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01 01:11:50slanki

逆水。寒徹(二)





打破沉默的是一連串的破裂聲。

「他在幹什麼?」

「搜查。」冷笑了聲。穆鳩平看顧惜朝的一切都不順眼,砸桌是預料中的反應。

「老八怎麼這麼衝動。」是想知道顧惜朝的下落?這種翻找是沒有用的。「抱歉,傅姑娘的遺物……」

「沒關係。」這裡看起來可以砸的東西多半是黃金麟從丞相府搬來的,那是晚晴的過去,牽連傅宗書的過去,顧惜朝巴不得趕快擺脫。屬於他和晚晴兩人回憶的是大藥草櫃,那莽漢不會砸那東西,一者看起來太過樸實不起眼,二者救人的東西不會令穆鳩平聯想到殺人魔王顧惜朝。

「砸完不會想燒屋吧?」

冷冷再丟了句:「他要是燒了屋,就是一級重罪。」京師重鎮人口繁多,必須特別小心燭火,失火源頭不管是無意或是故意,都是重罪。顧惜朝常在家中庭院裝飾花燈給晚晴欣賞,對治火條例特別清楚。「他知道這裡是京師重地不會燒的。」

「你倒了解他。」是說不了解,又怎能一個人唬住連雲寨上下?

「為了滅連雲寨,我下了些功夫。」聽出些許酸味,將夜明珠拋給坐著的人,「你也不用太在意,聽說戚大當家一天連挑七位寨主,我不過多花一天研究。」

「你之前到底在哪裡?」兩人年歲相差不多,從連雲寨到皇城決戰,兩人身手不相上下。五年多前因爭奪息紅淚,戚少商與雷卷鬧翻離開霹靂堂,後成為連雲寨大當家,於邊關抗遼,以文以武,戚少商都可說是名人,但與戚少商同期出名的武者,顧惜朝不在其中,顧惜朝是因為逆水寒一案才出了名。「你的劍招、小斧大有來歷,師承來歷卻沒沒無聞。」

「我不是江湖人,沒學過江湖道義。」

「那你認為自己是什麼?」

很不耐煩瞪了戚少商一眼,「大當家再激動,我們就被發現了。」

「被發現後,有麻煩的是你。」

「那大當家何必擠進來?」這恐嚇很有效,聲音本來有些提高的人立刻安靜下來。顧惜朝在地板坐下,閉上眼,不打算理睬。他很不想看到戚少商,看到戚少商只會想到功敗垂成的過往,除開逆水寒和血債,他們沒有關係。
 
 
 
 
風聲忽然高昂,像是小型的龍捲風捲過街道,小屋的門板和窗欄發出呻吟聲。來這裡找不到仇家的穆鳩平感到不對,握著長矛擺開防備的架式,門板開闔,黑影如巨大蝙蝠忽掩而至,柔軟如貓的腳步落在小屋內的地板上,黑色披肩尚未被晚風放手,穆鳩平已趴倒桌上,長矛在地板上滾動。

察覺不對的戚少商跳起來要衝出去,擋在門口的顧惜朝讓開位置,卻在戚少商手指碰上機關扳手的瞬間點穴,像被按下暫停鍵,一時動不了又出不了聲的戚少商只能用眼光瞪人,用眼睛吼著:「放開我!」

動手的人半分也不為所動,也懶得移開戚少商──搬走這大個子要多花力氣時間,顧惜朝擠回小洞邊觀察外頭的境況。來者不善,找到這裡又瞬間制服穆鳩平,到底是哪方人馬?

