個大熊娃娃,但怎麼努力就是打不到最高分,只好放棄。現在收到反而有點不知所措,「那個,好像不是……男生的……我沒有說……」

「你想要,對吧?」他注意到孩子試了三次射擊遊戲,成績不錯,但搖頭拒絕了老闆給的小獎品,在離開的時候回頭望向大熊寶寶,什麼也沒有說。這孩子太乖了吧,知道拿不到就最好不要奢望嗎?所以他趁著路德維希去上廁所時跑回去,兩三下就贏得大獎把熊寶寶帶回來。難道路德維希要的不是這個?「不喜歡嗎?還是我弄錯了?」

抱著熊寶寶,路德維希搖搖頭,開心地抬起頭,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我喜歡,這是我想要的。」

「那就好。」吉爾伯特揉了揉小男孩的金髮,「我們去找晚餐吧。」







孤兒院的院長辦公室裡,小男孩和金髮嚴肅的男子隔桌而坐,男子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他,路德維希搖搖頭表示不需要,於是男子將資料擱回自己前方。

「你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他說在找建築業的工作,我覺得他是在工地裡打零工。」

「他不有錢,甚至是窮光蛋,在他那裡生活比不上你現在監護人家裡生活優渥。」

「可是他會專心照顧我,這就足夠了。」

面對男孩的堅持,男子輕嘆了口氣,拿出印鑑,沾了沾朱泥,在落印前重複確認:「你很確定?」

「我要他當我的監護人。」

「那麼,另一邊我會處理。」將印鑑落在幾個蓋印的格,將資料連同其它尚待對方簽字的文件收進文件夾,放在待送出的文件夾中。男子望著對桌的孩子。「如果你不喜歡,隨時都可以回來。」

「謝謝你,院長。」







訓練所裡,吉爾伯特正在拳擊場上與人扭打。每天例行公事維持體能的訓練,就像健身房裡的活動,一邊訓練一邊聊天。但這與在跑步機上跑一邊聊天聽音樂可不一樣,尤其自己聊天的對象也不是正在扭打的那人,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箝制到呼吸困難、面紅耳赤。

在拳擊線欄外,法蘭西斯一邊慢跑著一邊瞧著場內跟面無表情的同事──波莫瑞──以拳頭互歐的吉爾伯特,提出聽完吉爾伯特這次出任務經歷的疑問:「可愛嗎?」剛剛五分鐘的任務冒險描述有一分鐘是任務,有四分鐘是在講中途遇到的金髮小男孩。

「可愛啊,超可愛的,很乖很聰明又很獨立的男孩子。」

「我沒聽說你對小男孩有興趣。」基於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法蘭西斯很認真地觀察過週遭所有人的性向和對象,以免誤踩地雷。吉爾伯特這傢伙也許是雙性戀,但對幼童沒有「性」趣。「你是想嘗試新口味?」

「是家人啦!」什麼事情都可以想到「姦情」,吉爾伯特早習慣友人的思考方式。「有家人感覺很好,回家有人等你,有人關心你。」

「那叫做紫之上計畫,培養美少女未來當妻子。你是想養未來的同志伴侶嗎?」他向來覺得這主意很不錯,不過投資額可不少。他沒像源氏那般還有好幾個房子可以一邊養美少女一邊又尋花問柳,目前事業才剛起步,沒那般多的錢好花。這種計畫總是要有點閒錢閒房子才能施行。

「我想認他當我弟弟。」

被那宣告驚得腳步一個不穩,法蘭西斯差點從跑步機上摔下來。養孩子跟紫之上計畫天差地遠。「你有沒有想過你是為什麼幹這行啊?」賺錢和自由!錢是現實!自由是目標。

「那個也不是現在的重點。」趁著一個拳頭逼退對手,吉爾伯特跳上前以胳膊勒住對方的脖子,想改用絞技逼對方投降,隨即遭到波莫瑞奮力抵抗。有餘裕聽到法蘭西斯的問句,吉爾伯特沒有太多時間做複雜的分析回答。「我想收養他。」

「養個孩子很花錢的,有了拖油瓶,還能每天出去玩出去喝酒嗎?」

「我已經去問我能不能當他的監護人。」一個不留神,被波莫瑞扯歪了重心、橫腿一掃,吉爾伯特碰聲跌個狗吃屎,側身要跳起,卻被泰山壓頂。透不過氣,還能聽見法蘭西斯的尖叫。

「什麼?」他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什麼,好好一個年輕男子不去招蜂引蝶,不去尋找百花中最美的那一朵,就直接跳到有孩子這一關。「你瘋了嗎?你跟一見鍾情就結婚的笨蛋有什麼兩樣?想想你的名言啊!一個人最自由一個人也很快樂啊!」