黑衣人在屋裡轉了圈,對現場打破的事物沒有興趣,反而踱步到了大藥草櫃,拉開一格一格的抽屜,檢視其中的事物。

「紫荊花精和山茶花精。」

聞言蹙眉,顧惜朝不記得大藥草櫃裡有這東西,家裡的藥草多半是醫病用,過往晚晴在丞相府中薰香調香的習慣沒有帶到這小屋中,顧惜朝出身低微,對文人雅士富貴人家的鬥香沒有興趣,難道是晚晴於他不在家時在藥草櫃中放了一些新研發的藥物?這黑衣人又為何要對這香料另眼看待。

黑衣人衣袖一揚,過了半晌,「想來你也很想知道,尊夫人為何總是能找到你,顧惜朝。」

識者瞞不識,識者不能瞞。顧惜朝走出密室,沒全闔上門。「願聞其詳。」

「毀諾城的小玩意兒。」兩個小磁瓶在黑衣人手上滑動,面紗下滑開一抹看小孩子玩具的笑。「息紅玉教給尊夫人,她在你身上撲了些罕見花朵的花精,在白天循著蝴蝶的蹤跡就可以找到你。毀諾城只會用浪漫的蝴蝶,殊不知訓練有素的飛蛾也可代替。」

「多謝指點。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九幽是不是你殺的?」

如果是問其他人,諸如連雲寨、雷家莊、青田鎮眾人,顧惜朝絕對昂起下巴,毫不客氣的嗆回去:「對,就是我。」但面對九幽神君的同門,沒有清楚狀況,他不會坦言不諱、自找死路。「九幽神君是在下的師父,家師走火入魔過世時,在下確實在場。」

「不用拐彎抹角,我不是來替他報仇。」黑衣人的聲音很清澈,聽起來沒有欺瞞。「九幽死在魚池子裡,他是傅宗書的附庸,邊討好邊想著要取而代之,卻沒鬥贏傅宗書。」

寬大的袖下,顧惜朝的手握緊小袋中的小斧。這人曉得九幽和傅宗書的關係,雖跟九幽認識卻對其不甚認同。這一個月裡京城出現許多江湖人士,朝堂裡的勢力改寫,每個人都在掂量著該投往何方,有也些原本庇蔭於傅宗書門下,如今需要面對過去的一切。這人屬於九幽的過去,但顧惜朝捏不準這個江湖人士來找他的用意,究竟是好還是壞。

「那三寶葫蘆,他練完之後便給了傅宗書,傅宗書曉得那東西不好控制,交給了學醫的女兒當禮物。」手指撫過藥草櫃邊緣,像是安撫著馬匹。「尊夫人向九幽學過醫術,總合藥毒兩家之長,除御醫葉二指,尊夫人可說是京城第一的醫師。傅宗書大概不知道,他那只懂醫術只會救老百姓的女兒,卻確實曉得怎麼治九幽。」

「前輩如此嘉許內人,只可惜內人早逝,無緣聽聞。」

「我無緣,但你有緣。為救摯愛,尊夫人於皇城自盡。」

盡管已然清楚事實,被人一說仍如尖刀捥心,耳畔似乎又響起那哽咽又疼憐的喊聲:「瘋子,還不快走。」顧惜朝呼吸一窒,不知不覺踉蹌一步,卻正好躲過猝不及防的抓掃,冷冽奪命似的風聲令他驚起,巧手靈動,探爪往對手伸來的腕上脈門直攻而去。黑衣人手上也不含糊,運勁一格勾腕拍掌,一氣喝成的的動作看似外家的技巧相鬥,卻是內家功夫對拼。顧惜朝內家修為只算中等,對戰多半以巧打巧、四兩撥千金,手被鉤住,要閃開已然不及,勉強側身,右胸仍挨了一掌,哇的聲一口血噴出,順勢退到藥草櫃邊緣,抓起小斧護身,痛徹心肺的感覺令他相信是斷了兩三根肋骨。

黑衣人沒趁機上前取命,「看來你也是無緣人。」

勉強站直身。「內人以命相救,在下雖然不才,也不想辜負內人一片心意。」

「你當下的功夫是自己領悟加以尊夫人協助,急就章而成,九幽沒指點多少,否則剛剛你必能閃過。」黑衣人轉過桌子站到門邊,「九幽那四個徒弟身法各個巧妙,你就差多了。但你年輕又天資聰穎、自行突破過修的窄門,九幽會破格收了你,除了傅宗書的原因,另者是他寄望你成為他的助力。」掏出個小磁甁,慢吞吞地拔開栓子,也不怕顧惜朝會上前阻止,優雅又慢條斯理地將粉末往穆鳩平身上灑。「尊夫人天資聰穎,曉得毒藥之理,但終究出身侯門,又被鐵游夏洗了腦,才會幫你度過初級煉化但沒讓你成為真金。傅宗書真是沒眼光,看不出尊夫人的價值,也無怪會敗給諸葛神侯。」

靠著藥草櫃的顧惜朝忙著習慣痛楚、估量情勢、找尋機會。這人叨叨一直講,是有意拖延時間還是想做什麼?或者知道密室中尚有戚少商,有所顧忌所以沒猝下殺手?在穆鳩平身上倒的又是什麼?

「休息夠了嗎?」話方出,黑影再度逼身,五指成爪,勁風直往頸脖掃去。

這回顧惜朝有了提防,手裡抓到長劍,迴旋擋住第一波的攻擊,反客為主,劍鞘尾端直往肩上大穴招呼。那人身形飄忽,腳下裝了輪子般,飄忽後撤,凌空揮掌,掌風飛花捲浪,紮紮實實如同六馬戰車壓迫而到。顧惜朝想也不想蹎足避開,黑衣人似乎早料到他會閃開,一步上前迴步轉身,紮實奪命功夫逼得對方不得不運功拍掌相抗。

砰的聲,顧惜朝僅退了步,除了有些喘,剛被打傷的劇痛也減緩了,好端端的像只受點輕傷。

睨了略顯錯愕的青年一眼,「有功夫不用,練了何用?」

功夫?是指九幽神君的魔功?那套心法顧惜朝雖有練就,但離開魚池子之後,因為某種因素便沒有再用,剛剛情急不慎用上了?檢查身上,手掌無異樣,黑衣人沒有耍花招。「前輩早知道內人過世,前來究竟是為何事?」

「本來有事,但我改變主意。」黑衣人拎起昏迷的穆鳩平,像是提著一隻小兔子般。「顧惜朝,想想你師父吧,他是怎麼死的,你現在又是怎樣。」

暗自咬牙,「你想做交易?」

「你得先找到我。」

「我不認識你,如何找到你?」

「你有辦法的。」像是算準此時裡頭的人會衝出來,黑衣人斗篷翻飛,當著跳出來的連雲寨大當家的面,飛身而退,「戚少商,你的寨主就先交我保管了。」

「站住。」好不容易衝開受制的穴道奔出來,偏得是慢一步,那人把方才打鬥、家具損毀造成的障礙也計算到了,待追到大道上,戚少商環顧四週,哪還有綁架者的蹤影。
回到小屋,顧惜朝正彎身將倒下的椅子扶正,沒事人的模樣。「他是誰?」

「不知道。」思緒已離開黑衣人之事,轉向另一個問題。手搭在藥草櫃旁,環顧四週。來者不是尋仇就是算計,每每弄得一塌糊塗,如果他要離開,是否就任其荒廢?

從他離開揚州,他便曉得除非爭得一席之地,天下無他容身之處。讓他結束這樣的灰色念頭是在開封遇到的少女,或許當時的少女也有無處可去不如死算了的念頭,但他們見了面、共同在這裡有個小小的家。如今失去一切,而沒有晚晴在的家也不再是家,一個月來,他在這裡感到的只有冰冷和陌生。他還擔在這裡,除了避風頭,便是捨不得。

但總有極限。

「他跟九幽有關係,說你可以找到他。」

「我沒有頭緒。」有點不耐煩地回頭,撿了地上被遺落的長矛,塞給包子臉,「大當家有事請忙。少陪了。」

包子臉眉頭折了幾折,像是不合格的小籠包,「顧惜朝,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穆鳩平,但這事情與你有關,請你跟我走一遭。」

「京城多的是你朋友,你用不著我。」頭也沒回,將掩蓋密室門口的屏風放回原處,看著被掌風波及而有損傷的大藥草櫃,似乎在考慮要如何修理。「對方身法巧妙,大當家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你真的不去找那黑衣人?」