掙扎著要鬆開波莫瑞箝住頸脖的手,被勒得面紅耳赤的吉爾伯特揮手狠狠賞了對方一個拳頭,終於有足夠的空氣讓他大聲宣布:「院長同意我的扶養申請了,我下星期要去接他了!」

「天啊!你還閃婚,你真的沒藥救了。」法蘭西斯不敢置信地搖頭。「波莫瑞,揍大力點,看能不能打醒。」

被壓在下頭,用雙手臂擋著如雨下的拳頭,吉爾伯特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法蘭西斯總在找人回家,好能施展漂亮的廚藝,一同共進甜蜜熱鬧的晚餐,連找不到人都可以拿吉爾伯特湊數,難道不是都在祈求著回家能有個可牽掛的家人嗎?他覺得老朋友根本就是在忌妒他縉升有家眷的身分,掙著從被打的劣勢中大聲炫燿:「我要有家人了,有家人了!」

「算了,別再打他的頭了,他現在腦袋根本是壞掉了!」

「羨慕吧你,我要有家人了!我有家庭了!」










十二年七個月一星期後──

路德維希伸手按掉自己這側床頭的鬧鐘,坐起身。床另一邊的吉爾伯特翻過身,臉往棉被裡躲。先起床的一方把自己那份的被子疊成豆腐狀,枕頭整理好,進了自己那側的浴室。直到起床的那人下了樓梯,床另一邊的鬧鐘才響起,賴床的人爬起身,關掉鬧鐘,一邊抓著頭,一邊往自己那側的浴室走去。

整個二樓左邊右邊形制一模一樣,一開始設計就是讓兩人有各自的起居空間,只有靠中間,兩人的衣櫃正好是面對面,中間走道正好成工字型,繞過格層,後邊是大床,兄弟倆一起睡,左邊右邊也正好各一套衛浴設備,隔壁是各自的書房和儲藏室。

有時候他們會思考怎麼會把房間設計成這樣導致各自生活無法交集,但實際上很多空間是共有的。這房子蓋在路德維希七年級的時候,兄弟還曾經在中間的更衣間一起挑選九年級畢業典禮的衣服。別人覺得兄弟睡同張床很怪,可搬到這裡前,他們窩在吉爾伯特當時所租的、工廠二樓的空間,只有一張床,只能共蓋一條棉被,在寒冷、他們沒有錢買電暖爐的冬日,吉爾伯特還把大衣給穿上,把整條棉被給了弟弟。所以有了錢搬進新家,他們還是維持共睡一張床的習慣。

但當下除了共有的空間,兄弟倆沒啥交集了。

同桌吃完早餐,兄弟倆到更衣間各自換衣服,背對背地在各自足以進入更衣的超大衣櫃裡翻找,接著對著鏡子整理身上的服裝,目光僅打量自己的衣著,絲毫沒注意鏡中反射出的另一身影。

「你覺得那醫生如何?」

「你說那小個子?」

「我覺得問題太基礎了。」

「我不懂他的問題導向。」

「而且診所有點遠。」

「過去回來正好會遇到車潮。」

「那還要去嗎?」

「沒意見,隨便。」

「那就不去吧?」

衣櫃另頭只傳來嗯嗯含糊的應答聲。路德維希不滿地哼了口輕氣,對著鏡子調整領帶。瞥見吉爾伯特從衣櫃裡出來,儉樸的鼠灰色西裝,標準建築業的經理模樣,在另邊的雜物桌上翻了翻家庭記事本,確定明後兩天有什麼事項預作準備,接著拎著背包下樓梯。路德維希跟著走到樓梯邊,一邊扣著錶帶,一邊往下喊:「晚餐七點。」

「晚餐七點,聽到了。」

大門喀的聲關上。半分鐘後再度打開、闔上,路德維希往右邊車庫走去,左邊車庫前,白色的轎車正在等著車庫門落下,然後往前行駛,左轉,離開自家的巷道。路德維希同樣把自己的車庫門鎖好後,將自己的黑色轎車駛離自家車道,開動自家的保全,右轉,從另一側的巷口離開巷道。

兄弟倆,各自,上班去。









褐髮青年推開辦公室的玻璃大門,冷涼的空氣撲面而來,瞬間的寒冷令托里斯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走進冷凍庫。會在夏天把室內溫度掉近似冬天的地方,似乎也只有這裡了。每次來到這裡,托里斯總有重回寒冷的西伯利亞的錯覺,所幸眼前的高科技裝備的辦公室和衣著整齊的人們都說明了這裡並非荒涼的冰漠。

他第一次直接收到總部傳訊被叫過來接令,而不是由傳訊交代任務。出來時曾懷疑是否另有玄機,但他的夥伴橫在沙發上一副無所謂的擺擺手,「搞不好只是那邊手機壞了找不到人修所以總部就自己寫簡訊了,想那麼多幹嘛啊。對了,你幫人家拿個信去吧。」