「帶仇人一同行動,安的是什麼心?」

「……我以為我們有機會成為朋友。」手伸向他,「你曾說,除開傅宗書的命令,我們會成為好友。」

「騙你的話也信。」

「魚池子那三個問題,你不是……」

「戚少商。」喝停出口的話。當時根本沒有受到控制的戚少商,講的話多半也是敷衍,顧惜朝可不想再回顧自己居然被擺一道、遭人看穿想法。「我毀了連雲寨,為何現在要幫你救穆鳩平?」

「因為你已經跟九幽神君一樣畏懼陽光,所以你躲在密室中,晝伏夜出。」

被留在密室中,能動的只有眼珠子,聽著外頭的對話,目光亂瞟,顧惜朝出去時沒將門確實關闔,外頭的一點光和夜明珠讓他看清密室裡的境況,水罈、乾糧、捲軸、藥盒整整齊齊地擱在牆腳,份量都很足。如果是留在這裡避風頭,顧惜朝是練武人,黑暗中沒事可做也只有打坐練功,怎麼會看起來臉色不好,定是練功出了岔子。

「那人因傅姑娘和九幽神君前來,帶走穆鳩平是要我督促你去找他。他和九幽系出同門,該有解救的方子,而你不會甘心跟九幽神君一樣。」

「……真不愧是大當家。」他沒想到戚少商這麼快就發現他身上的情況,能當上大當家的人是該有點料的,呆頭傻氣還是有腦子。「很多人在追殺我,官府也在緝捕我,我不可能明目張膽走在路上。」

「我可以帶你出京城,你循著那人的蹤跡,領我去救穆鳩平。」重新伸出手,「顧惜朝,你不相信當初自己的判斷?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如果沒有逆水寒一事,我真的很想跟你成為朋友。』

時空像是停在這瞬間,又像是回返,旗亭酒肆外,連雲寨的首席滿臉笑容,朝他伸出手,滿滿的信賴與讚賞,邀請被京城眾人冷嘲熱諷的他入主連雲寨、做大當家。

千里馬易尋,伯樂難求。當時的自己很感動,很高興有個識貨的人。

現在戚少商再度伸出手,等他握上。

只可惜,顧惜朝的理智總是高於情感。

沒有握上,青衣人掠過戚少商。

以為顧惜朝不同意的人喪氣地暗嘆聲氣,再看到顧惜朝是在拿行李的瞬間又是鬆了口氣。





戚少商要出京城極為容易,他本是自由身,出城門時與看門的衛士搭訕閒聊。九現神龍這京城的名人忽然出現在城門與他們交談,請他們不要聲張出城一事,衛士們很興奮,東問西問、東拉西扯好一陣,閒聊過後,衛士沒對與戚少商同行的人多加盤問,便讓兩人出城了。

哼了聲,「真是輕忽。」

「若不輕忽,你怎能出得了城。」由這步就能知道他在京城多有名,盛名有好有壞,好的是四海通行,糟的話一如他身邊這位。不過這臨時同伴的打扮實在顯眼,姑且不論天氣熱不熱,顧惜朝著深色外袍,中衣裡衣一片的青暗紋,只有領口是白的,這不打緊,頭上頂了個大紗帽,像是山神廟時戴的那個,外圈一層密實黑紗根本看不清他的臉,走在路上像一團不祥黑雲。「你穿這樣太顯眼了。」

「沒有人會想到,江湖上人人欲殺之而後快的顧惜朝,敢招搖過市。」冷笑了聲,「還會跟戚少商走在一起。」

「也是。」心裡想著的卻是:難道顧惜朝真如他所言已經不能見陽了?