「這是什麼信?」

「幸運信啊。隨便放去那邊一個就好啦,你知道的嘛,你有玩過啊。」

是詛咒連鎖信吧。托里斯隨便塞到口袋中。他不想潑夥伴冷水也不想真的把這封信拿去總部發,先不論是不是詛咒信,天曉得菲尼克斯會不會真的在裡頭放上詭異的東西,小至鼠蚤大至炭疽熱?還是拿去焚化爐燒了好。

總部裡的人見他出現也不意外,門口警衛檢查完證件就放行,裡頭往來穿梭忙碌著的人們見他出現也沒有招呼,任極少出現在總部裡的褐髮青年往最裡邊的電梯走去。

在托里斯的手指正要觸上的電梯按鈕,終於有個冷冷涼涼的聲音喝止他的動作:「你去哪裡?」

轉頭,托里斯對著旁邊櫃檯的秘書小姐露出自認最討好的笑容:「早安,娜塔利亞,老大哥叫我上去。」

「你以為伊凡哥哥會想見你嗎?少做夢了。拿去。」白俄姑娘兇巴巴地瞪著棕髮青年,遞出一枚白信封。

有幾瞬間托里斯心花怒放,難道這是他每月手寫情書努力追求的結果嗎?這是回給他的情書嗎?或者是約會邀請函或者是問候卡?終於盼到娜塔莎的青睞嗎?忙不迭地拆開信封想迎接春天,可惜裡邊只是張寫了指令的白紙。托里斯瞧了瞧上邊的監視器,盤算著樓上的老大哥有沒有正看著監視器、會不會逮到他跟老大哥的妹妹搭訕。他靠向櫃檯,銀髮女孩正在低頭看記事本,他將自己的手放在娜塔利亞視線角落,僅可能不要太靠近以免無禮,又能引起對方的注意,正正經經恭恭敬敬地開口:「娜塔利亞,我知道有家羅宋湯做得很好的店,在這附近……」

「拿到任務就快去做,拖拖拉拉想幹嘛?快滾出去!」

銀髮少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手上的工作,拒絕談話。不知是第幾十次被拒絕的托里斯無奈地笑了笑,帶著任務離開辦公室,思考起要怎麼找人和完成任務。









路德維希看了看烤箱裡的燉菜,估計還要再烤三分鐘肉質才會達到理想的柔軟。開始切生菜時,他聽見車子駛過大門的聲音。車庫就像他們的關係一樣,分開,各自獨立。過了兩分鐘,穿著濕搭搭風衣的銀髮青年從廚房門衝進來,而客廳大門邊那座古董鐘開始響起七點的鐘聲。

「很準時。」

「外邊在下大雨。」吉爾伯特把一袋做沙拉用的馬鈴薯放上流理臺,一邊脫著防水風衣,無視地板上水痕尾隨著他到晾衣間。「花園走道好泥濘,鞋子都是泥巴。」

路德維西打開提袋,算了下馬鈴薯的份量可以維持幾餐,拿出需要的量,其他的提到食物儲藏櫃放好,轉身就看到吉爾伯特開冰箱拿啤酒,啵的聲打開後就往嘴裡灌,接著往一邊的信件籃裡翻出今天到的新一期雜誌和今天的報紙。路德維希關掉火爐,決定遵照醫生的建議,趁著彼此晚上的活動還沒開始,向對方述說一下今天自己特別做的事情:「哥,我今天把花園圍欄換過了。」

頓了一下,吉爾伯特看看弟弟,「是喔。」

「你覺得怎樣?」示意哥哥往窗外看,欣賞評斷一下成果。

吉爾伯特一手拿著啤酒一手拎著報紙,瞧瞧窗外。夜晚大雨中,他實在看不出花園欄杆倒底有什麼差異,剛剛開車進來也沒注意,但既然被問了總要有點回應,無可無不可地回答:「可以啊。」

「花紋是巴洛克風的唐草。」路德維希急著介紹,「東方方格的花紋,比較少店家會做這種,請人施工價格就貴,自己施工的話會便宜很多,我還談到如果施工有問題,他們可以派人過來協助,其實也一半等於他們來施工。現在看起來沒有那麼明顯,如果要讓那花紋再明顯些,後邊的樹叢要換個造型剪,等高過欄杆後,下邊再修。草坪也要換種比較相襯,還有屋簷下的大盆栽,整個要一起換,等夏天比較容易種活,有一些現在就可以開始著手準備。」