京城外並非荒蕪不毛,城裡固然繁華熱鬧,城外的居民貪圖進城謀生之便,房屋林立,茶樓酒肆無一不缺,店舖客棧人聲雜踏,他們倆沿著陽關大道走,半天走出京城附近的市鎮,穿過一段的林野,走了半天就是沿著東大道一路走下去。

說要趕路,兩人皆是箇中高手,咚咚咚咚一個跟一個走挺快的,顧惜朝也不像是想甩掉他,只是悶不吭聲地走很快,對戚少商偶爾冒出來的話不理不睬。戚少商中途停下來只買了個酒壺,裝了些薄酒壓壓酒癮,又跟著顧惜朝走。



走了五、六天,戚少商扯住同伴肩膀,

「你知道你要去哪嗎?」

「我要進城。」

兩人停下腳步,正好是在城外,趕上入城。

「我知道,但你打算怎麼找起?」他曉得顧惜朝才高八斗,腦筋轉得快,但畢竟目前是被追殺的狀況,不能明目張膽地四處詢問。他想知道顧惜朝的計畫是什麼,不足者由戚少商補上,應該可以更快找到那黑衣人和穆鳩平。

「我有說我要去找嗎?」看到戚少商瞪起眼,顧惜朝有惡作劇得逞的快感。「說你傻,你也真傻,傻傻地跟人走,被賣掉也不知道。」

「比起你,我還可以賣給誰?」說要賣人,戚少商認為顧惜朝比較好賣。是說要賣九現神龍,大概只有毀諾城主會來談生意吧!大概啦。「我們兩個現在是你的價碼比較高吧。」

哼了聲像是無話可說,扭頭往城裡走。走沒十步,「還跟著我做什麼?」

「這裡不是山,你不是山大王,這路我也可以走。」他認為顧惜朝會去找,就算不肯幫忙找穆鳩平,也要為他自己想點辦法。現在只是不甘不願不肯好好的領他去找、想盡辦法要甩掉他。

暗罵對方無賴,沒有想到昔日的自己也是很無賴的顧惜朝,哼了聲,邁開步繼續往城裡走。




東大道沿著汴水奔馳,滑出一條綿長的城市帶,汴水是一條可親又可恨的河流,漕運為汴京一帶帶來繁華榮景、東南奇珍異寶,同時因為淤積、河床升高,水患頻傳。即便如此,宋政府並未因此在汴水治理工程上花更多的心思,無計可施但仍須生活的人們依舊臨水而居而活。

鄭州是東邊的城市,入夜的城市是華燈初上,水樣的城市,水漾的姑娘,如水多情的男人。隨著夜幕低垂,城裡越發光耀璀璨,點點燭火燈籠將大道水面映得如白日一般,人潮與水一同蜿蜒流過大小屋宇,小船上的歌女鶯聲燕語,菜香酒香脂粉香交織出一片豐腴的熱騰暖穠。

晚上抵達城鎮便該預占睡覺位置。戚少商跟鄭州不熟,尋常到了新地方總有人替他先打前哨──如卷哥和穆鳩平,更早時一個人東南西北地跑,到了新地方先逛街頭,如遇上朋友交到朋友便有地方可睡,沒遇到就便隨便找個小客棧小茶館甚至茶亭將就打盹。今兒是跟著人來,就跟著走吧!

顧惜朝似乎不擔心自己是著名的殺人魔王、行蹤該低調些免得多添麻煩,走著走著轉進一戶大院酒樓,裡頭門房笑盈盈樂呵呵地迎出來。

「兩位爺要找樂、吃飯、找茶還是歇腿?」

「歇腿。兩間房,不必相鄰。」

「呃?」有點錯愕,「一間房就好。」

「兩間。」

「一間,省錢。」

「我不想跟你同間房。」更重要的是不想看到包子臉!

「一間省錢。」

「客倌。」門房滿臉陪笑地開口打岔,「一間房,多鋪張床,只多了半價。」

「就這樣。」搶著說話,「到外頭就省點。」

「是監視我吧!」不予置評,任戚少商銀票掏出來搶著付賬。

掌櫃給本子和毛筆請戚少商畫個押。簽了自己的名字,要寫身旁人的名字卻遲疑了。叫他臨時生出個名,他去哪生出來?寫個張三李四王五陸六,應該不會怎樣吧,大家都是隱姓埋名,這掌櫃也不會真的調查人和名字是不是真的……

身旁人抽起戚少商正在傷腦筋的紙筆,自逕在名簿上落了款,遞還給掌櫃。「帶路。」