愣愣地聽完庭園造景的解說,他知道自家庭園長什麼樣子,但是弟弟提出的解說和形容詞完全無法在腦中的庭園成型,僅僅在半空飄呼過去,吉爾伯特僅聽得出來是個大工程。但,庭園不是還好好的?圍牆欄杆也不過是上次倒車時出了小意外而稍微撞歪了點,不會扎傷路人也不是不能看,幹嘛要花那麼大的功夫把整修庭園?「好麻煩喔,乾脆不要換欄杆好了。」

有瞬間路德維希想搶下哥哥手上的啤酒杯往居然想出這種回答的腦袋砸下去。努力地壓抑怒氣,聲音也跟著低沉下去了:「我們不是計畫好好整修花園嗎?」

再白癡也聽得出對方不爽,吉爾伯特放棄喝完杯中另一半的啤酒,認真地端詳窗外大雨中的欄杆。說真的,他看不清楚,只能憑想像去理解他的兄弟可能選了什麼樣的雕花欄杆。巴洛克只是個風格名詞,有上萬種的花紋,吉爾伯特哪想得出可能為是啥樣子,大致上就是過度扭曲的花紋。可是最重要的是,只是個花園,為什麼威斯特要從修欄杆衍生出一大堆計畫?那一大串計畫聽起來想是威斯特想自己搞定,平常工作就很多了,回家後還忙進忙出做家事。兩個人動手不是比一個人快?他沒好氣的回答:「我是說計畫好了才整修花園吧。」

「你不喜歡那欄杆設計就直說,才剛開始施工,還在退換期內。」

發現藍眼睛瞪著自己要答案,吉爾伯特瞪回去的同時把答案拋回去:「好吧。我不喜歡那欄杆。」

當弟弟的青年勾起微笑,不是友善,而是回絕:「沒關係,看久就習慣了。」

吉爾伯特愣了一下,望著路德維希回廚房的背影,聳了聳肩,想打散那股不愉快的僵持,卻發現在對話之際,杯裡的啤酒泡沫已經消失,啤酒苦得讓他只含了一口就乍舌,隨即打開窗子,把剩下的液體往雨中潑出去。










夏莯月 2014-10-09 20:54:54

Nonono覺得還不夠看啊東西兄弟超讚的ˊˇˋb(欸 對獨普沒感覺不過東西兄弟就很喜歡xD那就期待靈感大神來訪啦w我也想看唔唔不過我就是那個要學測的(目死 感覺吉爾嚴肅應該蠻帥的 應該xD我美術課的刻板印刷就是刻吉爾是說w柯尼斯堡篇我覺得注釋蠻夠的啊ˊˇˋ不過我對戰爭的部分比較沒概念就是了xD

版主回應
有時文章總是不夠看的啊, 故事也老說不完. 希望謬斯女神可以幫我把所有故事有頭有尾寫完, 也不然一堆幾萬字的坑, 我也很傷腦筋. 沒填完的坑什麼也不是啊.

那學測.....(抓頭),要不然就拿來當釣自己唸書的胡蘿蔔?

吉爾嚴肅的時候就跟路德嚴肅時一樣帥啊. (真好~~美術課有刻版印刷,我只有下堂考試的課本偽裝美術課本晃過去......)

戰爭的重點只是要寫路德很帥的砍砍砍, 其他的不是重點啦XD
2014-10-09 22:35:42
夏莯月 2014-10-09 00:03:31

終於把這裡有關aph的文掃完了>///<大愛這篇啊w雖然我沒看過電影只能去查大綱ˊˋ希望還有後續啊雖然看起來已經是好久以前的文了QQ柯尼斯堡的也很喜歡w小吉爾超可愛的感覺像爆怒的松鼠(?)xD

版主回應
(看看分量)這邊APH文也有點多,辛苦你看完.
這篇啊......後邊寫打架的寫得很開心中途串不起來. 就一直放著了. 偶爾開出來寫一寫串不成一個篇ORZ 電影有電視臺會撥, 二手片也有賣, 找來看會比較快XD


謝謝你也喜歡柯尼斯堡篇. 小吉爾那時候就是個爆怒的孩子, 我一直很想寫路德對上小吉爾的情境,吉爾也有很嚴肅的時候啊(極力主張) 可惜文中只有打戰沒機會寫到日常生活.

如果哪裡看不懂請一定要告訴我. 在為哪裡該寫註釋煩惱中.
2014-10-09 15:50:59
小羊 2012-08-10 11:58:39

不知為什麼,明明敘述很正經、對話很正經,可是我邊看邊笑XDDDD

托里斯的部份一直讓我想到那個「立陶宛男人最會搭訕」的統計呀XDDDDD

版主回應
因為這是正經地搞笑.:P

我不太會搭訕所以表現不出托里斯的技巧啊.那個統計哪裡有我想看啊.
2012-08-11 00:0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